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鱼说:“可是攻进去的戎人,再也没出来过!”
我一想也是,问臭鱼:“那是为什么?”
臭鱼说:“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吃了?”
我说:“别自己吓唬自己,地宫中有什么东西,吃得了那么多人?”
【3】
臭鱼说:“不小心不行,打进地宫的几千戎人,可都有进无出!”
我说:“地宫中死气沉沉的,不会有活的东西。”
臭鱼说:“戎人打得两败俱伤,全死光了?”
藤明月说:“你看这儿!”我抬眼看过去,但见地宫中壁画犹存,描绘了戎人攻打一座城池,城壁坚厚,阙台高耸,似乎是西周的都城镐京,城池四面各有三座阙台,阙台下又有三门,阙台上覆以朱瓦。应该是西周时期的宫殿。西周宫殿什么样,我们也没见过,几千年前的宫阙,早已dàng然无存。但这座宫殿对应九九之数,阙台耸峙,打从西周以后,各朝各代宫殿大多如此。壁画中几头巨獒飞身直上城头,张开血口吃人,西周守军四处逃窜。一个蟒袍玉带的王者,死在乱军之中。可见壁画的内容,是戎人打破镐京,杀了周幽王。
我们之前还不信住在树dòng中的戎人可以打进西周都城,到这儿才知道,巨獒如同飞熊,跃百尺城头,了无障碍,打破西周都城也不奇怪了,怪不得被称为“会飞的宝刀”,好在灭绝已久,否则别说我们一行四人,那几十个带了枪支炸药的láng头帽子进来,怕也对付不了“会飞的宝刀”。
又往前走,壁画描绘了无数奴隶穿过冰层,将西周鼎抬进地宫。又有一些壁画,描绘了各支戎人,带来各种珍宝和奴隶,献给地宫中的尸戎首领。
藤明月说:“戎人好战成xing,从西周打到辽国,还跟láng群打,可是得来的东西,全部献给尸戎首领,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不这么做可能也不至于灭亡。”
我见前边是座大殿,对藤明月说:“别想这些没用的了,先往里边走。”
四个人捡起短矛,捆成几根火把,往前进了大殿,只见殿中地面下陷,围住一个大石台,形同祭台,自相残杀的戎人尸骨横七竖八,遍地的折矛断箭,到处积满了灰土,壁上受了cháo,彩绘已不可辨认。火光照得不远,看不到前方是否有路可行。
我往前走了两步,发觉脚边堆了很多器物,用手剥去尘土,即泛出金玉之光,玉璧、玉玦、璇玑、珠璜,奇珍异宝堆成了山。我俯下身,捡起一串七璜连珠玉佩,那是由玉和玛瑙等几百颗不同质地、不同形状的饰件穿缀而成,分为上下两部分,上边套于颈项,由玉管和玛瑙珠组成项饰,下边又有七层坠饰,各层均有一个玉璜,雕成凤鳞龙guī之形,配以玛瑙料珠,以金丝连接,佩在胸前,可以一直垂到地上。
我曾听人说过,西周玉组佩在古书中称“杂佩”,佩戴之人的身份权势越高,玉件越大,结构越繁复,长度也越长。我随手捡起来这么一件,已是罕见的稀世之宝,可大殿中的此类金玉之器,几乎堆成了山,不仅是戎人打破西周都城掠来的,还有后世千百年中,他们在各方所得的珍宝,进了大殿,如同置身在宝山之中。
【4】
涅涅茨人认金不认玉,他只顾捡拾金器,往袋子里装。藤明月要拦他。我说:“你别管了,你不让他捡,也得便宜打后边追来的贼人。”
臭鱼说:“可以捡?那我也捡了!你看哪个好?”
我说:“此挂玉璜连珠佩已是至宝,十有八九是西周王后所佩。”
臭鱼说:“那还说什么,揣上带回去!”
我说:“但是上边染过血了,你看这乌黑的血渍,谁还敢要?”说罢扔到一旁,又说:“钱财是给活人用的,如今命都快没了,还要奇珍异宝有什么用?”
臭鱼说:“那倒也是屁话,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逃出去了仍是穷光棍,对得起出生入死走这一趟?”
藤明月说:“金玉沉重,带在身上可逃不出去了!”
臭鱼又捡起那玉璜连珠佩,他说:“我只拿这么一个成不成?有了发财的指望,我跑得更快。”
我见藤明月又去劝阻涅涅茨人,低声对臭鱼说:“你要拿也别拿这个了,捡别的去。”
臭鱼说:“这个怎么了?”
