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仙境/殃神:鬼家怪谈_天下霸唱【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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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冰原上的封冻期长达八个月,寒cháo一阵接一阵,走不出一里半里,准会活活冻死。涅涅茨人告诉我们,冰原上的危险,一是寒cháo可怕,二是可能会遇到láng,都不好对付。而且在寒冬之时,天上有个大得无法形容的东西,很可能会下来吞吃人畜。

  我问涅涅茨人:“吃人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涅涅茨人比画了半天,形容出来只有“恐怖”二字,他说完用手指向天空。

  我们三个人又来到dòng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天上铅云如山,在呼啸的寒风中,从西伯利亚上空一层一层涌来,受到山脉阻挡,在空中越积越厚。凛冽的寒风卷起漫天飞雪,一股qiáng大的冷空气正从高寒西伯利亚冰原上空移过来。

  我认为涅涅茨人所说的危险,应该是指肆nüè的bào风雪。我们前几天在狍子屯听大舅说过,bào风雪称为白灾,会引发野shòu和牲畜的惊慌。1968年那场引发láng灾的bào风雪,大兴安岭以西的糙原上受灾尤重,牲畜因风雪恐慌不安,辨不清方向,因而狂奔不止,自相践踏,摔死和冻死的多达百万。在冰原上猎鹿打鱼的涅涅茨人,畏惧冻死人畜的bào风雪,并将之形容为吞吃人畜的怪物,那也不足为奇。

  我心想:戎人古坟在山里,我们还可以去找一找,在冰原上那是没指望了,不出去则可,出去全得冻死,不知等到转年,还有没有机会……

  我正在胡思乱想,涅涅茨人取出几块gān粮放在面前,双膝跪地不住地磕头,口中大呼小叫。我问藤明月:“他又在搞什么鬼?”

  藤明月说:“涅涅茨人祭祀祖先时,要放一碗水或是一些吃的东西,转天看到水和吃的少了,会认为是亡故的祖先取走了,他是不是在祭祀先祖?”

  臭鱼说:“摆到这儿的水会自己减少,难道真让鬼给取走了?”

  我说:“你不用少见多怪,咱们那儿也有这样的风俗。过去两口子到娘娘宫烧香,给老娘娘磕头求子嗣,走的时候拴个泥娃娃,带到家供到桌上,跟前摆一碗饺子,转天一看饺子没了,还当是泥娃娃吃了。要按迷信传说,泥娃娃吃了谁家的饺子,准会来谁家投胎,这家就有孩子了。”

  臭鱼说:“可不是让泥娃娃吃了吗,要不然饺子怎么没了?”

  我说:“你见过泥娃娃成jīng了会吃饺子?那是半夜让耗子吃了!”

  臭鱼说:“要是吃的东西还在,又怎么说?”

  藤明月说:“按当地人的风俗而言,那是凶兆。”

  我说:“什么胸罩儿,还裤衩呢!他再这么装神弄鬼,我可要骂他妹夫了!”

  说话间,涅涅茨人拜罢先祖,打手势告诉我们,祖先显灵护佑,天上吃人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下来。可是我往山外眺望,天上厚重的灰色云层,正在形成一个无比大的旋涡。西伯利亚寒cháo受到山脉的阻挡,使得云层在低空形成了气旋,笼罩在冰原上。诡异巨大的旋涡云团,令人为之胆寒,仿佛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大dòng。

  【7】

  我说:“涅涅茨人迷信祖先可以指点吉凶,我可只相信我见到的。”

  藤明月说:“我也没见过这么恶劣的天气,可能很快会有bào风雪。”

  我有心打退堂鼓,找不到戎人古坟,我和臭鱼也许会没命,那只是也许,又不是马上会死,我们是活一天挣一天,而在大冰原上遇到寒cháo,那可是说冻死就被冻死了。

  涅涅茨人忙比画说,冰原虽然广袤,但是他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不到一箭之地,正在山下,遇上bào风雪,也来得及退回来。按他所言,这是个值得冒险的距离,不过一箭之地才多远?出了山是什么都没有的冰原,戎人古坟在冰层之下?

  我们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让涅涅茨人带路,下去看一看。为了避免被冻伤,一行人把身上能裹到的地方全裹住,打好皮绑腿和护膝,再从山脸子上的dòng口直接溜到下边,回望来处的冰山雪岭,险峻巍峨。

  风雪jiāo加,天上铅云翻滚,寒风chuī起冰粒,打在帽兜子上“啪啪”作响,身上立时结了一层冰霜。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涅涅茨人如何辨别方位,他带我们避开寒风,不停地向西走。四个人一条狗,在冰原上渐行渐远。之前我告诉过臭鱼,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对涅涅茨人多加小心,但是大冰原上寒风呼啸,无法使用弓箭,涅涅茨人十分质朴,也不像会有歹意,让我担心的倒是这恶劣的天气。

  涅涅茨人走出一段,他在冰面上支起一个木筒,趴在上边听了半天,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又带路往那边走。我不解其意,涅涅茨人祭过祖先鬼神,在冰层上侧耳一听,随即找出了方向,他用这么迷信的法子带路,还不把人给带沟里去!

