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一仗,刘彦直已经见识了元军的战斗力,同比而言,他们qiáng于明末的清军,无论战斗力还是作战意志,而南宋军的组成比较复杂,最jīng锐的殿前司禁军负责保卫皇室,不参与一线作战,正规军包括水师和一部分淮军,但数量也不多,中坚力量是闽粤之地的民军,说得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虽然意志顽qiáng,但素质太差,战斗力远逊于元军。
所以,当元军最后摊牌的时候,宋军的末日就到了,这不是一员勇将能力挽狂澜的事qíng,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
“党教搜,你带大伙儿去龙船上保护皇帝,群龙不能无首,没了皇帝,南宋就亡了。”刘彦直嘱咐道。
“还用你说。”党爱国深qíng严峻,生死存亡之际,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jīng神,是成为崖山海域十万浮尸中的一具,还是成为海外中华的开国元勋,就看这几个时辰的努力了。
果不其然,奏乐声结束后一刻钟,元军战船从三方驶来,没有奇谋诡计,没有虚张声势,完全就是正面qiáng攻,实力碾压。
宋军仓促应战,这回元军动用了重型武器,装载在战船上的投石机,也称回回pào,蒙古军在征服西域的战斗中用此物攻城略地,立下汗马功劳,这玩意用在攻城战时屡试不慡,但是上船海战还是头一遭,也算是张弘范的首创了。
无数石块从天而降,将宋船砸的七零八落,桅杆风帆船舱损失严重,士兵们也无法在bào露的甲板上she箭,蒙古军的刀盾兵趁机跳帮,登上铁索连成一片的大船,发挥陆战优势,连克数船。
刘彦直能借助阿布凯的眼睛关注全局战场,他迅速赶来增援,这回他带了一个助手,猴子杀气人来不比他差,而且更加残忍血腥,一刻钟后,元军退却,可是南边又吃紧了,元军的火箭点燃了宋船,黑烟滚滚,宋军上下咳嗽不止,涕泪横流,被元军趁机攻下两艘船。
危急关头,刘彦直从天而降,挥舞着láng牙棒打退了元军,整个甲板上全是血,湿滑无比,他的láng牙棒上也站满了红白之物,手柄打滑握持不住,宋军士兵们累得气喘吁吁,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元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他们难道不怕死么!”刘彦直挥棒砸死一名元军校尉后,仰天哀叹,当年他在近江城外单枪匹马杀退吴三桂上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横刀立马,可是现在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些被他杀死的元军,也许几年前还是金国或者宋国的士卒,在抵抗元军入侵的战争中胆小如鼠,屈膝投降,换了个东家之后,怎么就跟打了jī血一样,连死都不怕了?
元军继续蜂拥而来,刘彦直杀的厌了,丢下láng牙棒,扯出等离子棍扫了过去,几十名元军被灼热的光柱扫成两段,残躯落进海里,被偷懒耍滑磨洋工的小周跃起吞吃,小周吃的人太多,扁扁的带鱼身子都变的圆滚滚了,行动也没那么迅猛便捷了,只出工不出力,智商虽低,jian猾狡黠不输他人。
悍不畏死的军队,就算伤亡再多也不会后退,此时的崖山海面,风雨jiāo加,元军各个击破,张世杰为之骄傲的一字长蛇阵被人斩成了数段,到处都在激战,到处都在流血,杀声震天,甚至掩盖了雷鸣。
刘彦直知道大势已去,索xing带着猴子飞往整个水师的核心位置,也就是皇帝的龙船。
陆秀夫和文天祥已经登上龙船,并且将连接其他船只的铁索斩断,可是龙船体型巨大,周围又都是大型船只,想突围都冲不出去。
bào雨中,一艘挂宋军旗号的快船迅速接近,船上的人大声喊道:“丞相大人,我等奉张元帅将令,前来接官家突围。”
第三十六章 满江红
历史在按照既定轨迹行进,在原始版本的崖山之战中,据说也是如此这般的qíng形,元军占据压倒xing优势,张世杰派小船来接皇帝,乱军中不能辨别真假,陆秀夫见大势已去,不愿皇帝被元军俘虏,背着年幼的赵昺跳海自尽,皇帝殉难后,十万宋朝遗民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毅力,相继跳海,整个崖山海面被浮尸覆盖,场面惨烈至极。
快船上有三十名宋军,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各持短兵,一个个身材健硕,目光锐利,看起来颇为jīng锐,但这些面孔对陆秀夫来说都过于陌生,他们不是殿前司的禁军,也不是张世杰的亲军,口音南腔北调,实在可疑。
此时战场已经不分彼此,到处都在激战,宋元两军拉锯争夺,战线犬牙jiāo错,敌军乔装改扮渗透进来绑架皇帝是极有可能的事qíng。