我说:“我刚才扔掉之前,抠下了佩首人龙合一的玉璜,没了那个玩意儿,玉璜连珠玉佩可也不怎么值钱了。”
臭鱼说:“你抠下人龙合一的玉璜做什么?”
我说:“我揣起来了。”
臭鱼恍然大悟:“你大爷的,你下手可真快!”
藤明月对涅涅茨人说:“一会儿身后的láng头帽子追上来,你背了那么多金器,如何逃得走?”
涅涅茨人无奈,只好将捡来的金器扔下,仅留一个手掌大小的金鹿,揣到怀中,比画说他看上的涅涅茨姑娘,要十头鹿才娶得过来,这一头金鹿,还不顶十头鹿吗?
臭鱼说:“穷光棍的苦,全天下都一样!”
而坟山中的大殿,比我想得宽阔许多。我走到石台近前,头灯光束还是照不到对面。我对臭鱼说:“捡宝到此为止,你给我把招子放亮了!”
臭鱼说:“我这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见什么,你只管放心,出不了事儿!”他左看右看,见祭台上有个玉匣,雕有西周shòu纹,摆在正当中,显得很重要。他叫我过来,打开玉匣看里边的东西,说不定有镇国玉玺什么的。我说:“那会儿可没有玉玺。”臭鱼说:“你信不信,不是玉玺,那也是价值连城……”说话间打开了玉匣,一看里边的东西,我吃了一惊,竟是一张shòu皮古卷,十分残破,画的什么也无从辨别,什么东西这么紧要,剥下皮来放在玉匣中?
玉匣中还有一枚明珠,光华四she,臭鱼拿起来揣到了怀中。
我叫藤明月过来看,她说戎人掠走了西周三件至宝:一为西周鼎;二为褒姒;三为乾坤社稷图,绘在shòu皮之上。“乾坤社稷图”八成是这个了,可也看不出有什么好,为何说是武王伐纣传下的镇国之宝?九伯要找的东西,会不会是这shòu皮残卷?
藤明月说:“shòu皮上似乎有什么图案,但是年深岁久,已经看不出来了。”
我抹去残卷上的尘土,隐约有个“方面巨目、似龙似虎”的shòu面。
【5】
藤明月说:“是西周饕餮纹?饕餮是周代神怪纹饰,乾坤社稷图的传说很多,都不怎么可信,要逐一说来,可也太多了。”她又走近两步,借火光观看乾坤社稷图。西周的器物纹饰,多为神怪,方面巨目,似龙似虎,狰狞可怖。几千年前的东西,残破不堪,仅有这么几处还可以辨认。
我说:“原来乾坤社稷图中全是神头怪脸,这有什么用?”
臭鱼说:“扔了得了,一张皮有什么可看的?”
藤明月说:“西周有托神附鬼之风,后世相传周武王传下的乾坤社稷图,乃岐山殿镇殿之宝,也有传说是周穆王传下的,乾坤社稷图是后人给安上去的称呼。但是在这儿一看,这个古卷中是西周常见的shòu形纹饰,又称饕餮纹,传说中饕餮是有首无身的神怪,到处吃人,却咽不下去,常比喻贪吃。”
臭鱼说:“你说什么都好,可别说吃,一说到吃,听得我这个饿啊。”
我说:“不是还有gān粮吗?”
臭鱼说:“捡来的几块gān面饼子,谁啃得动?不怕把牙崩了?”
我说:“我看你还是不饿,饿了有什么不吃?”
臭鱼说:“我是饿得啃不动了!”
我听藤明月说到这儿,肚子里也打鼓了,一路来到此处,还没吃过任何东西。之前在死掉的pào手身上,捡到了gān粮,无非是几块冻得梆硬的gān饼子,但是疲于奔命,也来不及吃。我想起我还有个黏豆包,在狍子屯不觉得好,但是揣在怀中焐热了,软乎乎的还有馅儿,那可比啃gān饼子好多了。只是不能让臭鱼知道,这一个黏豆包,还不够他塞牙fèng儿的,暂且不让他知道为好。想到这儿,我对藤明月说:“这个古卷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什么西周三件至宝之首,说得神乎其神,不过是张皮嘛。”
藤明月说:“关于乾坤社稷图,还有一个传说,是偃师……”
我说:“什么传说也只是个残卷,‘对儿九’不会看上这个东西。”
藤明月说:“他们找到要找的东西,应该不会在此久留,咱们不如躲一躲。”
我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别人还好说,但是九伯不好对付,一想到他,我后背都觉得发冷,有件事我打刚才一直在想,越琢磨越觉得不对,九伯要到古坟中取宝,他为何不直接找我和臭鱼,而是带了几十个手下,一路跟在后头?我还想不明白,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一定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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