  空中旋涡形的云层更低了,一场带来qiáng降雪的风bào,正在降临大冰原。雪雾随风弥漫,能见度极低。以往在苦寒之时,涅涅茨人也不在冰原上放鹿,因此缺少判断恶劣天气的经验。他有如大祸临头,连打手势让我快走。很快就会有bào风雪,要加快脚步前进。我心想:他的祖先果然不灵,虽然没走多远,可从这里返回dòng口,上山时多半会冻死,只有咬紧牙关再往前走,到了涅涅茨人找到鸟纹玉刀的地方,或许可以躲过雪bào。我又对身后的藤明月和臭鱼打手势,天气变得太快,来不及返回山dòng了,只好听涅涅茨人的,看他带我们去什么地方躲避。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冰原上的寒风更为凛冽,大huáng狗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它全身绷紧,身子前压,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我们往四周张望,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全身冰霜的野shòu,徘徊在白茫茫的雪海之中。

  【8】

  我以为是犬戎传说中的巨獒,可那全身结满冰霜的野shòu,个头与狍子屯的大huáng狗相近,似乎是北蒙古荒原láng。

  自60年代打láng运动以来,西伯利亚的láng群几乎绝迹,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láng了,仅仅没有了成患成灾的西伯利亚láng群而已,少量的西伯利亚荒原láng以及三五成群的蒙古荒原láng仍比较常见。蒙古荒原láng耐得住严寒和饥饿,习惯成群行动,仅有两三头láng的qíng况下,绝不会主动袭击四个人,它只是在我们周围打转。寒风qiáng劲,涅涅茨人无法开弓放箭,他紧握猎叉,同不远处的蒙古荒原láng对峙着。狍子屯的大huáng狗,见了比它大出不少的láng,也不退缩,随时准备扑上去咬。蒙古荒原láng见无机可乘,转身消失在了寒风之中。

  天越来越暗,风越刮越紧,雪越下越大,严寒使人的头脑变得迟钝,但是我还能意识到:再找不到躲避风雪的容身处,可要在冰原上活活冻死了!

  我们在冰原上遇到的bào风雪,虽然还不能跟1968年的那场白灾相比,却也足够将人冻死。四个人顾不上疲惫和冻伤,拼命往前赶路。然而跟bào风雪一同到来的,还有三五头饿láng,可能是刚才那头蒙古荒原láng引来的。一双双暗绿色的láng眼,在风雪中忽隐忽现,一旦有人倒下,蒙古荒原láng就会立刻扑上来。我们只得互相拉扯而行,在bào风雪中举步维艰。

  走不多远,我已冻得手脚发僵,身上没了知觉。我心想:不好,今天不在冰原上冻死,也得让蒙古荒原láng给吃了!

  刚有这个念头,走在我前边的藤明月脚下打滑,险些倒在冰层上。我急忙将她扶住,但是手都冻麻了,竟让她带得我一同摔倒,二人挣扎不起。有头蒙古荒原láng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它见有人倒下,扑上来便咬。臭鱼抡起打狍子用的钉棒,用力扫向扑上来的蒙古荒原láng。

  蒙古荒原láng不躲不闪,一跃而前,张开獠牙咬住棒子,却被杆棒前边的钉刺戳得口中淌血。蒙古荒原láng凶残成xing,紧咬住棍棒不肯松口。臭鱼使劲往后拽,一人一láng争夺杆棒,谁也抢不下来。走在前头的涅涅茨人转过身,用猎叉刺进了蒙古荒原láng的腹部。蒙古荒原láng腹破肠流,在苦寒的冰原上被戳穿腹部,那是别想再活了。

  另有一头蒙古荒原láng窥觑良久,趁机扑向藤明月,但是身在半空,就已被狍子屯的大huáng狗给扑倒。猎狗体型虽不及蒙古荒原láng,但是面临qiáng敌毫不退缩,与蒙古荒原láng咬在一处。臭鱼从死láng口中拽出木棒,抡起又来打这头láng,怎知蒙古荒原láng同猎狗咬得难分难解,全身都是冰霜,分不出是láng是狗。臭鱼不知如何下手,他也是急中生智,意识到狍子屯的猎狗毛厚耳垂,是耷拉着耳朵的,而蒙古荒原láng则是两耳支起。臭鱼当即抡起大棒,用力往蒙古荒原láng的腰上砸去。他之前说过——láng怕打腰,因为腰腹是láng的命门。臭鱼手起棍落,一棍将láng腰给打断了。猎狗借机咬住了láng的脖子,那头蒙古荒原láng仰天张口,发出一声惨叫,但是láng嗥狗吠和人的呼喝之声,都被冰原上的寒风给吞没了。

  【9】

  臭鱼一棍子打倒蒙古荒原láng,由于用力过猛,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顺势在冰面上滑出好远。涅涅茨人用猎叉刺倒之前那头蒙古荒原láng,余下的几头蒙古荒原láng只顾上前争扯死láng,我们才得以脱身,四个人带上猎狗,拼了命地往前奔逃。bàonüè的寒风卷动着飞雪,使大冰原变成了一片雪海,涌动的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卷动地上的积雪,在冰原上翻起了白色的波làng。一阵chuī动雪雾的寒风过去,可以看到铅云密布的天空,如同将要吞下一切的大dòng。下一阵寒风chuī到,一行人又被漫天的雪雾遮住。寒风凛冽,冰霜如刀,令人难以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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