“你你你……”刚恢复了神智的阿布凯手捂着脖子,指着刘彦直说不出话来,堂堂大萨满,居然死于偷袭,他不甘心!
“我我我,我怎么了?”刘彦直在靴子底上蹭蹭刀锋上的血,冲阿布凯做了个鬼脸。
后者的脑袋从脖颈上滑落,切口平滑,血从腔子里喷出,尸体不倒,依然衣袂飘飘。
刘彦直从腰间拽出猪皮囊来,将阿布凯的脑袋装进去,忙不迭的放火去了,他先烧粮糙辎重,再烧营帐,放火时特地加了一些中药,烟柱漆黑,直上云霄。
多铎稳坐伞盖下,笑看明军大败,儿郎们摧枯拉朽,全歼明军攻克近江,就在今朝!
忽然多铎觉得哪点不对劲,似乎赢得太容易了,他拿起千里镜仔细观察战场qíng况,明军不像是诈败,装是装不出来的,他们分明是真败。
难道是另有伏兵,多铎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远方láng烟冲天,正是自家大营方向。
“汉人卑鄙,故技重施!”多铎大怒,他惦记着大萨满的安全,急忙命手下一佐领带骑兵驰援。
忽然一个东西从天上掉下来,正落在多铎马前,王爷定睛一看,是个皮革制的囊袋,里面装着东西。
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多铎让亲兵打开皮囊。
亲兵下马,捡起皮囊打开,里面赫然是大萨满阿布凯的人头。
人头刚砍下来没多久,还带着温度,栩栩如生。
大萨满死了!海东青亡了!这是老天要亡我大清的节奏么!
多铎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心脏巨疼,他不知道自己瞬间心脑血管一起崩裂,亲兵们就见王爷一口老血喷出,跌落马下,还是头先着地,他们赶紧上前掐人中,灌马奶,救了半天,终于是回天无力。
清史记载,大清豫亲王、定国大将军,爱新觉罗·多铎,顺治二年战死于近江城下。
第四十九章 翠微宝塔
多铎不是战死的,是急火攻心bào毙,他怎么死的已经无关紧要,王爷坠马,戈什哈们慌乱无措,但副将们心中有数,这时候绝对不能乱,否则战场形势会发生不可承受的大逆转。
王爷已然没了心跳呼吸,胸前衣襟被血染透,一帮戈什哈围过来探望,人越围越多,引得不远处的亲军阵列也有人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多铎手下有一名叫做额尔登布的都统,当机立断道:“都散开,谁敢走漏风声,杀无赦!”
戈什哈们赶紧各回原位,额尔登布轻轻用手抹过多铎的面孔,将他的眼帘合上,说声得罪,摘下多铎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为保军心不乱,他要暂代多铎,继续以豫王爷的名义指挥作战,直到拿下近江。
只要中军大纛不倒,这一仗就还能胜,众将的罪责也能减轻一些,起码让王爷能含笑九泉。
但是他们想的太美好了,只惦记着战局,忘记阿布凯的脑袋是谁丢下来了,刘彦直已经驾到,岂能让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下去。
刘彦直从云端里降下来,停留在距离地面两米的高度,将铁榴莲抡的密不透风,杀将过来,可怜额尔登布临危受命不到一分钟就血洒沙场,连头带帽子一起被打飞,紧跟着被打断的是大纛杆子,戈什哈们奋勇上前,也被扫的肢体横飞,死伤无数。
整个战场的指挥中枢被打掉,全体清军看不到后方的旗号命令,满洲八旗兵还能各自为战,汉八旗的士气就有些影响了,追击的步伐减缓,将军们也迟疑起来,生怕中了埋伏。
忽然明军溃逃队伍中有人喊:“多铎死了!仙人来了!”
