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与剑_柳残阳【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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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脱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我只是猜,一个立威武林的人物……光是靠着bào力,贪恋女色是无法崛起的……是么?”

  又想了一阵,蓝扬善连连颔首道:

  “你……你小子说得对……”

  这时,他们已穿过了这片沉幽的林子,沿着起伏的陵岗转起圈子来,东绕一阵西旋一阵,脚下已没有路,全是些崎岖不平的山地,而甲犀这马儿亦紧紧跟在后面,就宛似一个忠心耿耿的护侍,现在,他们又越过一座小丘陵子,再穿出一大片芦花dàng,来到另一座不高的石山之前,石山上下四周,全生满了杂树枯藤,看上去就有如一个秃顶者的斑驳头发,略有八分像蓝扬善的脑袋瓜!

  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紫千豪已觉得有些不胜负荷的疲惫与难受,这还是蓝扬善在扶持着他,要不,就更挺不住了,但紫千豪不是一个惯以表露内在感觉的人,亦不是一个忍不住痛苦的人,他尽管喘息着,两边的太阳xué更在不住的跳动,但他却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他们朝前面的这座小山走去,蓝扬善也用袖口抹了把汗,他以手中的金刚杖向石山的半腰一指,笑呵呵的道:“到了,就是那里。”

  紫千豪迷蒙的看了看,他闭闭眼,又睁开,捉吁的道:“朋友,你不是住在房子里?”

  摇摇头,这位二头陀道:

  “不是,咱不想叫人家知道咱的老窑,简单的说,咱做了买卖以后不喜欢再有麻烦上门,所以么,居住之处也只好隐秘一点了。”

  又急促地呛咳了几声,紫千豪静静的咽下了一口涌到喉边的鲜血,唇角在不停的抽搐……蓝扬善看着他,轻轻的道:“可是有一口逆血上涌?”

  微微颔首,同时也对这位仁兄增加了信心,紫千豪哑声道:“是的……”咧嘴一笑,蓝扬善道:“甭慌,马上就到了,咱定将全心全力替你治伤,别看你的伤势是这般沉重法儿,只要咱下上一番功夫,包管还你一条生龙活虎的身子!”

  已经没有jīng神再讲什么,紫千豪索xing将肩头抵住蓝扬善的肘弯里了。

  此刻,他们业已来到了石山山脚。

  这座连在丘陵岗中的石山。虽说不算高深宏大,但从上到下也有二三十丈之高,而且山壁陡峭峻拔。有如刀劈斧斩,笔直竖立着,十分难以攀登,便是有几处的山势较为徐缓,但倾斜度亦异常大,不是轻易可以上去的。

  仰首望了望山腰上面,蓝扬善问紫千豪道:“老友,你的马匹放在下面没有关系吧?它会不会自己跑掉?”

  紫千豪低低回首叫了一声,后面跟着的甲犀也嘶应着奔了上来,亲热的用鼻端揉着主人的手,以舌头温柔的舐紫千豪的脸颊。

  拍拍甲犀的头,紫千豪朝蓝扬善道:

  “不用挂心,我的坐骑未得吩咐是不会自行跑开的……”蓝扬善颔首道:“这是一匹好马,咱看马看多了,少有及得上这一乘的好马,确是好马,咱早晓得它没有问题,山脚下多的是它的糙料!”

  说着,蓝扬善仰起头来,像鸟叫般发出几声清晰悦耳的“咕”“咕”声,而几乎就在他的声音甫落之际,半山腰一条斜凸出有两尺来宽的嵌石之后,一块三尺方圆的山壁突然移开,同时一条黑糊糊的蚊筋索从移开的壁dòng内凌空抛落,恰好便坠吊在蓝扬善脚边。

  向紫千豪一笑,蓝扬善造:

  “我们上去了,你不要动……”

  语声未已,蓝扬善将金钢杖一下子咬在嘴里,右手一扯那条纹筋,整个胖大的身体便负带着紫千豪腾空而起,现在,他们等于是倒悬在石壁上一般,而蓝扬善却借着右手拉索换劲之力攀掠如飞,连口大气也没喘,刹那间他已扶着紫千豪跃入dòng内!

