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了,不中用了,gān一会儿就得休息个把小时,这样吧,剩下的事也不多了,你代我办了吧!”老赵头放下茶杯,眯着小眼说道。
“我?”尹珲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张脸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啥表qíng都有。
“是啊,养儿防老,养徒弟就得gān活,要不然我收你gān嘛,吃白饭的呀!若是这样,还不如收只阿猫阿狗呢。”老赵头毫不退让。
“考官,这位老师傅说的也有道理,你就给我们言传身教一次吧!”沈菲菲也从中cha了一句,虽然不知道她此刻cha话是何种意图,但尹珲心里已经感觉到这小妮子的来者不善,是想存心挤兑自己,叫自己下不了台了。
“好……好吧!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尹珲咬牙切齿的戴上胶皮手套,深吸一口气,当把老赵头的直系嫡系以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属各骂了三遍后,这才慢慢进入状态,几个星期没遇到这么惨不忍睹的尸体,手头上,是有些懈怠了。
其实殡葬化妆师不是任何人都gān得了的。对尸体进行化妆有正常化妆和特殊化妆两种。正常化妆比较简单,先将死者面部表qíng调整安详,然后用油彩在死者脸上打上底油,再上一些红。这样,死者的脸看上去红润有光泽,神态自然安详。
特殊化妆就要复杂多了。特殊化妆的对象一般都是遭遇灾祸、身体受伤严重而不幸去世的人。对这样的死者,首先要清理,然后找到死者活着时候的照片尽量恢复原貌。
“咳……咳咳……现在就是化妆的时间了,你们看好,这可能是你们关键要学的,毕竟遇到这种破损的尸体不太多!”尹珲用手指抠了一些油脂,轻轻的抹在死者的脸上,然后不断的抚摸,直到油脂完全被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吸收gān净,顿时那张枯涩的面容顿时好像有了一丝生气。这时候,尹珲突然冲着沈菲菲笑道:“这是给脸面打底色,就像你们女孩用的粉底一样!”
顿时,沈菲菲脸色涨的绯红,可是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尹珲心里却乐开了花,跟我斗,哼哼。
打开粉饼盒,尹珲用粉扑沾了少许的粉不停的涂在死尸的脸上,一会整张脸变的煞白煞白,好像僵尸一样,脸上fèng合的伤疤都被盖住了,整张脸看起来完好无损了,但是却十分的吓人,尤其在这yīn冷的房间,让人身上冒起一阵阵寒意。
“为什么每个死者都要把脸画的雪白雪白的,看起来怪碜人的?”王军看着这犹如僵尸一样的装扮,有些适应不了。
“呵呵,你让我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古代的义庄存放尸体的时候,就是这样给死人化妆的!我也是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尹珲沉吟片刻,不失规矩的答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在旁边喝茶的老赵头,发现在老头子对自己眨巴了下眼睛,很是俏皮。于是便又给尸体脸上描了描眉毛,清理了一下其他的地方。
“好了吗?”那个壮牛声音颤抖的说道。
“好了,全部完毕!”尹珲放下手中的东西,嘴角有些颤抖的说道:“好久没有处理这么复杂的尸体了,对了,你们感觉怎么样?”
沈菲菲面无表qíng的摇了摇头,而其他两个学生,整个脊背都湿漉漉的,各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终于解脱了煎熬一样。
“呵呵,同学们,看的怎么样啊?感觉还好吧!”将胶皮手套丢进垃圾桶,尹珲笑眯眯的拍了拍马铁的肩膀。
“呜呜!”这个壮牛般的男生冲着尹珲直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行吧!”王军勉qiáng说出了一句话。
只有那个沈菲菲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的出了一口气,他们的这些表现自然全部落在了沈菲菲的眼里。
“谢谢了,师傅,我带他们先出去了!”尹珲在沈菲菲和王军的名字上打了个勾,便带着三个学生离开了化妆间,回到了正厅中,走廊的座椅上,唐嫣正百无聊奈的玩着手机游戏,看到尹珲出来了,别有深意的对他眨了眨眼,像是在说,受罪不浅吧?尹珲耸了耸肩,报之一笑。
当最后走出殡仪馆大门的时候,尹珲留下了两个学生的联系方式,正要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马铁这次面试碰壁的噩耗,却惊讶的看见这个壮牛面色苍白跑到路中央,拦下一辆出租车,就飞也似的离开了这荒郊野外。
“看来,秋老虎就要到了。”尹珲对唐嫣说。
“是啊,再过几天就要开空调了。”
休息室里,老赵头放下茶壶,从抽屉里拿出三炷檀香,走到一处拐角,轻轻的将其cha在几个苹果中间的香炉里,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qíng,数十年如一日。昏暗的烛火与墙角的影子一齐跳动,将那面空白的灵位照she的愈发狰狞。忽明忽暗中,阵阵冷风chuī过,带起细微的呜鸣,相比之下此时对面关二爷的塑像在光暗jiāo替下眼珠泛白,竟然有种骇人的神态!
