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坎宁安死了,他的死讯发布在波士顿当地的报纸上,雨后的街道上,绅士打扮的刘彦直花一枚镍币买了份报纸当做证据带回去,他的任务终于结束,但是要在这个时代滞留多久,他完全没底。
刘彦直走的那天,坎宁安的葬礼如期举行,波士顿的冬天,凄风冷雨,未亡人苏珊·坎宁安哭的梨花带雨,丈夫的好友王尔德穿着黑色的丧服,将一朵花放在墓xué里的棺材上。
葬礼结束,但事件远远没有结束,平克顿事务所承诺调查下去,给苏珊一个jiāo代。
坎宁安家是一栋有一百年历史的木房子,男主人父母双亡,独苗一根,现在只剩下夫人苏珊,王尔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但是考虑到苏珊的心qíng,他又犹豫了。
夜,房门被敲响,王尔德打开门,苏珊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一脸惊恐:“那个中国人又出现了!”
王尔德迅速回身从枕头下抽出左轮枪,扳开击锤,满屋子搜索,自然一无所获,大概这只是苏珊的幻觉罢了。
“约翰,我害怕,可以抱抱我么?”苏珊浑身发抖,楚楚可怜。
王尔德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温暖的怀抱,安慰自己好友的遗孀。
“我冷,抱紧些,再紧些。”苏珊呢喃道。
……
半个月后,刘彦直回到了旧金山,在港口附近的旅馆住下,等待从上海来的邮轮抵达,现在已经是1901年初的隆冬,但旧金山却温暖如chūn,两日后,巨轮在港口靠岸,先下船的是头等舱和二等舱的旅客,然后才是大批拖着辫子瘦小gān枯的中国人。
刘彦直站在旅馆的阳台眺望港口方向,美国通过排华法案后,大规模的华工cháo已经停止,但是仍有大批同胞远渡重洋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寻梦淘金,这大概就是一百年后那个美国黑人总统所说的美国梦吧。
楼下传来对话声,cao东部口音的人在向前台打听有没有中国人住在这里,刘彦直心里一动,没想到平克顿事务所的侦探居然追到这儿来了,他立刻从阳台爬到了隔壁的房间。
就在他爬阳台的时候,一个中国女子出现在下船的跳板上,她穿着中式裙装,走路有些蹒跚,身边跟着一位老实巴jiāo的男子,想搀扶又不敢接触到女子的身体,只是虚扶着,另一只手还要拖着行李。
这两人下了船,女子一阵gān呕,摸了摸肚皮,脸上dàng漾着幸福的笑容,但是片刻后笑容就被愁绪所代替。
“小姐,这儿就是旧金山么?你说姑爷会不会就在这儿?”男子一口湖南话。
“他在这儿,就算不在旧金山,也在这个国家。”小姐答道。
刘彦直故意弄出点动静,将两个侦探引离旅馆,他绕了个圈子又回来,拿了行李下楼结账退房,从后门离开,他前脚走,那一男一女就进来了,要开两间房住。
华裔侍者帮他们登记,这两人都来自清国,女的叫林素,男的叫陈阿生,登记完毕后,侍者将他们领到了二楼刚退的房间。
“阿生,或许姑爷也在这儿住过呢。”林小姐忽然兴奋起来。
此时刘彦直正在和侦探们周旋,他很讨厌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索xing设了个圈套,将两名侦探引诱到僻静处打晕,捆绑起来丢进了开往东部的列车。
邮轮在港口加煤加水,前往中国的旅客们才陆续登船,刘彦直解决了侦探,带着行李去往港口,出示船票登船,安置好行李,登上甲板最后眺望旧金山。
远处旅馆阳台上,林素也在眺望大海。
第八十六章 猎户座
刘彦直没看到几百英尺外的林素,他很快就转向大海方向,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洁白的海鸥在低空翱翔,浩瀚太平洋,隔不开他对爱人的思念,如果林素没死于火灾的话,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是怎样。
忽然一群白人小孩跑上来玩闹聒噪,刘彦直甚感无趣,转身回舱房了,与此同时,林素也离开阳台走进房间,两个人重逢的最后机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失之jiāo臂了。
三个月后,刘彦直终于回到了上海,他没有在这座繁华都市停留,直接乘船去了近江,先去林素墓上祭扫,却发现墓碑已经被人砸烂,他顿感不妙,林怀远身为从二品藩台,还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难不成林家又遭难了。