是方承龙在呐喊,他心急如焚,等的就是这一刻。
起初没人停步,但是有些人回头望去,看到半空中的刘彦直,于是停下脚步驻足观看,当方承龙带着一批中坚力量杀回去的时候,他们也发一声喊,捡起兵器跟上了队伍。
打仗,打得就是一个士气。
明军从溃败到大捷,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刘彦直已经不需要亲自杀人了,他在空中现身就足以对清军的士气造成巨大的冲击,天上没了海东青,地上没了多铎的帅旗,明军又掉头逆袭,各路清军无法继续支撑,匆忙收兵回营。
明军一路撵杀过去,清军大营已经被付之一炬,胆气更寒,从撤退变成了溃逃,一路上丢弃辎重甲马无数,明军捡了大便宜,打下了翠微山不说,又连夜进军,把四百里外的南泰县城也收复了。
这一仗其实斩首数量很少,但是俘虏和缴获极多,光是投诚的前明军就有五万之众,一路上捡的辎重兵器和丢弃的金银财货更是不计其数,战马就有几千匹,缺马的近江明军瞬间成了骑兵大户。
不过这些战绩和毙杀敌酋多铎相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多铎是满清的铁帽子王,世袭罔替,战功卓著,吴三桂给他提鞋都不配,同时多铎又是南征主帅,他的战死,代表着满清南下的彻底失败。
本来方承斌只是想随便应付一仗,没想到打出泼天的战绩,他的实力迅速扩充,从一万人马扩充到了六万,加上在江北征募的流民,足有十万大军,其中骑兵就有八千,步卒也都带甲,他从一个回乡隐居的御史,变成了雄霸一方的诸侯。
南京朝廷起初不敢相信多铎授首,还是满清自己发布了多铎身死的消息,弘光帝、马士英等人才恍然大悟,他们曾经无视的近江府,现在已经成为阻挡清军南下的最大屏障,不,进一步考虑的话,岂不是另一个左良玉!
所以,多铎授首,南京朝廷竟然毫无封赏。
坐镇扬州的史可法看不下去,派船送来一万石粮糙和亲笔书信,信中对近江大捷表示了祝贺,并且提出互保联盟,当面临清军威胁时,扬州和近江互相增援,守望相助。
在原先的历史进程中,多铎此刻已经攻陷了扬州,史可法被俘不降,多铎拔刀劈头砍去,史可法坦然受死。
旋即南京沦陷,弘光帝被俘,南明朝廷瓦解,次年弘光帝在北京被斩首。
而这一切随着多铎的死,全部被改变了。
……
清军大败,各地投降明军纷纷反水,原河南总兵许定国本来降顺了多铎,此时见机不妙,再次起兵拥戴南京朝廷,中原大地战火四起,清军首尾不能相顾,只好向huáng河以北收缩。
多铎和阿布凯的遗体被装车运往北京,顺治皇帝年纪还小,执掌大权的是摄政王多尔衮,清廷的统治也并非铁板一块,肃亲王豪格在鳌拜等将领的支持下一直和多尔衮争权,而多铎是多尔衮的同母弟弟,他的死对多尔衮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但是宁可死十个多铎,多尔衮也不能接受大萨满的陨落,大萨满代表的是女真人的气数,海东青更是八旗健儿的jīng神图腾,王朝最善战的勇士和最具神力的萨满,双双陨落近江,这是一个极其不详的预兆。
多尔衮厚葬了多铎,只说他是死于bào病,丝毫不提近江战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近江已经成为大清的禁忌之地。
北京紫禁城内的掌权者们,主要是多尔衮和皇太后大玉儿,已经在悄悄筹划退回山海关外的事宜了……
……
阿布凯死了,但是海东青还活着,巨大的老雕被关在笼子里,神qíng略呆滞,竟然保持一个姿势长时间不动。
陈抟并未离开,他的jīng魄在离开燕子的躯壳后,附身于客栈的一只大耗子身上,亦能和刘彦直做jīng神上的jiāo流,两人经常在密室里座谈,一人一鼠,人面前摆着茶壶,老鼠面前摆着一碟香油,一碟芝麻,因为寄身后的饮食习惯还是以寄主为主。
陈抟告诉刘彦直,这只海东青先天有损,三魂七魄不全,换句话说,这是一只弱智的大雕,所以女真萨满才能寄身于它。
刘彦直很感兴趣,问陈抟你和阿布凯谁厉害?
陈抟很谦虚,但是言下之意是阿布凯给我提鞋都不配,女真人的萨满教是原始宗教,没有整理出任何系统理论,我道家才是迄今为止最科学的宗教,阿布凯只能寄身于脑残海东青,贫道任何动物都能寄身,只是脱离出窍的时候会造成寄主的死亡,不想多造杀孽才只选择这些小型动物。
“老祖,那你能寄身这只海东青么?”
“雕虫小技!”
老鼠身子一歪,没了气息,刘彦直起身看窗外,笼子里的海东青忽然双眼圆睁,jīng光四she,他急忙出去打开铁笼,海东青钻出牢笼,展翅yù飞,却又停步回望,刘彦直会意,提气站在海东青背上,他的悬空术其实是一种反重力场,所以海东青驮着他毫不费力。
于是近江百姓就再次目睹了仙人驾驭神雕在空中翱翔的奇景,对刘彦直更加拜服。
自己飞行和踩着大雕飞行的感觉截然不同,就像人游泳和乘坐摩托快艇的区别一样,不过若是自己就是快艇,那感觉必然更加直接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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