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孝子,身穿素白孝服,腰系麻绳跪在棺材东边;还有几个女子,也是浑身素服,头戴白花,扶着棺木嘤嘤而哭。
看qíng形,哭丧还没开始。
丁二苗手握伞柄,感受着罗盘的变化。罗盘很稳定,连轻微的颤动都没有。
难道李清冬这个老家伙,真的算错了?丁二苗心里有些急躁,看向李清冬,却发现他手捋长须,一脸的笃定。
正在丁二苗疑惑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三十多岁女人,正从寨子西侧而来。
她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三尺白布蒙在头上,快要走到主家门前时,突然一嗓子哭唱喊了起来:“亲人哪——!”
这一嗓子恍惚从云霄中传来,清越激昂,又婉转清凉,直教人听得清清楚楚。苦中有喊,喊中有哭,那种丧亲之痛,在这一嗓子里,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一嗓子,只是这三个字,已经叫在场的很多老人妇女红了眼圈。
丁二苗心里一动,知道正主儿上场了,与此同时,手心里握着的伞柄轻轻一颤。再看那女人,脚下步法飘忽,宛然仙子踏云,体态多娇,款款而来……
怪不得哭得这么好,原来果然有鬼附身!
丁二苗惊诧地看了李清冬一眼,我太阳,又被这老家伙算对了。
在人群的另一边,吴展展也察觉到了不对,和丁二苗同时看向李清冬。李清冬却理着胡子,微微摇头,示意丁二苗和吴展展先别急着动手。
哭丧的女人头顶白布,一嗓子喊出以后,人已经到了棺材边,泪珠子就已经簌簌落下,凄婉的神态,惹得主家的女人们一起大哭。
主家的亲友们,赶紧把死者的儿媳和女儿扶到一边,又把哭丧女扶到棺材边的长凳上坐下。现在主角登场,其他哭孝的人,理应退场。
“亲人哪……!”
哭丧女低头垂眼,轻轻地捶着棺材帮子,悲悲切切地开了腔,一字一句哭唱起来。
一哭一顿的青衣唱腔中,哭丧女桩桩件件、一字一板地细数死者的平生往事,而死者一辈子的生活qíng形和音容笑貌,似乎也随着她的哭唱,渐渐地浮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听众,几乎人人都是两行泪水流下。尤其是那些大妈们,泪水湿了手绢,又抬起衣袖来擦眼。
一开始,哭丧女的腔调清脆,后来渐带沙哑,更显得真切悲痛。仿佛棺盖上躺着的死者,真是她哭丧女的至亲之人一般。
一边的鼓乐班子,偶尔三两下铙钹,悠扬凄惨的唢呐,也顺着哭丧女的节拍伴奏,更添了无限凄凉。
夜色渐深,jī犬不鸣,偌大的门前空地,就成了哭丧女一个人的舞台。
丁二苗三人站了半天听了半天。
就是不好动手。因为现场的人太多,一旦引起误会,主家的人认为自己是来胡闹的,那可不大妙。闹人家丧事,相当于挖人家祖坟啊。
附在哭丧女身上的鬼魂,应该没有察觉丁二苗等人的身份,越哭越唱越带劲。丁二苗站的两腿发酸,心中百不耐烦。
偷眼去看吴展展,丁二苗却发现她的俩眼竟然有些微红,想必是被哭丧女的表演和现场的气氛所感染。
女人就是女人啊,太容易心软,太容易动感qíng!丁二苗在心里微微一笑。
又过了好半天,哭丧女终于停止了哭腔,稍事休息。主家立刻有人端起热茶送上,道一声感谢,说一声辛苦。
死者的亲人子女,远亲近邻,更是纷纷解囊,从口袋里掏出面额不等的钞票,上前放在哭丧女面前的一个筛子上。
这些钱是彩头,因为哭丧女哭唱的好,所以死者亲友打赏给哭丧女的。
丁二苗有些等不及,看了看李清冬。李清冬微微点头,示意动手。吴展展也看到了丁二苗和李清冬神色,把手举到耳边装作拢头发的样子,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随着丁二苗的一努嘴,吴展展缓缓走上前,也在哭丧女面前的筛子上丢了一百块钱,微微一笑,道:“唱的真好。”
“谢谢……”哭丧女本能地点头道谢,但是一句话说完,却突然变了脸色,一张脸因为害怕,而变得煞白。
因为她身上的附身之鬼,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客气,你继续。”吴展展微微一笑,伸手往哭丧女的肩膀上搭去,手腕上的白手镯,也在这时候发出隐隐毫光。
很随意的一个动作,似乎在安慰哭丧女一样,其实是吴展展的偷袭。
吴展展打算在接触的一瞬间,神不知鬼不觉中带走这个附身之鬼。
“不要!”哭丧女却大吃一惊,抛下手里的茶杯,口中大叫着,猛地往棺材上一扑,躲过了吴展展的手!
