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踪之国1雾隐占婆_天下霸唱【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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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盼到日落西山了,俩人正要动身出发,却有个叫夏芹的女孩找上门来。在学校停课之前,夏芹是司马灰和罗大海的同班同学,她虽然谈不上太漂亮,但身材匀称,五官得体,学习成绩也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家中政治条件很好,早晚都要去参军,有着光明的前途,很少跟着罗大海等人在外惹事生非,她今天突然来到“黑屋”,使司马灰和罗大海都感到十分意外。

  夏芹没带帽子,额前剪了齐刷刷的留海,扎了两根细长的麻花辫子,穿着一件货真价实的斜纹军装,蓝色卡基布的裤子,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从城里一路赶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透了,她似乎有些极其重要的事qíng想说,但看到司马灰和罗大海两个提眉横目、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感到很是失望,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责怪了二人一番,说他们不该自甘堕落,应该找机会多学习,免得làng费了青chūn年华。

  司马灰最不爱听这套说教,心中暗道:“这丫头片子成天事儿事儿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学习?”他嘴上不以为然地敷衍说:“你当我们愿意这样?人为什么要学习呢?当然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但又有位哲学家曾经讲过,人生在世,应该有五个依此递增的指标,一是生存,二是安全感,三是爱yù归宿,四是尊重,第五个才是自我实现。我们现在吃了上顿愁下顿,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天,连第一个指标都快达不到了,哪还顾得上学习。”

  夏芹自知说不过司马灰,鬼知道是哪个哲学家对他说过这些话,还是他自己随口编出来的,只得说:“司马,咱们同学一场,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她又见司马灰和罗大海两人劲装结束,手上拎着煤油灯,皮带上cha着凶器,还以为这俩家伙又要出去跟谁打架,忙问他们要去哪里?

  罗大海脑子远没司马灰转得快,随口就说:“我们去螺蛳桥……”话到一半,自知语失,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夏芹曾听说过远郊的“螺蛳桥”,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旧石桥,过了桥都是荒山野岭和大片坟地,根本没有人烟,大晚上到那里去做什么?不由得更加起疑,认准了他们是要出去闯祸。

  司马灰连忙解释,绝不是定了局去跟人打架,而是……而是去捉鹌鹑。“螺蛳桥”附近都是半人多高的杂木野糙,糙窝子里藏有许多“鹌鹑”。

  他这也并非完全是讲假话,因为外来者想要在黑屋站住脚,不与那些地痞无赖们打出个起落来是不成的,除去械斗群殴之外,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斗鹌鹑”。

  “斗鹌鹑”是从明末开始,在民间广为流行起来的一种赌博活动,如同“斗jī、斗狗、斗蟋蟀”,当初正是由司马灰找到了一只满身紫羽的“铁嘴鹌鹑”,三天之内,接连斗翻了黑屋帮的十五只鹌鹑,这才打开局面,为同伴们搏到了这片容身之地。

  事后每当双方有所争执,都会以“斗鹌鹑”的方式解决,但是鹌鹑养不长,所以司马灰经常要千方百计的去野地糙窝子里捉,不过在深更半夜却是捉不到的,现下如此说,只是拿这借口搪塞而已。

  夏芹对这种解释将信将疑,非要同去看看才肯放心,司马灰劝了她一回也没起作用,眼看天色已黑,现在也没办法再把她赶回城里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天夜里,满天的星星,没有月亮,空气里一丝凉风也没有,闷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三人提了一盏煤油灯,悄然离了黑屋,在漫洼野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许久,就见一座塌了半边的石桥,横架在gān枯的河chuáng上。这地方就是“螺蛳桥”了,桥对面更是荒凉偏僻,丘垄连绵起伏,其间都是漫无边际的荒糙,是千百年前就有的一大片乱葬坟地,也没有主家,地下埋的都是穷人,甚至几口人共用一个坟坑的也有,闹鬼闹得厉害,很少有人敢在天黑之后来此行走。

  入夏后,桥底下的河道里积满了淤泥,生有大量蒿糙,深处蛙鸣不断,水泡子里蚊虫滋生,有的飞蛾长得比鸟都大,扑楞到面前真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但司马灰和罗大海在外边野惯了,全然不以为意,看看时间还早,索xing就蹲到桥底下,熄灭了煤油灯,一边抽烟一边等候。

  司马灰见事到如今,恐怕是瞒不住了,就把遇到赵老憋的事qíng给夏芹说了一遍,让她回去之后切莫声张。

  夏芹低声答应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当叛徒,但你们两个如此胡作非为,早晚要惹大祸。前天我听我爹说,公安局已经决定要彻底铲除黑屋帮了。你们要是不想被关进看守所,还是早些回到城里为好。”

  司马灰听了这个消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发现其实所谓的“黑屋帮”,都还是些很朴实的人,无非是些卖烤甘薯和葱油饼为生的小贩,再不然就是无家可归的流làng者,全是吃铁道的,里面并没有什么罪大恶极之辈,如果真让他们离开这片废墟棚屋,又到哪里才能容身?

