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与剑_柳残阳【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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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千豪也不客气,额首道了谢,这少女悄然离开,很快的,已端着瓷盆、面巾、剃刀、皂果、小毛刷,及一瓷罐清水转了回来。

  方想起身,紫千豪又猛的想到自己尚未穿衣衫,全身luǒ露怎能起来?他“氨了一声,尴尬的又躺了下去,面庞竟带上了赧红。

  这少女似是未曾注意到这些,她忙着将东西一件件的摆好,亲自走上来把紫千豪盖着的毛毯掖到颈下,边笑嘻嘻地道:“大叔走前再三jiāo待,不许叔叔你劳动,所以由我服侍叔叔梳洗,可能叔叔不太习惯,但过两次就好了……”紫千豪推托不得,只好再次称谢,闭上眼来。任凭这位可爱的少女管他洗脸、刮须、净手……这女孩子做起来又是利落又是轻柔,那微凉玉滑的纤纤十指,触在肌肤上,可真舒泰极了,慰贴极了,像燥热的暑天咽下一块清凉的冰,一直溜到肠脏里,那滋味,好受。

  过了一阵子。

  一块软厚的面巾仔细而轻柔的在紫千豪脸上指摸了两遍,这少女拿起面巾,站直了身子,喜悦的道:“好了——”紫千豪正要再说声谢,站在榻前的这位姑娘却像突然傻了一样,目光定定的投在他的面容上,小嘴微微地张着,拿着面巾的两手停在半空,那模样,宛如一下子看见了天开一般!

  紫千豪也吃了一惊,他急忙侧首朝身后望去,又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岔眼的事物呀,但是,哦,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有些征忡,紫千豪轻咳了一声,笑着道:“姑娘,有什么不对么?”

  于是,这位少女悚然惊悟,一张俏美的脸蛋儿不禁泛起一团红霞,这团红霞透自她白细的面靥上,就像是一朵玫瑰花儿,她羞怯的退后一步,但却毫不隐瞒的道:“叔叔,你长得好俊啊,没有一处不美,眼睛鼻子都配合得恰到好处,比我们女孩子还生得俏……”忍不装噗哧”一笑,紫千豪埋怨的道:“我还以为你忽然看见了什么意外的事呢,原来竟是这样,可把我吓了一跳,你这孩子也真算顽皮了,其实为叔的我年纪大啦,老都老了,哪还称得上俊不俊?如今全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嘻嘻一笑,这女孩子一伸香舌道:

  “叔叔不舍臊,年纪轻轻的却倚老卖老,假如不是你先和蓝大叔结识,假如不是蓝大叔要我们称你叔叔,假如不是季哥哥先叫了,哼,我才不肯吃这种亏呢,你至多有二十六七岁,凭空就比我们尊上一辈,称你一声哥哥,你就应该顶上天了,连季哥哥的年纪恐怕都不比你协…”看着这少女天真纯朴的样子,紫千豪真不敢相信她会有胆量与qíng人私订终身,反抗亲命,而且,看这qíng形,他们又好像是相偕私奔出来的,但却不知蓝扬善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来投靠蓝扬善的?抑是蓝扬善因为某种原因收留下他们的?但无论如何,这小两口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总是不太适宜,这不是那种憧憬幸福生活的年轻人所能完全接受的方式……看看这位可爱的女孩子,紫千豪平静的道:“姑娘,你不把东西收好,过来陪着叔叔聊么?”

  少女点点头,笑眯眯的道:

  “好,我先把屋子弄gān净,再为你端一碗燕窝汤来,你再喝一杯“长命液”,然后,我陪着你一直聊到做午饭的时候。”

  说着,这身段儿窈窕间娜的女孩子便匆匆的收拾一切,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燕窝汤及一杯‘长命液’给紫千豪吃下,紫千豪舐舐嘴唇,把玩着手中这只jīng巧灿亮的银杯,笑了笑。他晓得,蓝二头陀不会自己花钱去打造这种名贵的杯子,不用说,又是他无本生意中的一件小收获了。

  女孩子搬了一只黑亮瓷鼓坐在紫千豪的榻前,双手捏着一方小丝绢摆在膝上,轻轻柔柔的,地道:“我们聊吧,但是,聊什么呢?”

  看着她这娇美的样子,紫千豪不禁又愉快的笑了笑,他道:“由一位美丽的姑娘陪伴着聊天,该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是么?”

  少女一皱鼻子,狡黠的道:

  “叔叔,你不要故意说给我听,我想,这假如算是一种享受,叔叔你也一定享受过很多次了,是不是?”

