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苗嘻嘻一笑,戏言道:“大和尚,我是个穷人,没有东西施舍给你,所以不是你的施主。”
huáng衣僧人一愣,随后说道:“善哉善哉……今日有缘相逢,你又能陪我说话,解我苦闷,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施舍。所以施主的称呼,没有错。”
“哈哈,大和尚好辩才。”丁二苗嘿嘿一笑,反问道:“你们出家人四大皆空,也有苦闷吗?”
“世人皆苦,出家人也是人。”huáng衣僧人合掌,道:“我佛慈悲……施主以为如何?”
丁二苗心头一呆,竟然无言以对。
世人皆苦,这句话以前也经常听到,但是却没有仔细理会过。
如今回想自己,幼年和父母分离,跟随师父苦练道法,虽有小成,却仍然不能和父母家人团聚,和大哥相逢却不敢相认,岂能不苦?
师父抚养培育自己,齐天之恩,却未等自己报答,便撒手仙游,岂能不苦?
别人羡慕自己和季潇潇喜结连理,但是季潇潇因为自己命字为贫,而和她的父母兄长断绝关系,这里面又有多少心酸和苦闷?
还有李伟年和绿珠,yīn阳绝恋,人鬼相望却不能做成夫妻,更是苦不堪言!
哪怕是万书高,整天看起来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但是却背负着房贷,和夏冰两地分离,又何尝不苦?
还有梁良,康诚洛英,还有那曾经的谭清婉、鲁立文,还有孟依浓,还有曲士龙,还有吴展展、顾青蓝……
仔细检点一番,丁二苗发现,世人皆苦,是鬼也苦啊!
“大师所言甚是,在下茅山弟子丁二苗,请教大师法号,宝刹何处?”丁二苗被这huáng衣和尚的一句话所触动,不再嬉皮笑脸,以道家之礼,稽首说话。
为了表示诚意,丁二苗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善哉善哉,原来是三茅宫的高人,失敬失敬。”huáng衣僧人合掌还礼,道:
“小僧是合淝明教寺里一和尚,大家都叫我周田子钰,大师两字,却是当不起。”
“周田子钰?这是什么法号?”万书高一愣,问道。
丁二苗和李伟年也是一愣,看着huáng衣僧人,等待他的回答。
一般来说吧,高僧都有一个看似深奥的法号,而且都是两个字的,什么觉远玄慈智深智浅,又或者是慎虚梦怡什么的,就是没有听说过,还有四个字法号的。
“四大皆空,法号也是空。”huáng衣僧人一笑,道:
“所以我还是沿用了俗家姓名,没有另起法号。家严姓周,家慈姓田,二老给我取名,周田子钰。四位施主,也可以直呼小僧本名。”
万书高哈哈大笑,手指这个叫周田子钰的和尚大笑,道:“我说你啊,当骗子都不像!哪有出家人没有法号的?还有,我们这里明明是三个人,哪里来的四个施主?”
李伟年却神色紧张,紧盯着周田子钰,似有所思。
很显然,他又在担心他绿珠妹妹的安危。这个和尚既然追捕梁良,那么也很有可能,会对绿珠和栓柱不利。
周田子钰微微一笑,合掌不语。
“万书高,周田子钰说的第四个施主,是梁良。”丁二苗瞪了万书高一眼,示意他闭嘴。
这个和尚不简单,舌绽莲花妙辩无碍,以万书高的水准,和他斗嘴简直就是自取其rǔ。
非名山不留僧住,是真佛只说家常。yù出世,先入世。他用俗家姓名作为法号,看起来行不由径荒诞不经,但却也是拥有大慧根的体现。
“啊……梁良也算施主?”万书高郁闷地退后了两步。
“我佛慈悲……”周田子钰依旧合掌微笑,口诵佛号。
梁良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气呼呼地现身出来,躲在丁二苗的身后,道:
“好个没道理的和尚,你追了我两天两夜,就是你们佛家的慈悲吗?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假使我的道行比你还高,追你几天几夜,你会怎么样?”
