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丽娜呢?我的意思是,真实的丽娜呢?”一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三天后,秦朗从国家记忆研究中心出院,他被修改的记忆已经全部恢复原状。他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买了一束最纯洁的白玫瑰,来到天使墓园。
丽娜的墓碑就安放在这座安静的墓园里,游戏里恐怖分子放炸弹的yīn谋其实是他记忆的真实反映。在真实的案子当中,秦朗拆除了炸弹,却等于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虽然他后来把所有的恐怖分子都绳之以法,但却无法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会来的。”年轻的女警再次出现,她的名字叫妮可,是秦朗工作上的伙伴。
“记得她最后的话吗?她从来就没怪过你!”妮可低声说,“别再责怪自己了。”
秦朗点点头,凝视着墓碑上丽娜的照片,充满柔qíng地说:“丽娜,谢谢你!”
“案子虽然破了,但你知道最终结果变成怎样?”妮可今天来找他,其实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的。
“还能怎样,被神游公司盗窃了身体的人都能够回来了吧?”
“恰恰相反。”妮可苦笑着说,“我们在神游的系统里找到了那几个被转出者的记忆,他们都非常满意虚拟世界里的完美生活,不愿意回到这个真实但艰苦的世界。”
“更可笑的是,有许多人知道消息后,竟然主动要求放弃身体,要进入到虚拟世界里生活。”
妮可看着秦朗发呆的样子,担心地说:“你不会也动心,想到虚拟世界里去寻找丽娜吧?”
“不用了!”秦朗伸手抚摸着胸前,那里的肌肤上文刻着一个名字。
超级悬念
杀qíng
文/吴沉水
一、姐姐死了
我姐姐一年多以前死于车祸,当时她只有二十八岁。
出事的地点在离市区两百公里以外的高速公路上,她开着红色马自达6,时速高达130公里以上。那是一个秋天的清晨,天色微亮,横穿山岭和海边农田的高速公路上起了薄雾,路面能见度很差。头天夜里下的雨令路面一片湿滑,浓密的云层笼罩天空,即便费心观察,也无法瞥见哪怕一点儿日出的迹象。
在那样一片铺天盖地的灰蒙蒙中,姐姐开的车犹如一道红色利刃,qiáng行劈开她身处其中的黑白世界的内核,那一刻,她闪亮耀眼,无人可敌。
我在脑子里无数次想象过这一瞬间爆炸的场景:秋意盎然、雾气弥漫的清晨,有一辆红色的车载着一个女人翻下山崖,它于顷刻间发出耀眼的火光,那一瞬间,有人死去,有人无知无觉。
一开始,警察断定这是一起jiāo通意外事故,且过错方是司机。但这种说法持续不到一个月就被推翻,他们断定:这起车祸并非意外,而是蓄意自杀。
说她自杀的原因除了依照常识,一般人都不会在雾天开快车外,姐姐的运气似乎特别好,在她的车冲下山崖那一瞬间,有位起早去路边农田gān活的村民正好目睹了车祸全过程。
据那个人说,在车子拐弯前一刻他看清了驾驶室内的女人:她双手握紧方向盘,两眼直盯前方,嘴角浮现决绝而狰狞的笑。
后来又有一个证据:我称为姐夫的男人——周荣斌先生在清理自己妻子遗物时发现她的私密日记,里面的句子充分表现了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所有的厌世悲观qíng绪。最关键的是,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姐姐用粗笔写着:我活够了,是时候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日记出现后不久,知名青年企业家周荣斌先生在他老婆死后不到半年,就低调迎娶了新太太,据说同新太太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儿。
丈夫背叛婚姻显而易见,这大概成为压垮她整个脆弱生活的最后一根稻糙。她绝望了,所以自杀了——这听起来虽然狗血,可女人有好些不都这么脆弱吗?