偷袭失败。
吴展展看见哭丧女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一呆,进退不得。如果抖开无常索,qiáng行bī出哭丧女身上的鬼魂,必然会激起众怒,闹得jī飞狗跳。
“怎么回事?”主家的人和看热闹的人们,都一起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哭丧女和吴展展。
第383章 师妹救命
这一下变故陡生,丁二苗和李清冬也傻了眼。心里都在埋怨,这吴展展动作太慢,出师不利啊。
在场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乡民们打量着吴展展,纷纷嘀咕道:“这姑娘是谁呀,怎么这么面生?”
“我……”面对诘问,吴展展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抓鬼的吧,人家的亲人刚刚去世,刚刚才变成鬼,你就来抓人家,人家孝子贤孙还不跟你拼命?也不能说是看热闹的,人家死人,你来看热闹?
丁二苗手里扣了一张纸符,和李清冬对视一眼,迅速走了过去。
“我认识,我认识……”李清冬挤进人群,指着吴展展,很熟络地对四周的人说道:“这姑娘我认识,她就是后面寨子那个丁二苗的媳妇……”
吴展展气的俏脸一白,横眉立目,狠狠地剜了李清冬一眼。要不是现在不能动手,估计她会飞起一脚,把李清冬踢到地球对面去。
“后寨……丁二苗?”主家腰系麻绳的孝子问道:“哎,丁二苗是谁?还有……你又是谁?”
“哦,你不认识我呀?我是丁二苗他老叔啊!”李清冬一边随口乱扯,一边拉起吴展展走向门外。
与此同时,刚才的哭丧女却趁着混乱,悄悄撤退,向屋里靠近。
丁二苗已经走到了哭丧女的身后,心里冷笑,茅山三支传人都在这里,让你跑了,以后还有的混吗?那不是天大笑话!
他一抬手,手心里扣着纸符,已经拍在了哭丧女的后背上。然后丁二苗迅速收回了手,往裤兜里一cha,把纸符收了起来。
哭丧女如遭电击,身体一僵站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
附体在身的鬼魂,已经被丁二苗的一道纸符,打出了哭丧女的体外,化作一道虚影,疾奔正南。
吴展展这时已经走出人群,无常索也已经抖开,正在守株待兔。
鬼魂的虚影刚刚冲了两步,突然发现吴展展挡在身前,竟然转了一个弯,扑进了睡在棺材盖上的死者的体内。
我勒个去,这是要我再bī你一次啊!
丁二苗看得清楚,急忙撇开哭丧女,挤向棺材边,准备再次bī魂,一边还在心里赞了一句,这鬼东西能附体到死人身上,修为也算相当高深了。即使是绿珠的道行,恐怕也不易办到。
没料到,丁二苗还没行动,那睡在棺材上的死者,突然一挺身坐了起来!
本来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自然也滑落下来,露出了死者的上身。那是一个和李清冬差不多年纪的老头,jīng瘦,穿着黑色的寿衣,瞪着双眼看着人群。
“诈尸啦——!”
这回热闹了,所有围观的人,在爆发出一声叫喊之后,都四散逃去。就连主家的孝子贤孙,也顷刻间跑了个gāngān净净。
一个死人突然坐起来,谁不怕呀?
但是这些人跑了十几丈远之后,又渐渐地停下脚步,在远处围成一个圈子观看,胆小的都抱在一起,哆哆嗦嗦,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毕竟诈尸这种事,也是千年等一回,不是天天都有得看,好机会要把握住。
只有丁二苗李清冬吴展展没有跑,还有那个哭丧女没跑。哭丧女身上的附体鬼魂被bī出,这时还不清醒,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形同木偶。
都走了正好,刚好可以放开手脚对付你!丁二苗嘿嘿一笑,欺身上前,手中扣着纸符朝死尸身上贴去。
被鬼魂附体的死尸身体一歪,从另一面滚了下来。身体一落地,他立刻转身,两手一用力,推着那口大棺材砸向丁二苗。
动作竟然非常利索,比一般的僵尸灵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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