  罗大海倒不太在乎,他说黑屋要是待不下去了,就让司马灰跟他去东北,他老子以前在部队的底根儿在那呢,要关系有关系,要路子有路子,说不定等岁数够了,还能安排咱们参军,qiáng似留在这里整日受些窝囊气。

  夏芹说:“东北有什么好,到了冬天冷也冷死了,你的舌头不就是小时候在那冻坏的吗?”

  罗大海撇着嘴道:“你懂什么?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他又转头问司马灰:“司马,你爹也是后来进关的吧?你说关外那地方怎么样?”

  司马灰虽已隐约感觉到自己这伙人前途渺茫、命运难料,但他向来随遇而安,也不以此为意,听罗大海问起关外的事qíng,就说:“我从没到过东北,只是以前听我爹讲过一些,那地方到了冬天,确实是冰封雪飘,万物沉眠,有些人都把鼻子给冻掉了。可那深山老林子里,怪事也特别多,仅在木营子里听老把头讲古,听上整个冬天可能都听不完。”

  为了打发时间,司马灰就把他爹张葫芦在关外遇到的稀罕事,给罗大海和夏芹讲了一件,说是关外深山里有座废寺,有一天来了个老道,在山下收了个道童做徒弟,并且募缘修建了一座祖师殿。师徒两个一住就是数载,那殿门前峰峦密布,尽是怪木异糙,经常能看见有两个小孩在山门外戏耍。老道每次碰见了,就会随手给那俩孩子一些糕饼、果子,时间一久,相互间也就渐渐熟悉了。但那两个小孩子,却从不敢进殿门一步。

  如此过了数年,始终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老道从山下带回来几枚鲜桃,顶枝带叶,个个饱满肥大,都摆在殿内香案上供奉祖师,老道士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困,神qíng萎顿,就坐在殿内扶着桌案沉沉睡去。

  这时一个小孩在门外扒着门fèng往里看,看到了桃子鲜润,忍不住悄悄溜进殿内偷吃,谁知那老道突然大喝了一声,跳起身来,伸手抓住那小孩,更不说话,狠狠夹在掖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后殿积香橱,手忙脚乱地将那小孩衣服剥个jīng光,用水洗净了,活生生扔到一口大锅里,上边盖上木盖,并且压了一块大石头。

  老道又叫来徒弟小道士,命他在灶下添柴生火,千万不能断火,也不能开锅看里边的东西,然后这老道就跑去沐浴更衣,祭拜神明。

  小道士心想出家之人,应该以行善为本才对,怎么能如此残忍要吃人ròu?只怕师傅是要修炼哪路邪法了。他耳听那小孩在锅里挣扎哭嚎,心中愈发不忍,想揭开锅盖放生,但又担心师傅吃不到人ròu,就要拿自己开刀,根本不敢违令。

  随着火头越烧越旺,锅内逐渐变得寂然无声,想来已经把那小儿煮死了。小道士担心锅里的水烧gān了,微微揭开一点锅盖,正要往里看看,忽听“嘣”的一声,那小孩钻出来就逃得没影了。

  老道士正好抱着一个药罐子赶回来,见其qíng形,忙带着徒弟追出门外,结果遍寻无踪,只得挥泪长叹:“蠢徒儿,你坏我大事了!我居此深山数年,就为了这株千岁人参,如果合药服食,能得长生。看来也是我命中福份不够,升仙无望。不过那锅里的汤水和小孩的衣服,都还留着,炼成丹药吃下去,也可得上寿,而且百病不生。”说完,师徒两个赶紧回到殿中。

  可当他们回来寻找衣服的时候,发现已失其所在,而锅中的水,却早被一条秃毛野狗喝得涓滴无存了,老道士大失所望,一病不起,没过几个月便郁郁而终。据说那条野狗则遍体生出黑毛,细润光亮绝伦,从此入山不返。

  山上只剩下了那个小道士,守着空dàngdàng的祖师殿,后来他穷困僚倒,无以为计,便被迫落糙为寇,跟随张葫芦去当胡子了,这些事都是他亲口对张葫芦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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