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刘彦直扔了砍得满是缺口的刀,找了快gān净地方坐下,感慨道:“这会儿要是有根烟抽就美了。”
陈吊眼问道:“太师,什么是烟?”
刘彦直道:“就是一种南美洲传来的糙叶子,晒gān了卷成卷,点着了抽一口,很提jīng神。”
陈吊眼懵懂的摇头,没听说过这玩意。
刘彦直道:“没关系,等打下菲律宾,在岛上种几万亩烟糙,咱自己生产雪茄,到时候抽个够。”
刘汉东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来:“我一直没舍得抽……”
话音未落,被刘彦直劈手夺了过去,烟盒里还有七八支香烟,拿出三支来点燃,分给二将一人一支,美滋滋抽起来,陈吊眼没这个福分享受香烟,qiáng忍着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又不想在太师面前失仪,那叫一个难受。
忽然远处黑烟冲天,刘彦直问那里是什么所在,陈吊眼说那是蒲寿庚的宅子。
“不好,蒲寿庚狗急跳墙,要把财产付之一炬!”刘彦直跳了起来,“你二人赶紧回去,各带本军入城,用殿前司的封条把府库、蒲宅封了,别让乱兵祸害。”
……
这是一场惨烈至极的城市巷战,泉州城的每个角落都在战斗,宋军和元军争夺拉锯每个院落,每间房屋,双方都杀红了眼,不死不休,一直从中午打到夜里,宋军源源不断的登陆,增援,围城,而元军越打越少,渐渐地士气崩溃,元军中的汉军部队率先打起了白旗,而忠于蒲家的回回亲兵依然在垂死挣扎。
彻夜血战,直到次日上午战斗才结束,泉州城内láng烟滚滚,无数房屋被点燃,街道上遍布尸体和瓦砾,殿前司禁军占领了蒲宅,水师攻占了市舶司和城内最大的仓库,都斩获颇丰。
蒲家经营海上贸易近百年,积累了大量财富,宅子建的jīng美绝伦,是阿拉伯风格和中式风格的完美结合,建筑使用了华丽的大理石和昂贵的楠木,堪称建筑艺术的jīng品,可惜一场兵灾烧毁了半个宅子,蒲家的男丁大部分都战死了,留在宅子里的老弱妇孺成了俘虏。
刘彦直进驻蒲宅,巡视战利品,上百口箱子摆在院子里,都是蒲家各房多年来收藏的奇珍异宝,当兵的大老粗,只认金银珠宝绸缎香料,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毁掉了不少,非常时期,也没人在意那些了。
院子里还有上百个年轻女眷,大多是肤白貌美的大食、波斯女子,也有少量汉人女子,这些都是蒲寿庚和他的儿孙们的妻妾,还有几十个孩童,藏在母亲的怀抱瑟瑟发抖。
“殿帅大人,如何处置?”一名禁军都虞候请示刘彦直。
刘彦直兼殿前司都指挥使,按规矩该称呼为殿帅,所以禁军们各亲各叫,不称他为太师,而是称之为殿帅。
刘彦直扫视着这些俘虏,再看看麾下士兵们饥渴迫切的眼神,他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做法,应该将女xing俘虏jiāo给士兵们发落,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至于这些孩子,或许斩糙除根最利索,可是那样做和禽shòu有何区别,他下不了这样的命令。
“蒲寿庚呢?”刘彦直问道。
“回禀殿帅大人,蒲寿庚和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水师俘虏了。”
“先把财物送回船上,俘虏待会再说,谁也不许乱碰,违令者斩。”刘彦直下了命令,前往市舶司衙门去见张世杰。
张世杰一夜没睡,熬得两眼通红,依然兴奋无比,他终于报了两年前的大仇,抓住了蒲寿庚和他的儿子们。
前年泉州之变,蒲寿庚杀了上万忠于宋室的汉人,后来又屠杀了数万人,双手沾满鲜血,如果不将此獠碎尸万段,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烈士。
刘彦直带着一队亲兵走进市舶司衙门,看到院子里坐着一群神qíng萎靡的俘虏,其中一个头发花白,下巴上蓄须的老者,想必就是蒲寿庚了,那老者似乎感到了什么,抬眼看来,yīn鸷的目光让刘彦直想到了一些冷血动物。
两位主帅见礼,jiāo换了一下意见,张世杰说泉州府库里的粮食足够水师吃上一年的,现在已经派人搬运了,市舶司库房里的金银铜钱极多,串钱的绳子都发霉断裂了,这些硬通货若是用来招兵买马,足够大军两年的开销。
“蒲家的财货也不少,本官已经派人运送了。”刘彦直道,“有一事请教元帅,蒲家的妇孺该如何处置。”
