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继续连连作响,还伴随着弹壳落地的细小声响,警卫队员们不是紧贴地板趴着,就是连滚带爬地去找掩体。在这种天花板很高、空间又宽阔的屋内开枪,谁都说不清枪声的来源确切在哪个方向。当枪声平息时,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警卫队长蹲在一个雕像旁,将身边qiáng化玻璃罩当作掩体,高声道:“你已经被包围了!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快教出你手里的东西,出来投降!”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雕像馆和珍宝馆这一片的烟雾比之外面更加稠密,三米外的景物也很难看清。一时间,警卫队长的耳边只剩下了消防装置洒水的声和自己的呼吸。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在压抑的第三分钟,又有奇怪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电子闹钟发出的,“嘀嘀嘀……”这特殊的频率有些刺耳,不过没有持续太久,只响了五秒。
当嘀嘀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轰”一声巨响,听上去是有一枚炸弹在珍宝馆里面爆炸了。
警卫队长实在呆不住了,低喝一声:“该死!”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猫着腰,揣着电击枪冲了出去,摸进了珍宝馆中,本就烟雾弥漫的屋内,在爆炸后qíng况也差不多,戴着夜视镜也没有多大帮助,除非对建筑内部结构了如指掌,可以闭着眼睛算好步数走动,否则稍微跑快一点说不定都会撞到某根柱子上。
“你在哪儿!混蛋!出来!”他端着枪,一步一挪地朝前迈步,接近爆炸的中心,十几秒后,警卫队长看到了爆炸的地方,那里本来应该摆放着某件展品,但此刻,玻璃罩被炸碎,里面的底座也烧焦了,就连介绍该展品的文字都模糊一片难以辨认,看来一时间也无法获知这里面原本是件什么东西,不过八成应该是块钻石。因为工艺品被这么一炸估计也就和玻璃一块儿碎了。
“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吗?!混蛋,那就试试啊!”警卫队长叫骂着,他心中隐隐升腾出一种不安,所以才老去跟歹徒提“逃不掉”这个话题。但他也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也许只是当差多年的直觉;又也许是自己已经注意到了什么,却在连续不断的异变下无法冷静思考并察觉。
队长又原地转了几圈,有几名警卫随后也跟着他进来了,但他们也都是瞎猫抓耗子一般。
警卫队长回头道:“反正烟雾早晚会散的,等警察来了,他cha翅难飞,我们可以耐心地搜。”他正准备问问总监控室的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伸手一摸,不由得大惊失色。
“对讲机不见了……”警卫队长慌张地将目光移到了地上,随即又抬头,用视线扫过了身后每一个警卫的身影,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第二十六章 逃脱,赴约
将时间倒退几分钟,回到警卫队长率领着一小队的警卫们冲进本馆大门那一刻。
当时,天一已经将烟雾弹布置妥当,他本人就在距离大门口不算很远的屋角那里蹲着。
当人群涌入后,天一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思考和搜索,便按下了手边的遥控器,与此同时,他放在雕刻馆某个墙角旮旯处的小收音机以最高的音量播放了一声玻璃被击碎的音效。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声响是非常可疑的,qiáng化玻璃碎掉以后不是那么清脆的声音,而且也传不了那么远。但那种qíng况下,作为保全人员,行动必须要快于思考。
果然,警卫们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涌去。而此刻的天一,早已在烟雾的掩护下脱去了外面的黑色束身套装,他穿在最里面的是黑色西装西裤,警卫们的统一着装虽然和他款式不同,但也是黑色西装西裤,那种状况下谁也无暇分辨。在漆黑且烟雾弥漫的地方,每个人都透过夜视镜观察对方,脸上除了夜视镜还戴着呼吸面罩,面目也基本无法辨认。天一从后面悄悄跟上,毫不费力就混入了警卫之中。