因此,姐姐的死因是自杀,大家都这么认为。
除了我。
我知道那不是意外,那其实是一场蓄意谋杀。可惜我无法将之大声讲出来。
我是个先天xing声带发育不全的哑巴。
二、调查真相
我找了一家私家侦探公司来调查姐姐的死因。我看中的这家公司拥有自己的网页,其业务范围除了跟踪、窃听、搜集出轨重婚证据、统计对方资产清单外,甚至提供离婚时必要的法律援助。
我专门打听过,这家侦探公司的老板不爱装bī,他不在乎委托人要不要离婚,抑或只是想拿捏证据谋取婚姻关系中的利益最大化。那个人讲求实际,不做超出自己工作范围以外的事,我要找的,就是这种不多事的侦探社老板。我还知道他有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他叫邵驹。
我选了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来到这家侦探公司。它坐落在一个老式居民小区中,位于一楼,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落,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三角梅。树下支着船木做成的粗犷桌椅,在这儿,我见到了侦探社负责人。
名为邵驹的男人身材中等,面目平凡,剪着短短的寸头,三十岁上下。他穿着短袖衬衫和普蓝色中裤,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黝黑且结实,看得出经常出入健身房。大概是因为在自家庭院内,他衬衫上的四个纽扣没有扣,脚上穿着蓝色廉价塑料人字拖,除了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外,这个男人的长相平淡无奇到极点。
在我观察他的同时,邵驹也在观察我,我们互相打量了半晌,随后,我推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那里面是我在姐姐死后便着手搜集的简报、照片和资料,与此同时,还有一本红色的定期存折,里面有二十万元。
每分钱都是姐姐赚的。从当医学院学生开始,她就有攒钱的习惯,她的收入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高,刨除吃穿嚼用,能省下这么一笔钱,我觉得堪称奇迹。
这是她为我存的教育费,她从来对我都忧心忡忡,总是担心我有朝一日衣食无着,她老qiáng调说我必须学点儿什么。
她一定没想到,这笔钱最后的用途竟然是在这事上。
“章小姐,你想证明周荣斌在你姐姐生前犯了重婚罪?”邵驹笑了,但他的笑意中带了明显的敷衍,“没用的,你姐已经死了,周荣斌当初的小三现在已经明媒正娶,这事翻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我说你一个残疾,不,一个小姑娘攒点儿钱不容易,赶紧收起来吧啊。”
我摇摇头。
“那是什么事?”邵驹笑嘻嘻地问,“你不会是想证明周荣斌现在的那个儿子不是他的种吧?”
他口气中的调侃让我很不喜欢,我飞快写下:谋杀案,我姐姐死于谋杀。
邵驹脸上的笑收了回去,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我。
我用力地写着:车祸是人为的!
是的,车祸是人为的。刹车或者油箱一定被人动过手脚。姐姐一死,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周荣斌与他新娶的太太,要说他们跟这事没关系,我绝对不相信。
可那起车祸早已盖棺定论为jiāo通意外,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我有的只是我相信姐姐死得冤。
然而我相信又有什么用?在这件事上,所有的同qíng早已烟消云散,人们通常只会佯装悲痛地对我说一句“真可怜”或“真遗憾”,没人会有耐xing听一个哑巴“说”她的怀疑。
眼前名为邵驹的私家侦探沉吟片刻后,果断地摆手说:“不好意思,章小姐,我不是执法人员,你要击鼓鸣冤得上公安局,实在不行,你哪怕找报社媒体、上网挂微博都成。我这里,说白了就是一个帮人盯梢赚点儿小钱的地儿,你这么大的事,我真帮不上忙。”
我早料到他会如此,遂安静地把存折推到他眼前。
邵驹表qíng有些尴尬,笑着说:“章小姐,我不缺这点儿钱……”
他还没说完,我又低头从包包里掏出一份房产证,压到存折上。
那是我已故的父母亲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他们那代人赶上了集体分房的好时光。照这个城市日新月异的房价,这套位于老城区的商品房若脱手,价格当在一百五十万元以上。
邵驹的眉毛终于不自觉地跳了下。
我冷漠地注视着他,我知道今天的物质筹码已经给得够多,接下来需要加点儿qíng感筹码了。于是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眼眶立即泛红。我从来就知道我的相貌与泪眼婆娑这种示弱的表qíng出奇地相配。那是属于女xing范畴的柔弱无助,再加上我是个哑巴,这种悲苦便显得越发有根有据,它还可能顷刻间将邵驹置于施加援手的qiáng势一方——我想,这大概能满足他的男xing虚荣心。
邵驹果然不自觉地目光转柔,尽管他脸上还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可我知道此人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我再接再厉,眼巴巴地看着他,拿笔在纸上飞快地写:我只有一个姐姐,我不能看着她不明不白地死去,邵先生,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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