“丞相大人,事不宜迟,快快随我们突围。”快船上的人还在催促,大雨瓢泼,快船在浊làng中剧烈摇晃着,露出蓑衣下的已经上弦的qiáng弩。
“汝等且回,要张世杰亲自来接圣驾!”陆秀夫当机立断,严词拒绝,文天祥也支持他的做法,快船上的士兵也不回话,划动船桨靠上来,想要上船抢人。
龙船上住的大多是太监宫女,只有少量侍卫禁军,而负责指挥调度这些禁军的正是国舅爷杨亮节,左丞相一声令下,杨亮节带着禁军们冲上船舷,挥动金瓜斧钺,猛砸那些妄图爬上来的家伙。
嗖嗖的破空之声传来,冲在最前面的禁军胸前中箭倒下,那些人果然是元军细作,而且是十万军中jīng心挑选的死士,个个身怀绝技,以一敌十,禁军们虽然扛着御前侍卫的名头,但没打过仗见过血,哪里是这些猛人的对手,而且兵器也不趁手,金瓜斧钺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是仪仗器具,中看不中用,打起来占尽下风。
此时刘彦直刚落在船尾,龙船太大,船头的战斗他并不知晓,本想寻找同伴们,可是找来找去不见党爱国等人,满眼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太监宫女,他随手揪住一个宫女,那宫女看见他的模样,尖叫一声:“牛……”好歹第二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刘彦直定睛一看,这不是绿竹么,便问她同伴们哪去了。
“他们想上龙船,被国舅爷赶走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绿竹答道。
“你们乱糟糟的慌什么!”刘彦直质问道,心中怒火万丈,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失联意味着死亡,党爱国等人战斗力低下,唯有刘汉东和汉尼拔勉qiáng能自保,他们很可能在乱军中被杀死或者坠海淹死,成为十万浮尸中的之一,这全怪杨亮节这个小人,不行,得去杀了他!
刘彦直放走绿竹,径直走向船头,却发现禁军们正在和一帮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殊死搏杀,一名黑衣人正将长刀cha进杨亮节的胸膛,刀尖从后背露了出来,杨亮节手中宝剑落在甲板上,黑衣人抬脚将他蹬开,抽刀出来,继续去砍下一名禁军。
“我来也!”刘彦直大吼一声,冲入敌群,劈手夺了一柄手刀,宋朝的手刀和汉唐以来的环首刀、横刀形制不同,厚脊薄刃,坚重有力,非常适合破甲,这柄手刀在刘彦直手中舞的泼风一般,几颗戴着斗笠的大好头颅飞上天空,失去了脑袋的身子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才扑倒在甲板上。
禁军们得到qiáng援,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黑衣人们赶下龙船,海làng滔天,只要落水就活不成,大伙儿懒得追杀落水敌军,忙着去将皇帝接出来突围。
刘彦直本来想杀杨亮节,却亲眼目睹了国舅爷牺牲的场景,对他的恶感降低了许多,此时杨亮节还没死透,嘴里不断喷着鲜血,奄奄一息,刘彦直扶起他,问他还有什么话说。
“救……救驾……”杨亮节的肺被刺穿了,吐出一串血泡,气绝身亡,两眼大睁,死不瞑目,密集的雨点落在他脸上,大量失血后的脸庞很快变得惨白。
刘彦直伸手掩上了杨亮节眼帘,提刀向船尾走,只见陆秀夫背着赵昺慌慌张张而来,一群禁军和太监簇拥在周围,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太后呢?”文天祥在怒吼。
“不知道,没人看见。”bào雨中一名太监拉着哭腔回应道。
文天祥一跺脚:“顾不得了,先走!”
“张世杰在哪里?”陆秀夫大声问道。
“张世杰叛了。”不知道是谁回应道。
陆秀夫如遭重击,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踉跄了几下差点栽倒,幸亏被一双qiáng有力的臂膀扶住,是刘彦直。
“有我在,必保护皇帝周全。”刘彦直从陆秀夫背上接过赵昺,小皇帝竟然不怎么害怕,瞪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
“大宋朝就系在将军肩上了。”陆秀夫忽然拜倒在地,紧跟着文天祥也跪下了,然后是太监宫女禁军们,整条船上的人此刻全部跪在刘彦直面前,四下的喊杀声bào雨雷鸣此刻似乎与他们隔绝,只有肃穆悲壮的气氛在激dàng。
“定不负诸君!”刘彦直觉得眼眶一热,鼻子发酸,他环顾众人拱手回礼。
“你带御驾先走,别管我们。”陆秀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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