追了两天两夜?丁二苗吃了一惊。看来梁良的重伤,是累出来的。
不过丁二苗暂时不表态,看这周田子钰如何应答。
第913章 论道
“梁先生言之差矣。”周田子钰面容和睦,面向梁良,道:
“小僧奉敝寺方丈大师之命,有请尊驾前往明教寺说法讲经。因为尊驾不给面子,所以我只好跟着你了,要不小僧回去以后,无法向方丈大师jiāo代,还请见谅。”
梁良大怒,手指周田子钰,大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你真的是请我去讲经说法吗?你敢对着你家佛祖发誓吗?”
面对梁良气急败坏的质问,周田子钰面色不改,合掌说道:
“佛祖在我心中,小僧不用发誓,他也能听见。我说请梁先生去讲经说法,也绝无虚假。因为世间所有的事,都包含在佛家经法之内。”
“qiáng词夺理,qiáng词夺理!”梁良恼羞成怒,却又无言以驳。
“qiáng词也是词,夺理也是理。多谢梁先生夸奖,善哉,善哉。”
“你……”
丁二苗一挥手,笑道:“周大师,梁先生,两位都别说了,不如让我来做个和事佬,听我说两句吧。”
“丁施主慈悲,小僧洗耳恭听。”周田子钰恭谦有礼,脸上的微笑始终不改。
梁良见丁二苗发话,自然也不敢多说,愤愤地瞪着周田子钰。
“这里倒也清静,大家坐下说话吧。”丁二苗对着周田子钰一伸手,道:“请坐。”
“席地而谈,很好。”周田子钰略一点头,盘腿坐了下来。
丁二苗和李伟年万书高,也随后坐了下来。
“子曰席不正不坐,ròu不正不食,我就站着。”梁良瞪了周田子钰一眼,倔qiáng地站着,以示风骨。
周田子钰淡淡一笑:“梁先生请随意。”
作为和事佬,丁二苗开口问道:“不知道周大师和梁先生这场纠纷,源头在哪里?”
周田子钰一笑,道:
“三十年前,敝寺有一位苦bī大师,也是小僧的师叔,葬身在锁龙潭中。今年才查明白,却是梁先生和王胡子等水鬼做的好事。因此,方丈大师命我来山城,有请他们几位前去,了结这段公案。可是不曾想,大胡子和洪流道长都已经无踪无影,我只好请梁先生跟我回去,好给方丈大师一个解释了。”
原来是旧时恩怨?丁二苗沉吟不语,看着梁良。
如果梁良真的参与害人,那么自己也帮不了他了。
梁良愤怒地挥手,道:“我解释一万遍了,那件事和我不相gān!苦bī大师遇害之日,我恰好出门闲逛,一无所知!”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梁先生既然没有害人,又为何不敢跟我一道,去敝寺说个清楚?”周田子钰紧追不放。
“岂有其理?如果有人诬陷你gān了坏事,你愿意天南地北地去和别人对质吗?”梁良怒目相向,道:“你人云亦云,不辨真伪,胡搅蛮缠,简直可笑!”
“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我佛慈悲……只要牵涉到我,我一定会去辩个明白,不管千里万里。”周田子钰合掌说道。
“任你口吐莲花,我就是不去!”梁良气的五官变形,声音越来越大。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梁先生不回头,我会一直跟着你。”周田子钰淡淡而笑。
丁二苗赶紧挥手,打断了一人一鬼的争吵,道:“两位不要吵,听我说。”
等到梁良和周田子钰都安静下来,丁二苗这才长话短说,把自己当初在锁龙潭和梁良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然后,又说起了梁良献计,自己最后斩杀五通神的事儿。
“梁先生慈悲,可敬可佩。”周田子钰肃然起敬,站起身来,对着梁良合掌施礼。
“罢了罢了,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梁良挥挥手,老气横秋地说道:“只要你以后别跟着我,我也不计较你这次的胡搅蛮缠。”
“梁先生错了,我敬佩你为民除害,但是却不代表我放弃方丈大师的法旨。所以,梁先生还是要跟我回去。”周田子钰说道。
梁良几乎抓狂:“你这和尚,实在不可理喻!”
周田子钰正要再说,却被丁二苗打断。
“周大师,我和梁先生认识,也有半年了。据我看来,这个鬼书生只是迂腐而已,并没有害人的行为。”丁二苗缓缓开口,说道:
“所以,我有一个不qíng之请,愿意给梁良作保,证明他没有害人。不知道周大师能否给个面子,不再纠缠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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