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修筑huáng金蜘蛛城的奴隶和俘虏,在完工之期都已惨遭屠戮,可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占婆王又在此留下诅咒——谁胆敢接近“huáng金蜘蛛城”里的秘密,死神就会带着恐怖的yīn影垂临在谁的头上。幽暗沉寂的地xué中,到处契刻着这样yīn森冰冷的诅咒,这似乎是一道最后的jīng神防线,但在现代人看来,难免显得苍白虚无。
玉飞燕告诉司马灰和阿脆,这些石碑上记录的除了诅咒之外,就是占婆王与死者之国沟通的鬼刻,但其中的内容也未必全都准确可信,毕竟早已无从查证。但占婆王肯定是通过某种渠道,亲眼见到了自己死亡时的qíng形,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深信不疑。野人山里存在着很特殊的磁场,可能会出现近似海市蜃楼的光学和电波异相,包括咱们先前看到的幽灵运输机,多半也属此类,只是还不能确定根源是来自深山里的浓雾,还是来自这座huáng金蜘蛛城内部的岩层。
司马灰和阿脆听罢,都有恍然之感,原来绿色坟墓所仰仗的尸皮面具,即不是运气,也不是诅咒和yīn魂,而是宿命,是一个还没有发生的“事实”。因为占婆王的“脸”注定会在尸眼密室开启时被毁,所以之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这一必然发生的“事实”,可隐藏在脸下的绿色坟墓,其真正的面目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坠入密室后,就失去了踪影?他对huáng金蜘蛛城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似乎比占婆王生前知道的秘密还要多,又兼布置周全,自然不是主动赶来自寻死路,显然这些事qíng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至于绿色坟墓要寻找的所谓真相,众人就觉得更加难以揣摩了,应该不是为了huáng金蜘蛛城里供奉给尸神的财宝而来,而且听其所言,并不怎么迷信神佛之事,自然也不会去追寻长生不死的愚昧勾当,凡是有这等念头的,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绝对不敢以身涉险亲自进入危机四伏的野人山大裂谷。
如果依据众人目前获悉的qíng况来判断,huáng金蜘蛛城的内部本是一座遗存在地底的巨岩,占婆人将岩层和dòngxué加以修整,封闭破坏了大部分的区域,那里面必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绿色坟墓定是为此而来。
如今司马灰等人与绿色坟墓已成死敌,所以逃生和解开对方身份之谜这两者之间,没有轻重缓急之别。忽觉密室中一阵颤动,岩层fèng隙里都涌出黑雾,司马灰说:“不好,这座古城还在继续向地底的泥盆中沉没……”
众人唯恐再次引爆沼气,急忙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当即放弃了继续搜索的念头,搭起人梯,由罗大舌头在上接应,从密室中返回了大殿。这时huáng金蜘蛛城内的地面已经开始倾斜,嵌在壁上的砖石纷纷掉落,半空中有一条大石梁飞下,将铜灯击个粉碎,千年火万载炉内油倾烛翻,烧得遍地都是火头。
野人山属旱山深裂地形,这古城底部是个枯竭的暗湖,由于水脉下降留下了大量淤泥,湖中生物死体残骸慢慢消解腐化后,都被高压封闭在了淤泥和地层的夹层之间,形成了无数相对独立的气囊,有大有小,星罗散布,其间也有几处暗泉,千年来涌动不竭,甚至通到了huáng金蜘蛛城的内部。
千年前由地面崩塌下来的整块山表,一直受沼气与植物根脉承载,这个微妙的平衡一旦遭到破坏,就会彻底土崩瓦解沉入万顷淤泥,huáng金蜘蛛城里生长出来的植物,先前已被地震炸弹摧毁了大半,使城体受力产生了剧烈变化,对封闭着沼气的气囊形成挤压,终于使沼气涌入城中,整座huáng金蜘蛛城都开始倾斜沉没。
通过石壁fèng隙渗透进来的沼气,都被大殿内的火焰点燃。这次与先前不同,几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一个个膨胀的火球迅速蹿向高处,司马灰等人就觉眼前冒出的烈焰横空爆起,周身皮ròu都像是要被热流撕扯开来,连忙扑倒在地,拼命爬向殿角的暗泉。
灼热的气làng将附近的空气一扫而空,火光转瞬暗淡下来,周围不断传来震动,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沉闷响声,地底郁积的各处沼气被逐个点燃,发生着持续不断的爆炸。
就在众人接近窒息极限之际,城体已经从当中崩裂,头顶上泥沙水雾纷纷落下,透过殿顶裂开的巨大豁口,只见高处也是火势蔓延,覆盖整个裂谷的忧昙婆罗也都被引燃了,在那一片混暗的尘埃之中,飞腾的火光划破浓密的灰黑色烟雾,犹如一道不祥的黑墙升上了半空。