在恰当的时机,收音机再次响起,这次播放的是枪击声。和先前的玻璃声一样,所有音效都是天一在网上随便找了几个电影去收录的,那些枪声甚至不是从同一把枪打出来的。因为播放音量很大,仔细听还能听到迷你收音机转带子时发出的沙沙声。但没人会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去注意这种细节,在连绵不绝的枪响中保命才是本能。于是乎,一台被简单改装过、从旧货市场花了几十块钱淘来的二十世纪古董级电器,将在场的警卫们彻底涮了一把。
就趁着这个时机,天一在混乱中和警卫队长有了一次身体接触。我曾多次提到过,天一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扒窃作为犯罪技巧的一种,他自然也是很jīng通的。即便是十九世纪时最优秀的街头扒手,也不会比天一qiáng出太多。要取走警卫队长别在腰后的对讲机,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接下来,在别人因为连续的“枪声”而抱头躲藏时,天一却在那些声响的掩护下,迈着轻巧的步伐,穿过烟雾,独自走到雕刻馆里,在绯色潘多拉的玻璃护罩上黏上了一枚微型爆破装置。
录音的时间不长,放太久可能会被怀疑,就算带着呼吸面罩闻不到枪火气味,但打了那么多空枪,墙上却没有多出弹孔就太异常了。
枪声很快停止,天一在十几米外的珍宝馆中,尽量不发出声响,轻手轻脚地花了近两分钟设定好了爆炸装置并退到安全距离,随即引爆了炸弹。爆炸声余音未消之际,他就在黑暗中摸到了飞起后滚落的钻石。
警卫队长没有忍耐太久,率先冲了进来,但天一闲庭信步般与其擦身而过,借着烟雾和黑暗的掩护,他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和顾问一样,天一的记忆力也十分恐怖,而且他执行一件经过计算的事qíng时,简直与机器人一样jīng准无误。有了先前多次耗时极长的侦查,再通过电脑中的虚拟模型演练计划。对他来说,哪怕是闭着眼睛、数着步数,一样能在卢浮宫里自由行动。
于是,时间,回到了现在。
警卫队长终于有所察觉,虽然他还不知道收音机的事qíng,但他已明白对方的大致方法,就是混入警卫中,偷走他的对讲机。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逃跑服务,从那个盗贼挑衅般冲着摄像探头卖弄烟雾弹起,这个计谋就开始了。
如果警卫们将本馆包围起来,封锁所有出口,等待警察到来或者烟雾弹的效果消失,那天一真就是cha翅难逃。但此刻,他已算是jian计得逞,在别人刚刚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天一已经来到了本馆的大门口,隔着呼吸口罩,模仿警卫队长的语气和口音道:“监控,把本馆大门打开,快点儿!”
隔着口罩的声音很低沉,基本上人人说话的声音都大同小异,这模仿也算形神兼备了。
听着这熟悉的命令口吻,监控不假思索地打开了大门,天一不紧不慢地往外走着,边走边笑着冲对讲机吼:“三小队,四小队,庭院西北角的围墙那儿有qíng况,快过去看看!监控,你用探头协助他们行动。”
这时,门口的摄像探头已经拍到了走出本馆大门的天一,但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正忙着cao作西北边那几个镜头,加上天一戴着夜视镜、呼吸口罩、一身西装打扮,大晚上的用余光扫一眼屏幕谁能分得清这是谁。
“监控!各小队!是我!窃贼偷了我的对讲机!重复!窃走偷走了我的对讲机!别听他的命令!”此时此刻,警卫队长夺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警卫身上的对讲机,冲着通用频道大吼起来。
一般警卫的对讲机,可以接收信号、呼叫队长与其直接通话,或者在通用频道说话,而且还规定了只有紧急qíng况才可以占用通用频道。而警卫队长配备的对讲机,可以单独呼叫监控室频道以及各小队的分设频道,大多数qíng况下能在通用频道里随意说话,而且拥有对所有频道的收信和监控权。
刚才天一拿对讲机下达命令时,用的都是分频道方式,本馆内的一小队警卫们听不到那些话。因此,警卫队长根本不知道对方此刻究竟已逃到了何方,只能寄期望于外面的警卫还没把他放走。
只可惜,天一这边,已经行到了围墙那儿,眼前就是外围的正面大门,他当然也听到了对方刚才吼的话,知道眼前的电子铁护栏是不会再为自己放行了。
只见他随手扔掉对讲机,脚步不停,加快速度,单手一撑,轻轻一跃便翻过了眼前的“大门”。这种折叠拉伸式电子铁门比两边的围墙还要矮,纯粹是为了拦住汽车开进来而设计的,根本拦不住人。这栅栏白天打开着,警卫们在旁边通过仪器进行安检,晚上则有两个固定和一个巡视的摄像头不间断监控,令有一小队的人负责轮流站岗。但此刻周围是没有人了,光有摄像探头也无用。
谁也没想到,此地会成为阻拦窃贼逃走的最后防线,也从来没有窃贼考虑过从本馆的正门出来,再从这扇大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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