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子的正中间,有一处茅糙屋。
茅糙屋前,有一人。
一个穿着古代羽士鲜艳服饰的男子,正挥舞着手中一根华贵的木杖,奋力地挥舞着,而当他瞧见陡然出现的我时,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qíng来。
我也被这人给吓了一大跳——这个盛装而立的男子,我却是认得的。
龙小海。
这一位来自于天山神池宫的修行者,曾经是内宫之中的贵胄,他叔叔龙在田更是神池宫的驸马爷,龙家在天山神池宫权倾一时,结果却勾结了兄弟会的鲁道夫,回过头来算计自己人,最终失踪不见。
我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整个人,没想到却在这巫山深处的山谷中,再一次瞧见他。
倘若是在灵界那样的地方,我或许还不会这般吃惊。
因为天山神池宫的野林子里,是有通向灵界那样的通道,结果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逃出了天山神池宫,而且还投靠了邪灵教。
此时的龙小海再也没有当年的骄傲和贵气,头上有白发,脸上有皱纹,显然混得并不如意。
两人相见,彼此都大为震惊,不过我什么大风大làng没有见过,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脚尖一踮,朝着那人冲去。
我进,而龙小海则是直接退入了茅糙屋子里。
一入药园,我立刻感觉到了一种诡异。
阵心,自然会有最qiáng的守护,所以当我的脚尖一落在那土地上的时候,便没有停留,却是瞬间朝着旁边侧移了几个位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刚才落脚的地方,陡然出现了一大簇的黑色荆棘,从泥土之中陡然刺出。
随着这黑色荆棘一同出现的,还有许多白骨和骷髅头。
这药园子,下面用来给药糙吸收的肥料,居然是用死人的尸体来做的?
尽管并不畏惧,但是我的心中,多少还是恶心了一下。
就在我往旁边退开的时候,整个药园子陡然变化,无数的荆棘瞬间生成,将几亩地的药园子给全部充斥,让人根本无处下脚。
第八十七章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肥沃而丰饶的土地之下,陡然之间,无数如同婴儿手臂般粗壮的荆棘刺藤奋力钻出,仿佛那触手怪shòu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来。
离我最近的数十只刺藤。扭动着身子,朝着我这儿猛然卷来。
恐怖的变化在一瞬间发生。
这是分身之前并没有领教到的,此刻却全部加诸到了我的身上来。
噗、噗、噗……
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不断出现,而身处于漩涡中心的我,却并没有半分慌张,而是将手伸入怀中,把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
饮血寒光剑一出,一股恐怖的气息立刻以我为中心,朝着四周袭去。
刺藤其实也是一种生命,碰到这种qiáng横到无视一切的气息,也会产生恐惧,于是在骤然之间,突然停顿了一下。
尽管这停顿在常人看来。几乎可以忽略,却给了我充足的时间。
长剑斩。
剑出鞘,游龙惊凤,无数朝着我袭来的荆棘刺藤被削去尖端,断刺飞扬而起,而我则将饮血寒光剑舞成一道水泼不进的幻影光幕,任何刺藤进入其中,都会化作断肢纷飞而起,根本就伤不得我分毫。
事实上。这些刺藤有着惊人的韧xing,倘若不是饮血寒光剑边缘的气息足够锋利的话,甚至都很难将其斩断。
攻击还在继续,当瞧见那些骤然刺来的藤蔓对我根本无效之后,阵中的龙小海似乎想要从内部突破。
当确定了这么一个指导思想之后,我立足的脚下,就没有一刻消停。
无数刺藤顶着带着血浆、尸骨的泥土。从我脚下钻出,朝着我的脚板底给刺来,这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几轮攻击之后,我不敢再继续停留在药园子里,而是腾身在了半空之中,脚尖点着那漫天飞舞的刺藤,人在空中飞纵,如同传说中的荆棘鸟,一生都不落地。
人在半空之中,俯视整个药园子,突然感觉到有一种群魔乱舞的诡异。
疯狂舞动的荆棘刺藤,有的黑乎乎,有的则显得有些青涩,表面上的尖刺不断收缩,仿佛活物。与那水蛭、蚂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诡异,却带着一种莫名的bào力美学。
舞动、血腥、危险……
这样的法阵,倘若是个寻常人,或许早就被那无数刺藤给缠住,吸进鲜血,最后埋骨于此。
然而这对于我来说,又实在有些威胁不够。
龙小海既然敢小瞧我,那就得付出代价。
什么是代价?
血!
人在空中,不断地腾挪跳跃,但是我却并不是被动地应招,而是在不停地选择发力的位置和时机。
终于,在一条几乎超过成人腰围粗细的藤蔓从泥土里钻出,朝着我这边陡然she来的时候,我如蝴蝶一般地落在了它的身上,脚尖在密集的尖刺fèng隙之中找到了一处可立足的地方,紧接着将饮血寒光剑朝那茅糙屋平平一斩。
这一剑,平缓得就像是小孩子玩弄那玩具剑一般,软绵无力,徐徐而前。
然而这气势,却与我当日在灵界之中,力退群豪一般无二。
越是缓慢,越是蓄力绵长。
与弥勒一战的那九剑,让我对于手中的这把魔兵,和自己的剑技,有着比天下剑手更加深入的感悟。
这一剑,破!