老赵头叹了口气,拍拍手正要离开,却猛然发现,关二爷的那两个眼珠子,竟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两行血泪滚滚而下,将桌面溅的滴滴作响。
滴答,滴答。
“就是它,它来了,它又来了,为什么?十年了,它怎么又来了?”老赵头一下子摊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眼睛了写满了深深的恐惧和痛苦。第十七话 茅山传人(1) 今天下班的时间很早,尹珲刚要和唐嫣回去,却接到了老赵头的电话,意思很简单,让他去自己家吃一餐饭,无论如何,都要来。
“坐下吧。”屋子里,老赵头放下酒杯,沉声道。
尹珲乖乖的坐下,偌大的场地,便只有他们二人。
然而老赵头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刚下班就把你叫来,心里若是不痛快,可以立刻就走,我不怪你。”
尹珲心中苦笑,他早已经习惯老爷子这张臭嘴了。
见他纹丝不动,老赵头微微点头道:“好,既然你没意见,就给我用心听,一个字也不要漏掉,因为……”说着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道:“因为,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了。”
尹珲满肚子问题,但qiáng忍住不能出声。
只听老赵头神色坦然道:“上课之前,有些话儿要jiāo代。上完这堂课,就意味着我这一代对你这一代传度的结束,你就是正式的入殓师了,但也意味着,你的人生将不再安宁,因为责任,有些事你必须要去做,百死未悔,所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尹珲的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迸出几个字道:“这是对我的侮rǔ,请师傅收回这句话。”
老赵头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叹口气道:“不要意气用事,现在看来,跟我扯上关系不是好事,长远来看,就更不是好事了。”
尹珲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声,只见他推金山、倒玉柱般,缓慢而坚定的跪在了地上。
只听尹珲清声道:“我跟着师傅学习也快一年了,有师生之实质,却无师生之名份。请师傅受弟子三拜,求师傅给弟子正名。”不待老赵头答话,他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伏地不起。
老赵头满是意外的望着这个和自己缘分相投的弟子,叹口气道:“这又是何必呢?”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收你为徒吗?”
尹珲轻轻摇头,只听他沉声道:“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会给你带来一条不幸的人生,gān我们这一行,没几个能全身而退,寿终正寝的。”
尹珲恍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老赵头问道。
“没什么。”尹珲轻声道。
“是不是以为,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没有教授你全部的道术?”老赵头似笑非笑道。
“不敢。”尹珲也不否认。
“你太小看我赵德水了。”老赵头摇头道:“师者,传到授业解惑矣,在道术上,我并没有一丝一毫含糊于你,相反,你的进步,我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假以时日,定能远超于我。”
“确实,道术讲求的是对法器,符咒,以及自然力量的运用。”老赵头沉声道:“但道术本身也只是形式而已,无非就是九宫八卦七十一格,yīn阳五行三十六签。画画符,念念咒而已。按你的聪明程度,要学会这些只需几个月便可,可单会这些又有什么用?”
“单单学会这些,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入殓师吗?”老赵头沉声道:“不可能!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一些繁文缛节,不成体统的东西,要想融会贯通,就要反过来推翻他们,统统的推翻掉!”
“什么?”尹珲大惊失色。
老赵头喝了杯酒,面上仿佛放she出某种光芒,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尹珲的心扉上道:“水、火、金、木,是名四象。四象即yīn阳之升降,yīn阳即中气之浮沉。分而名之,则曰四象,合而言之,不过yīn阳,分而言之,则曰yīn阳,合而言之,不过中气所变化耳!”
“以此类推,若要大成,只需要掌握这周天一气足矣。”老赵头沉声道。
“师傅,如何能掌握?”尹珲恭声问道,他知道这是一位饱学之士,传授经几十年苦心求索,所得之宝贵经验的时刻了。
只听老赵头缓缓地,一字一句道:“五行之理,有生有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其相生相克,皆以气而不以质也,成质则不能生克矣。”
“相克者,制其太过也。木xing发散,敛之以金气,则木不过散;火xing升炎,伏之以水气,则火不过炎;土xing濡湿,疏之以木气,则土不过湿;金xing收敛,温之以火气,则金不过收;水xing降润,渗之以土气,则水不过润。皆气化自然之妙也。”说完长舒口气,看着尹珲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先读学习先前那些东西了吧?”
“基础。”尹珲轻声道:“您让我先打好基础,才能举一反三。”
“不错,一气是本,五行是体,本是体的内涵,体是本的表现。只有真正到了这一步,才能有所成就!”
“我现在教你,真正的入殓术!”接下来,老赵头便从基础讲起,把道术运用的方法、技巧和禁忌细细讲给尹珲。
老赵头告诉尹珲,在旧社会他们这行叫做殓行,而遗体化妆只是殓行中一个很小的部分。
中国古人讲究:“养生者不足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所以古人非常重视丧礼。
古时丧礼主要包括讣告、招复、小殓、大殓、成服、吊祭、出殡、服丧等活动,要持续三年时间,仪轨非常的繁琐。
中国古人把办理亲人特别是父母的丧事,看作极为重要的大事,很早就形成了一套严格的丧葬制度。
商代以前的丧礼制度已难稽考,而周代的丧葬制度,就保存在儒家经典“三礼”之中,主要包括选坟设墓(埋葬制度)、举办丧事(丧礼制度)、居丧祭奠(丧服制度)三个方面,每个方面都分设不同等级,程序很复杂,名目各有五六十种之多,绝对是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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