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睿说:“你喊我什么?”
雷猛一怔,随即毕恭毕敬道:“是,老爷。”
大家哈哈大笑,做戏做全套,各人都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张文博和郭宇航挑着扁担,刘彦直在前面开路,雷猛撑着油纸伞,陪着老爷慢慢下山。
这年头的翠微山是一座野山,根本没有道路,茂密的树丛挡住下山的路,全靠刘彦直在前面挥刀开路,高碳钢的清式腰刀砍起树枝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慡利。
雨还在下,这是chūn天的细雨,淅淅沥沥,洗的青山葱翠,遥望山下,白雾蔼蔼,几十里外的近江府城墙历历在目。
周嘉睿抖开折扇,推开雷猛的搀扶,走到悬崖边眺望远处的城池,嘴唇开始哆嗦:“真的!竟然是真的,我回到了清朝,清朝啊!”
雷猛说:“老爷,回头进城让你看个够,咱带的银子足够,还能去怡红院玩玩呢,见识一下清朝的失足们是什么成色。”
说着,他冲张文博等人笑了起来。
周嘉睿收起折扇,笑指雷猛:“管家,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
话音未落,周老爷脚下的石头突然松动,他立足不稳,一个倒栽葱滑了下去。
众人急忙上前相救,哪里还来得及,就见周嘉睿顺着陡坡一路往下滚,虽然半路有些灌木树丛稍微减缓了滚落的速度,但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雷猛目瞪口呆,张文博和郭宇航也面面相觑,历史指导就这么挂了,任务还怎么进行。
刘彦直一跃下山,他动作敏捷的如同猿猴一般,可以飞檐走壁,陡坡如履平地,转眼就下到了山脚,来到周嘉睿身边。
周老师已经遍体鳞伤,绸缎长袍被荆棘刮成了破衣烂衫,瓜皮帽也不知去向,身上脸上都是血痕,试试脉搏,很微弱。
“老周。”刘彦直晃晃他的身子,没反应。
抬头望去,雷猛等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抄近路下山会合,刘彦直又检查了周嘉睿的四肢,右腿有骨折迹象,脑袋上撞了一个大疙瘩,不排除脑出血的可能。
刘彦直不敢轻举妄动,在原地等待的时候用刀砍了几节竹子,扎了个简单的担架,等雷猛等人下来,才将周嘉睿搬上担架,拿出指南针和手绘的地图,辨别了方向,朝近江府进发。
当务之急是挽救周嘉睿的生命,没有这个历史指导,下一步工作无法开展。
雨越下越大,四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但还是坚持前行,山下的道路泥泞不堪,千层底的布鞋里灌满了泥浆,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前面隐约有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刘彦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前面有座庙。”
雷猛一直撑着伞为周嘉睿遮风挡雨,他是穿越小组的指挥官,避雨与否要由他拿主意。
“加速前进,去避雨。”雷猛下令道。
张文博和郭宇航抬着担架,加快了步伐。
一刻钟后,小分队抵达关帝庙外,这是一处无人值守的庙宇,仅有一间房,门外停着骡车,有个短打汉子站在门口警惕的看着他们,他腰间悬着一柄刀。
“让一下。”刘彦直说,“我们有伤员。”
“别处去,我们家小姐在里面避雨。”汉子喝道,近江口音很浓重,有些像家里老祖母那种发霉的方言。
“庙是你家开的啊?”刘彦直冲了一句。
汉子手扶住了刀柄,加重语气:“里面是知府大人的内眷!”
本来刘彦直都已经准备拔刀了,听到知府两个字,立刻改变了主意,从怀里掏出一枚鹰洋递过去:“这位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们家老爷从山上跌下来受了重伤,再淋了雨,怕是xing命难保啊。”
汉子接了鹰洋,看了看担架上的人,道:“稍等,我去通禀一声。”
少顷,汉子从庙里出来,一拱手:“我们家小姐请你们进去避雨。”
“叨扰了。”刘彦直也拱手行礼。
雷猛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一摆手,两名队员抬着昏迷不醒的周老师进了关帝庙。
知府大人的内眷们已经移到了庙宇的一侧,把一半空间让给他们,刘彦直再次拱手致谢,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娥眉淡扫,明眸如水,那不是甄悦么!