张世杰沉吟道:“我大宋乃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如鞑子那样nüè杀无辜,女眷和幼童,充官为奴即可。”
“那蒲寿庚等人……”
“按律理应凌迟处死,可是军中没有会这门手艺的刽子手,这倒是有些麻烦……不如寻个杀猪匠将就一下。”张世杰叹口气,“真是便宜了这老狗。”
于是蒲寿庚被明正典刑,他的三个儿子待遇没这么高,只是车裂而已,其余俘虏一概斩首。
正式处决的只是蒲家的男人们,泉州城内其他回回就没这么幸运了,被义军用各种方式杀死,一夜之间,泉州城内的藩客回回无一幸存。
斥候侦察得知,有三股元军正向泉州方向急行军,其中骑兵就有一万之众,张世杰立刻下令加快搬运,实在搬不动的就放火焚烧,一糙一木也不能留给鞑子。
三个时辰后,宋军撤离泉州,此时的泉州已经成为一座空城,没有活着的人,没有完整的房子,到处是熊熊烈火在燃烧,到处是血流成河。
次日,张弘范带着三路大军开进泉州,城内建筑毁于一旦,市舶司积累百年的财富被搬空,权倾一时的蒲家也彻底完蛋,士兵在一处猪圈内找到了蒲寿庚和他的儿子们的残肢断体,杀猪匠手艺太差,没把蒲寿庚片gān净,还剩了囫囵大半个身子。
张弘范并没有一丝怜悯,蒲家背主求荣,迟早会落的如此下场,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启禀元帅,末将找到一个活口。”
“哦,带上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被带了上来,张弘范看了看,让从人拿来清水给其洗脸,洗gān净之后,大家惊为天人,这孩子长得太俊了,西域人种的高鼻梁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纤细柔弱,楚楚可怜。
张弘范心中狐疑,伸手往男孩裤裆里一掏,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男孩,不是女扮男装,他心中便是一喜,问道:“你是何人?”
“我叫阿布,是我爷爷的孙子。”
“你爷爷是谁?”
“是他。”阿布指着猪圈里的蒲寿庚残躯说道。
这下张弘范想起来了,好像是在蒲宅见到过这孩子,貌似蒲寿庚小儿子蒲均文的一个庶子,蒲家的男丁全都死了,就剩这一个孩子了,怎么也得好好照顾起来。
“以后就跟着我吧。”张弘范叹口气道。
从此阿布就跟在张弘范左右担任书童,白天侍奉,晚上侍寝,张弘范次年回到大都之后被下狱治罪,家人为疏通关系,将阿布阉割之后送入宫中为奴,阿布深得元帝宠爱,居然赦免了张弘范丧师rǔ国之罪,这是后话不提。
泉州蒲氏一族,从此灭消亡。
第四十三章 流求种田记
泉州港内所有的船舶被宋军席卷一空,城内外的百姓也都携家带口搭乘宋船而去,汉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愿离乡背井,实在是担心元军杀回来屠城,偌大一个泉州,现在成了一座空城。
也有人坚持留下来继续抗元大业,那就是本乡本土长大的陈吊眼,刘彦直代表朝廷任命他为泉州团练使,加轻车都尉衔,作为宋军留在大陆的一枚钉子,时常骚扰元军,收集qíng报,作用大得很。
宋军水师从一千艘船,二十万人的规模,迅速扩充为一千五百艘船,三十万军民,又增加了数百匹战马,船上的生活空间变得非常狭窄,再加上海上风高làng急,大批人晕船,人们苦不堪言,好在旅程不算长,两日后舰队就抵达澎湖列岛稍事休息。
澎湖列岛是大陆和台湾之间的一串小岛,可以补充淡水,躲避台风,最终目的地还是隔海相望的宝岛台湾,只是此时还没有台湾这个名字,那座岛屿叫做流求。
又过了两日,舰队终于在流求岛西南部的高雄登陆。
高雄这个名称要到1920年才出现,为了方便称呼,刘太师跨越时代命名此地为高雄,高雄乃流求岛上最大的深水港口,适合停泊远洋海船,以后这里将是大宋朝最重要的贸易港口和水师基地。
三十万军民登上陆地,没有房屋就扎帐篷,没有田地就开垦荒地,没有砖瓦就建窑烧制,没有铁器就挖矿冶炼,反正百工匠人充足无比,工具、图纸、原料也带的足够。
南宋末年的流求并未完全开发,依然是一座原始状态的岛屿,据说岛屿的北部有汉人和熟番杂居,还有海上豪客建立的堡垒,用于躲避风làng,补充给养,但这些人都不敢深入丛林,深山老林是生番们的地盘,贸然进入风险极大,很有可能被生番砍了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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