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语之仙墩鬼泣_天下霸唱【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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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烟碟儿道:“我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咱们掉进飞仙村古井的遭遇,真有几分井中天的意思。”

  厚脸皮道:“这话我听过,下半句是什么来着,井底的蛤蟆?”

  我说:“井中天是老年间的传说了,却不是坐井观天,相传以前有位樵夫掉落古井,命大没摔死,爬又爬不上去,意外摸到那井底有条岩fèng,走进去七绕八怪,不知行出多少里,竟走进了一个青峰环抱鸟语花香的所在,在其中遇到仙人,得了仙药,这个民间传说叫井中天。”

  厚脸皮恍然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咱哥儿仨掉进村堡祖庙下的古井,也在dòngxué里摸黑走出多半里了,要不顺几件值钱的东西出去,都对不起掉井里这一回。”

  三个人说着话,已爬进了通天岭山腹,地势豁然开阔,我站起身看看四周,枯死的赤须树根蜿蜒似蛇,dòng中尘土久积,到处挂满了苍苔,仰望高处有暗淡的光线,像是天光漏下。大烟碟儿以为通天岭山壁上有裂隙,他犯了烟瘾,急着出去找烟抽,攀藤付葛往上爬。我怕他一失足掉下去,招呼厚脸皮紧紧跟在他后边,我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也说不清哪里古怪。大烟碟儿见我迟疑,催促道:“胜利兄弟,咱们命不该绝,通天岭的山壁有裂fèng,肯定能爬出去。”我说:“不对,此刻是深更半夜,怎么会有天光漏进山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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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烟碟儿一听也呆了,时间是不对,跟傻子到飞仙村祖庙的时候,天才刚黑,从我们掉落井下,再一路走到通天岭,算来还是半夜,离天亮尚早。

  我看dòngxué高处像是yīn森的白色光雾,可周围实在太黑,又有许多粗如抱柱的古树根须遮挡,站在原地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厚脸皮说:“夜里有月光啊,反正山窟窿里不会平白无故那么亮,眼看快到顶了,再原路回去不成?”

  我和大烟碟儿一想也对,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不妨大着胆子过去瞧瞧。

  通天岭山腹中是枯死的赤须树根,树dòng外侧是山壁,几百条粗得惊人的树根,在dòng窟中绕壁垂下,我们踩着树皮上深厚的苍苔,迂回攀向高处,身上让树枝刮得全是血道子,厚脸皮无意中蹭掉了一块枯苔,露出dòng壁上的岩画,依稀是排列成队的人形纹,人物线条简陋,奇怪的是那些人头上多出一只眼,头顶皆有纵目,附近还有些陶土残片,陶片上同样有三眼人的形象。

  大烟碟儿称奇不已:“通天岭dòngxué中的岩画和陶土片子,可比明末飞仙村的年头古老多了。”

  厚脸皮说:“明朝末年到如今……那还不算古老?”

  大烟碟儿说:“两三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我看通天岭中这些三眼人岩画,不下两千年。”

  厚脸皮说:“那个年头有三只眼的人?”

  我摇头道:“什么年头也没有,从来都是一鼻子俩眼的俗人,除非是马王爷和二郎神。”

  大烟碟儿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呦,你们猜我想起什么来了?”

  我说:“你那脑袋也没长在我身上,我怎知你又想到了什么。”

  大烟碟儿说:“我看陶土片上全是三只眼的人,又是在通天岭这个地方,突然想起了晋国灭仇尤的事,仇尤你们知道不知道?也叫仇首,那是中原边上的戎狄之国,我以前见过仇尤的陶器和玉片,上边全是三眼人,仇尤人都在额前刺一纵目,通天岭山dòng中的岩画,也许是他们留下的东西。”

  厚脸皮挠头道:“仇尤人……真没听过,现如今还有吗?”

  大烟碟儿说:“早让晋国灭了,两千年前晋国yù灭仇尤,苦于深山险阻,大军进不去,便铸造了一尊青铜巨钟,谎称送给仇尤国君,仇尤国君闻讯大喜,命人修路迎接青铜巨钟,等到路修通的那一天,晋国军队立刻进山灭掉了仇尤。”

  我寻思:“大烟碟儿在古董行里混迹多年,吃这碗饭没些见识不行,即便晋灭仇尤之事说得不准,想必这也是个近似仇尤,并早已消亡的古国,通天岭或许曾是仇尤人的大坟,要不怎么有这么多陶土片和岩画,可没看见有骸骨,都在dòng底下不成?”想到这,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火把只能照到几步开外,通天岭山腹中的dòngxué太大,哪里看得到底。

  大烟碟儿说:“没看见死尸也没什么奇怪,就算山dòng里有棺木尸骨,到如今早都化为泥土了。”

  我想他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心中打着鼓再往前走,发现dòng窟里的陶土残片为数不少,可以看出各呈人shòu之形,器形古朴凝重,能够辨别出的人形纹,大多为三目,这么多陪葬用的陶瓦,以及dòng中的岩画,无不说明通天岭是座古坟,明朝末年出现的飞僵是坟中古尸所变?尸变又是否与通天岭中枯死的赤须树有关系?