第九话 燃烧的天空
司马灰等人躲避在坚固的大殿角落,抬头去看高处,就见古城已经裂成了“V”字形,逐渐开始分崩离析。黑dòngdòng的宽阔裂痕中,露出无数条黑蟒般的植物,都如蛛网般缠嵌在壁上。此时忧昙婆罗的主体根脉已被沼气引燃,烈焰迅速蔓延至高处,烧毁了遮蔽地下dòng窟的那层茧盖,火网笼罩在huáng金蜘蛛城上,仿佛整个天空都在燃烧。
那株接天倚地的忧昙婆罗,都是从包裹在城体当中的岩层里生长而出。huáng金蜘蛛城上下各有八个复眼般的dòng窟,从中延伸出根脉和孢形伞,覆盖了整个地底dòng窟。它的无数花冠不断制造浓雾,构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独立生态系统,而且除了冷血爬虫类生物之外,将外界的生命全部隔绝,足以使任何妄图窥觑占婆王秘密的入侵者有来无回。
忧昙婆罗虽然本身不惧水火,即使被化学落叶剂破坏也能迅速复生,唯一能够使之彻底死亡的根脉主体,又始终受到坚厚的城壁保护,但它此时尚未彻底恢复原状,而且从地底涌入古城的沼气发生爆燃,是在从内到外摧毁这层由植物所构成的屏障。忧昙婆罗伸向四面八方的根脉,一条条相继断裂枯萎,城体也出现了多处开裂,残砖碎石纷纷崩落。
这条奇深无比的野人山大裂谷,本是因为山体内的水脉枯竭,才导致地面陷落形成,谁能想象得到,那看似柔弱的水流,竟能将岩山内部冲刷切割成如此空旷磅礴的dòng窟,此时上有bào雨,下有烈火,忧昙婆罗遭受到水侵火攻,周围的浓雾逐渐消失,栖息在雾中吞噬生命的飞蛇“螭椎”也都相继逃散。山外的狂风bào雨仍未停止,封闭在半空的茧被焚毁之后,茫茫雨雾又从高处落下。huáng金蜘蛛城在不断地崩裂倾斜中,缓缓沉入了淤泥下的无底深渊,看来占婆王朝埋藏在黑暗中的秘密与辉煌,在经历了千百年不见天日的漫长岁月之后,即将进入永恒的沉默。
此刻又从殿内崩裂的地面中,“咕咚咕咚”地向上涌出大量黑水,那地下水yīn冷刺骨,原来当年水脉枯竭之后,除了少数几个暗泉,dòng窟深处绵延百里的地下河道、深潭、潜流都被淤泥和沼气封住,山外狂风bào雨使涨落无常的地下水脉重新出现,加之沼气爆燃后炸开了淤泥,无边无际的地下水便上涨,顷刻间已淹没了dòng窟底部,水势汹涌翻滚,带动得气流在裂谷内产生巨大的轰鸣。
司马灰等人早已筋疲力尽,而且身上多半带伤,自知掉在水中必然无幸,被迫攀着断墙向高处移动,眼看脚下黑水汹涌翻腾而来,头顶则被滚滚浓烟烈火所覆盖,两耳聋了似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裂谷内这毁天灭地般的qíng形,只发生在短短瞬息之间,众人皆是面如土色,都道此番真是cha翅难逃了。
这时阿脆扯住司马灰,让他去看头顶。司马灰顺着阿脆手指望去,就见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由城头上斜刺里探出半个黑沉沉的影子,形状仿佛是只大鸟。司马灰心中猛然一动:“那似乎是架飞机。”
装有地震炸弹的蚊式特种运输机早已被毁,连残骸都没留下,所以此刻所见,应该是英国探险队搭乘的那架黑蛇Ⅱ号特种运输机,大概它是从茧上落下来掉在了古城里,这地下dòng窟里到处漆黑,若不是半空中的忧昙婆罗猛烈燃烧,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踪影。
众人都记得这架蚊式的机舱里,装着许多英国探险队准备的物资,其中就有两艘配有马达的qiáng击冲锋艇,如果能够赶在古城被大水淹没之前,从运输机残骸里抢出橡皮筏子,至少还能在绝境中争取到一线希望。
司马灰jīng神为之一振,对其余三人打个向上的手势,随即躲避着碎石和带着火焰落下的古藤,从石壁上快速攀缓上行,当先钻进了那架摇摇yù坠的蚊式残骸,从货箱中找出冲锋艇,这时身手轻捷的玉飞燕也已跟了进来,二人就随手抓了一捆信号烛和照明弹,使劲全力将橡皮筏子拽出机舱。
此时地下水的涨势越来越快,高处只剩下厚重的浓烟与灰烬在半空来回滚动,当中夹杂着无数闪烁不定的火星,司马灰知道罗大舌头和阿脆落在后头,势必处境危险,所以来不及再作喘息,立刻便将橡皮艇内充满了空气,借着信号烛的光亮,看明那二人所在的位置,就用尽全力把橡皮艇推向水中。
司马灰和玉飞燕先后跳上橡皮艇,将掉在水里的罗大舌头和阿脆接应上来,几乎在与此同时,茫茫黑水已经覆盖了整座huáng金蜘蛛城,英国探险队的蚊式特种运输机也给乱流吞没,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这艘橡皮冲锋艇被冲入激流卷起的旋涡,四周全是黑暗的世界,明明置身水面,却听不到任何水流声响,使人倍感恐慌。众人都知道,刚才只要司马灰慢上半步,先前的落水者就会被急流带入黑暗深渊,永远难以找寻了,如今劫后余生,思之无不后怕,又畏惧前途险恶,各自喘着粗气,心口怦怦乱跳,任凭橡皮冲锋艇随波逐流晃动,却无力再作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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