第五十章 赵子龙转世
但她绝不是甄悦,只是一位不知名的清朝官员的家眷,按照历史老师教的辨别方法可以看出这女子并不是满族人,因为她穿的是汉族女子的服饰,身边跟着老妈子、丫鬟,管家、护院,货真价实的官家小姐。
关帝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刘彦直盯着人家看,那小姐不经意间回头,四目相对,顿时脸上一抹绯红,迅速将脸转了过去。
这个细节被老妈子看到,有些不悦,恶狠狠盯了这边两眼,悄悄对管家模样的人说了句什么。
管家留着花白胡子,脑后的辫子也是花白的,一副jīng明qiánggān的模样,他也朝这边望了两眼,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这帮不速之客全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还带着刀剑,莫非是山贼响马?
管家走到一位中年人面前低语,那中年人盘腿打坐,一身劲装,粗大黝黑的辫子绕在脖子上,太阳xué微凸,旁边的墙壁上靠着一支红缨扎枪,看着就是练家子。
这位练家子点点头,起身朝这边走来,没拿他的红缨枪,手无寸铁,似乎是想来盘盘对方的海底。
这些细节全被刘彦直看在眼里,但是他不动声色,只是悄悄将怀里的驳壳枪掰开了击锤,人生地不熟的,小心为上。
练家子到了近前,朝雷猛搭讪:“你老大在帮?”一口京腔。
雷猛懵了,搞不懂对方什么意思。
刘彦直这段时间的qiáng化培训并没有学到狗肚子里去,他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是问你们是不是帮会中人,这是青帮的切口,近江府紧挨着淮江,是槽帮的活动范围,而槽帮也是青帮的分支之一,穿越小组挑选的都是武力值很高的战士,被人误认为帮会中人也在qíng理之中。
“我们是从南洋来的客商,我们老爷在山上赏雨,不小心跌落伤了腿,多谢你们让我等进来避雨。”刘彦直一拱手接上了话茬,他说的是标准普通话,听起来和京片子有些类似,但明显又不是。
练家子有些诧异,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各地方言都能听会说,还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口音,便道:“在下京城镇武镖局赵避尘,敢问尊驾?”
刘彦直道:“我们老爷姓周,名嘉睿,是爪哇富商,我们都是他的下人,小姓刘,刘彦直。”
“幸会。”赵避尘退了回去,向管家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管家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赵避尘是什么人,京城镖局行里数得着的人物,本来赵爷是走库伦这条线的镖,可是架不住自家重金相求,这才单枪匹马,护送知府老爷的家眷千里迢迢从京师而来,赵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江湖上什么风làng没经过,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赵避尘和刘彦直对话的时候,那小姐一直在偷偷向这边瞟,她长这么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家中的男xing亲属和仆人,基本上没见过外面的男人。
荒村野店,风雨jiāo加,仿佛是前世注定一般,她见到了这个玉树临风的奇男子。
按说刘彦直并不英俊,身高也不如雷猛等人,但是他这副长相放在光绪年间,也算是周正的了,况且他常年病卧在chuáng,皮肤极白,在小姐眼中就是面如冠玉的翩翩美少年了。
可惜是个下人,小姐暗想。
这边雷猛和刘彦直在关注周嘉睿的伤势,腿部骨折应该无大碍,做一副夹板装上就是,只是这脑袋受了伤可没法医。
“颅脑内出血,没救了,除非立刻送回去。”雷猛翻开周嘉睿的眼皮看了看,下了定论。
“他死了我们怎么办?”刘彦直道。
“他死了不是还有我们么,少了历史指导我们难道还就寸步难行了?”雷猛是军人出身,只知道勇往直前,不知道什么叫退缩。
刘彦直点点头,再看张文博和郭宇航,也是一脸凝重,默默点头。
出师不利,历史指导身负重伤,生死未卜,在每个人心头蒙上了一层yīn影。
雨停了,两帮人准备出发,小姐老妈子丫鬟上了骡车,赵避尘翻身上马,管家和那名带刀的家丁坐在车前,慢慢上了官道。
刘彦直等人也抬着担架慢慢在后面跟着,下过雨之后的官道湿漉漉的,骡车的木质车轮碾在碎石子上,车厢轻轻的颠簸着,后帘掀开一条fèng隙,露出一只细长的眼睛,悄悄看着车后步行的刘彦直。
这只眼睛是丫鬟的,旋即帘子就遮上了,车内传来少女的笑声。
翠微山距离近江城有四十里,官道旁出现了村落,一片茅糙土坯房,炊烟袅袅,打谷场上大片的青壮正在练拳,他们扎着红布包头,拿着简陋的农具,嘴里赫赫有声,练的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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