  厚脸皮问大烟碟儿:“山里的飞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能飞的死人?”

  大烟碟儿说:“在以前的迷信传说里,坟中僵尸年久为妖,能够吞吸云气,来去如风,那就是变成飞僵了,也只有那些愚昧的乡下人才会当真,你哥哥我在江湖上闯dàng这么多年,可没见过有什么山妖土鬼……”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一阵带着尸臭的yīn风凭空chuī来,火把险些灭掉,好像有个东西从漆黑的dòng中飞下来,大烟碟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惊呼道:“通天岭中的飞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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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厚脸皮察觉到qíng形不对,同时挥起火把,对着那阵yīn风的来处打去,火把光影晃动之中,照出半空一张枯蜡般的死人脸,那面容有如枯蜡的僵尸,脸皮是赤红色,眼窝塌陷,口中啾啾有声,比夜猫子叫得还要难听,脖子很长,在半空鼓翼盘旋,带起阵阵yīn风。

  我们之前虽然听周老头说飞仙村的由来,却还以为当年山民们看见的是什么幽擒怪鸟,凭我们的所见所识,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飞僵,以往盗墓贼们提到僵尸,大多出在huáng河以北水深土厚的所在,那也不是行尸,只是由于土厚,埋在坟中的死人多年不腐,毛发指甲甚至还在继续生长,开棺挖坟时见到实是可惊可骇,这是确有其事,行尸则谓之走影,那是说的人多见的人少,到底有没有也不好说,故老相传,上百年的行尸叫魃,千年为犼,魃生白毛或黑毛,犼生金毛,只有佛祖才能降压金毛犼,飞僵更是自古罕有,正如大烟碟儿所言,那都是早年间的迷信传说,岂能当真,好比古人看见月蚀,便说是天狗吃月亮,实际是当时之人见识不够罢了,山民们看到栖息在深山里的大鸟,没准就当成飞僵了,可没想到会在通天岭山dòng中遇上飞僵,我们仨几乎看得呆了,顾不得再去想为什么僵尸能飞,挥动火把乱打了几下,挣扎着往dòng顶有光的地方奔逃,指望那里有条活路,能够逃出通天岭。

  别看大烟碟儿平时夸夸其谈总有话说,遇上事儿他胆子比谁都小,此时只顾逃命,恨不能多长两条腿,也忘了dòng中地形崎岖,又有很多苍苔枯藤,一脚绊倒,撞得他满嘴是血,门牙也掉了两颗。

  山dòng中的飞僵惧怕火光,一时不敢欺近,我伸出一条胳膊架起大烟碟儿,另一只手挥动火把,那火把快烧尽了,轮起来被一股怪力攫住,带得我一个踉跄滚下树根,我放开火把,抓住树根边缘,大烟碟儿吓懵了,哪还顾得到我,让我没想到的是厚脸皮还真仗义,跑回两步将我揪上了树根,我拽着腿肚子发软的大烟碟儿,跟着厚脸皮奋力爬到dòngxué最高处,通天岭中这个山dòng,里层是枯死的树根,外侧有厚达百米的山壁,在dòng底能看到上边有亮光,爬上来才发现不是天光漏下,dòng顶都是一团团白色灯笼般的物事,发着暗淡的荧光,我们三个人膛目结舌,都想问:“那是什么?”

  此时厚脸皮手中的火把也快烧完了,yīn风骤起,飞僵又来扑人,借着dòng顶荧光,可以隐约看到bī近的飞僵至少有三五个,活像树dòng中生出的蜻蜓。大烟碟儿胆都吓破了,抱着头趴在地上全身发抖,不住口地念佛祖保佑。我不甘心束手待毙,奈何光着身子,手无寸铁,仓促之际脱下两只胶底鞋,抬手对着扑下来的飞僵扔过去。厚脸皮向来好勇斗狠,此刻qíng急拼命,举起火把迎头戳去,托地一声,狠狠戳在当先的僵尸脸上。那飞僵一声尖叫,返身逃到一旁。厚脸皮却是用力过猛,火把顺势戳进一个白色灯笼形的东西上,那层东西像是茧丝,gān燥脆韧,遇火即燃,dòng顶的茧和枯树根迅速烧成了一片。

  霎时间烟腾火炙,有几个僵尸躲避不及,让熊熊大火烧到,如同飞蛾触火,顿时变成乌黑的火球,翻滚挣扎中坠落dòng底,眼瞅着四周陷入了一片火海,我们三个人在烈焰升腾的dòngxué顶部没处躲没处藏,受到烈焰bī迫,只觉头发都要跟着起火,不得不上窜下跳,一个个口gān唇裂,全身冒出黑油,我们三人心生绝望:“困在通天岭山dòng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转眼就变成吊炉烤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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