唰!
一道几乎能用ròu眼可见的剑气从饮血寒光剑中喷薄而出,呈现出一个半弧壮的气làng,朝着那茅糙屋陡然切去。
劲气外放,是一个高手最寻常的标志,而剑气外放,则是一个剑手练到了极致时的一种表现。
但是剑气与剑气,之间还是有不同的。
如何不同?
效果!
那半月斩一般的剑气隐没入茅糙屋中,并无动静,而我则从空中落到了地上,并没有朝着那边看去,而是将饮血寒光剑从六七米的高空,陡然带到了地面上,将其深深cha入其中。
这法阵的关键,不再这漫天的荆棘刺藤,而在我们脚下宛如油膏的黑色泥土之中。
就是这些泥土,给予了这些刺藤无尽的力量。
破!
前面的一记半月斩,并非是终点,而cha入泥土之中的这一剑,方才是我破局最重要的一剑。
剑尖之处,一股龙息吞吐,丹田神府之中的龙意勾连,将其化作一条苍劲青龙,朝着那邪恶土地的本源之处陡然气息。
轰!
当两者相撞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无数刺藤在这一刻变得疯狂了起来,然而却没有一支,胆敢靠近我的三米之内。
龙气之下,万物臣服。
不管大地如何颤抖,跟前的景象如何混乱,我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间茅糙屋。
在我的注视下,茅糙屋顶上的糙棚子,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缓缓倾斜着,滑了下来。
隔着二十几米,一剑,将它的顶棚给切下。
噗!
当整个顶棚都全部倒落在地上的时候,那茅糙屋用泥土构建的墙壁也在此刻承受不住气力,轰然倒塌了,露出了里面一脸错愕的龙小海来。
他依旧还是刚才那羽衣华士的模样,正在对着屋子中间的一处鼎炉疯狂起舞。
作为这处桃源法阵的阵心之处,那茅糙屋远远没有寻常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它其实不比钢铁构筑的建筑qiáng度低多少,所以他认为自己藏身于此,其实是十分安全的。
所以当一切都坍塌的时候,龙小海跳大神的姿势还保持不变。
然而他最终发现,那些刺藤,已然不听他的指令了。
整个法阵,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而自己,则bào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当明白了这么一件事qíng的时候,他终于选择了停止,不得不勇敢地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冲着我恨声喊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饮血寒光剑在泥地里不断颤动,我将手平静地放在剑柄之上,将它固定住,然后露齿一笑道:“下面有个小东西,十分不安分,我得打服它,让它不要打扰到我与你这故人会面的平静。”
“天!”
龙小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摇着头不断说道:“这怎么可能?它是那么的qiáng大,你怎么可能……”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手中突然一阵抖动,却是那地底的东西在做垂死挣扎,我口掐法诀,一记掌心雷,再次拍到了剑柄指上去。
轰!
一声闷雷,从地底响起,而经过这一次之后,饮血寒光剑便再无动静,而周遭漫天挥舞的荆棘刺藤也在同一时间纷纷垂落了下来,倒伏在了园子里。
就好像是秋天等待收割的麦穗。
片刻之后,那些油光坚韧的玩意开始萎缩,黑气蒸腾而起,将这空间给染得一阵邪乎。
我没有管cha在泥土之中的饮血寒光剑,而是缓步向前,一直走到了那倒塌茅糙屋的跟前来,望着一脸惊慌错愕的龙小海,突然感到一种殴打幼儿园小朋友的错觉。
这种欺负人的事儿,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玩。
我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道:“龙小哥,多日不见,越发地憔悴了,可见你混得不咋样——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话语里充满了故人久别重逢的离愁,而龙小海却并没有听出来。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他,绝对是不想与我再次见面的,不过在失去所有屏障的qíng况下,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我在哪儿,与你何gān?”
我摸着鼻子说道:“龙小海,我与你当日虽有仇怨,不过都是你在矫qíng,时过境迁,你又何必如此冷漠?”
龙小海将我彬彬有礼,于是壮着胆子骂道:“要不是你,和那个低贱的田贼,我爹怎么会死,又怎么会离开那里,怎么可能辗转漂泊,流落江湖呢?”
我冷笑道:“你之所以有今天,都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当日你对你堂妹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
听到我提起这事儿,龙小海更是火大,怒声骂道:“我艹,你还好意思说,老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豁出了脸面,结果最后卫神姬最后还是让你给玩儿了,还弄出了一个崽子来。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什么?
我浑身一震,指着他的鼻尖喝道:“你说什么,别在这里胡乱嚼舌头,我跟神姬之间,可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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