果不其然,林怀远死了已经大半年,听说是bào病身亡,算起来他连布政使的位子还没暖热就辞世了,管家和二姨太不知所踪,发生过火灾的藩台衙门后宅至今无人居住,荒糙一人多高,刘彦直远远看着他曾和爱人共度良宵的断壁残垣,心中一阵绞痛。
他完全没兴趣像周嘉睿那样纵横于清朝末年,他只想尽快回到基准时空,来到翠微山,正是糙长莺飞的季节,山上郁郁葱葱,泉水淙淙,穿越点土地平整,山花烂漫,毫无穿越痕迹,这说明自从雷猛等人返回后,没有第二批人员抵达。
党爱国不派人来,刘彦直就回不去,他没有好办法,只能在原地苦苦等待,翠微山距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十几里,除了打柴的樵夫,采药的山民,基本上没人到这儿来,正适合隐居,刘彦直先回城内买了斧头、柴刀、洋火、盐巴,回山上砍树伐竹,搭建木屋,山上有的是野猪、野兔、山jī、láng和狐狸,还有各种野果子、中药材,只要勤劳就饿不死人。
起初刘彦直用的是从现代带回来的左轮枪,子弹很难补充,手枪也不方便打猎,于是潜入城内兵营,偷了两杆新式汉阳造快枪,几百发七九口径圆头弹,还顺手牵羊拿了一张硬弓,一壶羽箭,每天撵着猎物满山跑,他是优秀的she手,却不是优秀的猎人,起初收获极少,后来有一次从野猪獠牙下救了个猎户,从他那儿学到不少打猎的技术,此后便每天满载而归了。
chūn去秋来,刘彦直的小木屋里挂满了战利品,土炕上铺着熊皮,墙上装饰着láng头,门口挂着风gān的腊野猪ròu,门口开了一小片荒地,种植的是野生的糜子,围栏里有活的梅花鹿,脚下还趴着一只喂熟的láng崽子。
鲁滨逊式的生活是无聊的,好在翠微山并非与世隔绝,刘彦直也不会轮落成野人的模样,他在山上穿shòu皮做成的衣服,进城采购就穿正常的短打布衣每隔一段时间带着shòu皮去附近乡镇赶集,换些铜钱,买来盐巴、针线,纸笔等物,顺便剃头刮脸,保持正常人的形象。
有段时间他还迷上了阅读,先是从书店里买书看,后来发展到去当地富豪的藏书楼窃取,但是有看有还,决不污损书页,他不但对古籍感兴趣,对古迹也很感兴趣,对面山头上那座明代的七级浮屠,他不知道爬上去多少次,一砖一瓦,栏杆的每一寸,都熟悉的不得了。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大雪封山,刘彦直被困在了小木屋里,这场雪来得太急,他没储存够木柴和食物,等雪一停就给弓上了弦,带着弓箭斧头和小láng崽子出去打猎砍柴,山峰白雪皑皑,几乎寸步难行,动物们也都饿疯了,探头探脑爬出来搜寻食物,一只倒楣的野兔被刘彦直发现,悄悄张弓搭箭,正要发she,忽然从林中扑出一只斑斓猛虎,转瞬野兔就丧身虎口。
刘彦直眼睛一亮,他知道翠微山里有猛虎,但是从未有幸遇到过,要是弄一张完整的虎皮铺在椅子上,那才叫气派,手随心动,硬弓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寒光闪闪的箭镞瞄准老虎的脑门。
老虎发现了猎人,两只铜铃般的大眼默然看着刘彦直,仿佛在看会走路的中午饭,一个成年男子起码一百多斤,可比兔子耐吃多了。
刘彦直一箭she出,他用的是绿营里盗来的硬弓,拉满弓需要一百五十斤的力量,配上jīng钢打造的破甲箭头,能穿透三层铠甲,弓是好弓,箭也是好箭,但是用来she老虎还差点火候,那老虎身上中了一箭,但是没she中要害,中箭虎狂xing大发,冲着刘彦直大吼一声,顿时地动山摇,百shòu之王的威严不容触犯,敢捋虎须者必须受到惩罚。
老虎扑了过来,刘彦直也不含糊,武松都能打虎,我为何打不得,但是小láng崽子比他还快,丝毫不在乎和敌人的体形的巨大差异,呲牙咧嘴扑上去,还没靠边就被老虎一巴掌扇飞了。
刘彦直甩开弓箭迎了上去,这只大虫的体型不算很大,应该属于华南虎一系,下雪天老虎找不到东西吃,饿的两眼昏花,刚生吞了一只野兔子,还不够弥补今天消耗的热量,再加上屁股上中了一箭,行动受到一定影响,所以在对战中落了下风。
刘彦直动作敏捷,快如闪电,纵身跳到老虎背上,揪住它脖子上的毛皮挥拳猛打,一顿老拳下去,老虎被打得七荤八素,更加狂xing大发,一声怒吼后,将刘彦直甩开,然后撒腿就跑,老虎也是有智商的动物,它能估量出对手的战斗力,寻常人类只是食物级别,今天这位非等闲之辈,再打下去,虎命不保。
到手的虎皮毯子飞了,刘彦直岂能善罢甘休,紧跟着老虎往更深的山林里追,越追心里越有把握,因为前面就是悬崖峭壁,峭壁下是滔滔淮江,老虎不会飞檐走壁,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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