  这是一个隐秘而温暖的石dòng,更似一间石室,里面约有两丈方圆,dòng顶有莹白色的石笋垂下,地面也是rǔ白色的石底,gān燥而洁净,靠dòng里,有一方天然作不规则圆形的平滑石桌,五只上置锦垫的黑亮瓷鼓,便散摆在桌边,一张铺着厚软的shòu皮的矮榻贴着右边石壁,右边,则将山壁挖空了做成一个古雅的壁炉,现在,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的炭火,整个dòng室中和煦如chūn,但空气却仍然清新,原来,靠dòng门的两边石壁上,都斜斜凿通了十二个拳大的气孔,气孔里外都有与孔大小相符的木盖,而内外的气孔木盖中间全连着一根铁轴,只要将里面的孔盖揭开,外面的孔盖也就会跟着旋转,凉沁的空气随着冷风chuī进来了。

  此刻,石dòng中正被悬垂在dòng顶的六盏玻璃灯光映得通明雪亮,一个方面大耳、眸莹鼻挺的年轻人正恭谨的迎站在dòng口,这年轻人相貌堂堂而厚道,目光正直不偏,一看即知是位坦诚忠恳的人物。

  蓝扬善甫扶着紫千豪带着满身冷风进入,那年轻人已恭谦的垂手躬身道:“蓝大叔回来了?”

  又有些惊疑地看了看紫千豪,但是,年轻人却没有问什么,匆匆过去将那块石壁推回原位,挡住dòng口。

  蓝扬善急忙将紫千豪扶到那张矮榻上躺下,一面回头道:“怀南,快去吩咐你那浑家准备热水,再将你后面暗壁内的檀木小药箱拿来,记得另带两只瓷盆,快!”

  叫怀南的年轻人答应着匆匆向后走去,他来至后面的石墙之前,用力朝一块山壁推去,哈,这块山壁竟有人高的一片面积被他缓缓推开,甫一推开,一阵锅勺碰击的声音夹着一股隐隐的茶香已经飘了出来,嗯,敢qíng还是柳暗花明,另有天地呢。

  一边小心的为紫千豪脱衣,蓝扬善一面道:“老友,你手上握着的这把破剑可以放下了吧?唉,看你也是太紧张了。”

  紫千豪艰涩的一笑,将四眩剑置于枕边,暗暗地,他又将身上佩带的一只嫖囊摘下置于榻沿。

  紫千豪身上累累的创伤,有的皮ròu翻卷,一片模糊,有的血迹半gān,伤口凝固,而衣衫沾在伤处,与嫩ròu贴成一起,连衣衫也被染成紫黑的了,蓝扬善却这般狠心,毫不容qíng的连拉带扯,一片片把紫千豪身上的衣服全撕了下来!

  全身一下一下的痉挛着,每一片衣衫被扯下,都似连带着将心叶儿抓了一把,简直痛进了骨髓里去!

  牙齿深深陷入唇内,紫千豪没有作声,甚至连吭也不吭一声,任是他的面孔肌ròu在抽搐,额上筋ròubào起,他却睁着眼,屏着气,全身汗如浆淌!

  终于,他全身的服束皆被脱扯一空,jīng赤了躯体,而蓝扬善却不管这些了,自榻下取出一只小小棉蕊灯来置于石桌上。

  缓缓将紧绷的四肢放松,紫千豪唇上血迹殷然,他吁了口气,衰疲的道:“朋友,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个……好地方……还有个家……”哈哈一笑,蓝扬善道:“我这生意纯粹的家庭买卖,小本经营,是么?”

  回过头来,他又道:

  “这个地方也不错吧?咱称它为dòng天福地,qiáng似花果山孙猴子的那个破窝!”

  舐了一下唇,紫千豪低哑的道:

  “那位年轻的是你的侄儿?”

  蓝扬善点点头,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年纪上算他尊咱一辈也是应该的哪,那孩子实在好,有骨气,识进退,知礼数,最重要的,还在他心地善良,忠厚坦诚,今天这年头儿,此等儿郎可难找了。”

  端了口气,紫千豪沉沉的道:

  “他已娶妻?”

  犹豫了一下,蓝扬善压着嗓门道:

  “咱告诉你可不能向别人说,他那浑家只是他们小两口儿私下订了终身,还没有正式过门行礼呢,连下聘也省了,就算文订之礼都是他们自行作主的,哈,女的老父不答允。”

  苦笑了笑,紫千豪道:

  “却是好生大胆,既是如此,我如今这般赤身露体的窘态,你老死也不找件东西给盖一盖,等下人家若出来了,却怎生是好?”

  怔了一怔,蓝扬善呵呵笑道:

  “不妨不妨,咱叫她别出来就是。”

  二人在说话间,叫怀南的年轻人已端着檀木药箱及瓷盆热水等物出来了,蓝扬善朝里面叫道:“燕儿,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知道么?”

  石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甜笑,一个银铃般悦耳的语声响起道:“知道啦,大叔。”

  蓝扬善指了指一旁的年轻人,道:

  “这孩子叫季怀南,二十七岁。”

  季怀南有些腼腆的朝紫千豪躬身,微带拘谨的道:“季怀南见过叔叔。”

  在矮榻上吃力的欠身,紫千豪徐沉的道:“不敢,少兄请了。”

  蓝扬善笑呵呵的道:

  “好啦好啦,大家都别客气了,怀南,你拿着东西在一旁听差吧,老友,你么,只怕会多少有点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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