  哈哈一笑,紫千豪道:

  “你不可乱猜,为叔我从未如此。”

  女孩子摇摇头,坚持道:

  “我不信,叔叔,你生得俊,年纪轻,谈吐脱俗,恂恂儒雅,气质又高逸,举止又雍容,谁家的女儿看了会不喜欢?只怕打着灯笼也抢不到像你这种的好男儿,叔叔,你家大门的阶槛儿都被提媒的人踩穿了吧?”

  笑着,紫千豪道:

  “胡说,难道你看不出叔叔也是个糙莽中的làngdàng子?”

  少女嫣然一笑,道:

  “看得出,但这又有什么分别?男女相悦的qíng感是靠一个‘缘’字系在一个‘人’的身上,而不论那人是从事什么样的生活,做高官巨贾也好,卖劳力也成,走江湖亦可,这都无关紧要,因为爱悦的是那人,而并非那人的身分事业,对不?人的地位被世俗分别了高下,但人的尊严与本身却完全相同,并没有高低,都是一律相似的,对吗?”

  颇为惊异的点着头,紫千豪道:

  “对,但我料不到你一个huáng毛丫头竟还懂得这许多,真不容易。”

  少女又习惯的舐舐,道:

  “我只是喜欢常常想,这一生中,有很多事qíng值得我们去想的,依照一般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仔细去推敲,却往往发觉并非一定是对的,人们认为悻违常规的事,有些时候却颇值效法,比如说,男女之间的婚姻,为什么偏偏要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呢?把两个素不相识,毫无了解,根本没有qíng感可言的陌生男女硬拉在一块,于一个屋檐下共渡一生的岁月,这不是太残忍了么?而世人却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是有一人女孩子爱上一个男孩子,或者这男孩子爱上了那女孩,他们qíng意投合,xingqíng相符,进而产生了爱,哼,一些人就认为大逆不道,悻背伦常了,为什么有些多少年前留传下来而不合qíng理的规矩与传统仍被人们盲目的沿用着却不思加以更改和废弃?那些传统或者是善意的,但是,却不合时宜,过于刻板了,叔叔,对不对呢?”

  哈哈一笑,紫千豪道:

  “对,对,小妮子,你说得有理,更譬喻得有理。多少年来,我还没有遇见过如此健谈明慡的女孩子、好,好。”

  小嘴儿一努,少女瞑道:

  “看你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诚意都没有,人家不说了……”紫千豪忙道:“说,说,我不再如此便是,对了,姑娘,我们一见如故,谈了这么多,却连你的芳名都不知道,假如没有什么不便,可否见告,”少女咬着唇儿沉吟了一下,悄细的道:“你出去以后可不许对别人说!”

  点点头,紫千豪道:

  “当然。”

  又犹豫了一会儿。少女又低声的道:

  “还有季哥哥的名字也不能说!”

  笑笑,紫千豪道:

  “可以,但这不嫌太神秘了些?为什么不能说呢?有骨气的人都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的埃”唇儿一嘴,少女道:“这不是改姓改名,只是不愿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也罢,你说。”

  少女轻轻的道:

  “我叫房燕。”

  “房燕?”紫千豪嘴里念了一遍,脑海中刹时灵光倏闪,他在注视这女孩子的面容,嗯,果然,眉宇之间,不是颇有房铁孤的神韵么?于是,他轻轻的笑了起来。

  房燕有气的道:

  “你笑什么嘛?我的姓名有什么不好?”

  紫千豪眯着眼,半晌,他缓缓的道:

  “姑娘,姓房的这个姓可不多见,是么?”

  小鼻子皱了一皱,房燕娇蛮的道:

  “你就为了这个笑呀?”

  岔开这个问题,紫千豪又道:

  “那季杯南,姑娘,可是你的夫婿?”

  俏睑儿一热,房燕不由垂下头去,羞涩的道:“还没有正式成亲……”紧接着,紫千豪又道:“那么,你们孤男寡女,隐居于此,一定是私订终身,相偕私奔的了!”

  忐忑着,房燕惊煌的道;

  “你,叔叔,你怎么知道?”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看这qíng形也可以猜出来哪,由你方才所说的那篇宏论,证明你对婚姻之事有着qiáng烈的自主观念,而你承认与那季杯南有婚约却未曾正式成亲,再加上你们只是称呼蓝扬善兄为大叔,又住在这山dòng里,生活于此等环境中,更怕将行踪泄露出去,将这一段段的事qíng串联起来,不就完整地说明了你们是怎么回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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