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与剑_柳残阳【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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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打了个哈哈,蓝扬善道:

  “亏得昨夜鬼差神使的碰上紫当家你呐,要不这缘份可到哪里找去?老实说,咱佩服你紫当家就差点便跪到地上了,自心眼儿里服帖啦,当家的,咱说的可全是真言真语,并非当着你面捧你的场!”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谢了,这番知遇之恩,容图我紫千豪后报啦!”

  蓝扬善连连躬身道着不敢,房燕那妮子一转一回又用银杯盛满了“长生液”双手奉敬紫千豪,接过来,紫千豪不禁睨着房燕作会心的一笑,这一笑,笑得房燕几乎连头都羞得抬不起来啦。

  一拍手、蓝扬善道:

  “哈哈,你这丫头可真会拿着大叔的东西做人qíng哪!”

  于是,紫千豪刚刚就唇于杯,dòng外已响起了三声清朗的“咕”“咕”之声,蓝扬善笑对房燕道:“快丢下皮索下去吧,你那心肝回来了。”

  嘤咛一声,房燕羞涩的奔向dòng口,将盘结在一根粗大石苟上的黑色皮索掷于dòng外,她自己站在那里等着,片刻后,季杯南已气吁吁的扛着一捆柴枝攀升上来,一张朴实的面孔涨得红通通的。

  季杯南还没有放下背上的柴技,房燕已急忙拉着他到了dòng室一隅,卿卿哝哝在他耳边喀咕了好一阵,于是,季怀南的脸色连连变化着,目光也不时又惊又喜的投向了这边,未了,他丢下身上的枯柴,偕同房燕三步并做两步的奔到矮榻之前,“扑通”跪了下去,诚恐的道:“侄晚季怀南叩谢紫叔叔成全之恩!”

  紫千豪连忙探手道:

  “罢了罢了,季兄万万不可如此多礼。”

  蓝扬善也在一旁道:

  “起来啦,你还怕紫叔叔诓你不成?傻东西!”

  季怀南红着脸站起,房燕也怜楚楚的与他旁立一处,嗯,男的雄壮朴实,坦诚慡朗,女的娇美婀娜,风韵妩媚,果然好一对壁人,紫千豪点着头微笑,不错,是应该成全他们,应该的。

  咧着嘴,蓝扬善忽道:

  “燕儿,你是欢喜得冲昏了头啦,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午饭还没有闻着味儿呢,光记得给紫叔叔端‘长生液’喝,就忘了咱蓝大叔的五脏庙啦?也得修一修哪……”“氨了一声,房燕臊得拉着季怀南往后跑,两个人手拉着手,那般恩爱甜蜜的隐入后dòng中去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蓝扬善不禁欣赏而满足的吁了口气,摸着大肚皮道:“这两个孩子……也亏得他们有这等的勇气与心眼儿……”有些倦乏的一笑,紫千豪道:“更亏得他们遇上了你这位明白二大爷!”

  讪讪的打了个哈哈,蓝扬善忙道:

  “当家的说得对,呵呵,咱是有些糊涂,是有些糊涂……”忽然,蓝扬善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瞧瞧紫千豪道:“紫当家,噪,以你这等的名气与声势,却为何……嗯,为何还吃了如今的大亏?”

  微闭上眼,紫千豪缓缓的道:

  “江湖上,难有永远屹立的雄主,更难有力霸万夫的超人,你可以敌一人,故十人,就怕难敌百千人,你能胜一次,胜十次,却难次次都胜,这些,总括一句来说,人不是神,无法像神那样法力无边,高不可攀,任他再qiáng再勇,也有失误的一天。”

  想了想,蓝扬善又迷惑的道:

  “但是……在西陲一带,又有谁胆敢招惹你紫当家的呢?”

  笑了笑,紫千豪道:

  “难怪你有些诧异了,只因为你到达西睡不久,还摸不清此处的江湖争斗qíng势与黑道上的恩怨牵缠,西陲一带,固然孤竹帮的名声响亮,实力雄厚,但却另有一股相对的力量在与孤竹帮抗衡,那就是银坝子的白眼婆及仙鹤兄妹,若照双方的本身力量来看,孤竹帮是凌压在银坝子之上的,但为了彼此间都顾虑到时机末至,羽毛待丰,担心冲突起来有损根元,更怕其他道上的势力借机崛起,所以大家都保全大局,未曾正式展开火拼,当然,在这段漫长的相互忍耐时光里,其中的明争暗斗,大小纠纷层出不穷,而且无论任何场合,双方的阵线对峙,壁垒分明,全是一股势不两立的味道……”停了停,紫千豪又道:“这种僵持而仇恨的局势是无法维系得太久的,因此,在三个多月之前,白眼婆兄妹便传柬给我,要我单刀赴会,以我们双方龙头的身分凭借自身的本领作一了断,谁胜了,谁便独保江山,败的,则俯首称臣或是率队退走,接到这邀请之后,我便依时去了;一个人。”

  蓝杨善正想开口问什么,紫千豪摇头阻止了他,续道:“我守着诺言,单刀赴会,但他们则不,以白láng婆、仙鹤二人为首,另带上他们银坝子的一流人物九位,合力来对付我,后来,再加上‘大尊派’的“红袍七尊”中的四位,末了,甚至连二千二三流的角色与一般打手数百人也全凑上了,结果,你便看到我成为目前这般模样!”

  气愤填膺,蓝扬善磨拳擦掌的道;

  “他奶奶的,这算个什么江湖规矩?这不成了他妈的不要脸了么?如今武林道中道义dàng然,江湖上是非黑白不分,全都是叫这类的狗熊角色给混染了的,紫当家,你可轻烧了他们?”

  吁了口气,紫千豪笑笑道:

  “蓝兄,我的血,你应该知道不是好流的!”

  以手击额,蓝扬善喃喃的道:

  “红袍七尊……红饱七尊……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号……”紫千豪淡淡的道:“蓝兄久居关外,可能对他们尚不甚了解,这七个人的名声极大,素以‘八卦无极’自夸,表示他们睥睨天下,难有敌手,老实说,他们的成名绝非侥幸,确是有他们能以狂妄的本钱!”

  重重一哼,蓝扬善道:

  “咱不管这几个混帐玩意是什么铁金钢,铜罗汉,就凭他们这种以多吃少的下三滥手法,咱异口碰上就非得斗他一斗不可!”

  紫千豪平静的道:

  “你可能有机会,他们还有三个人未死!”

  吃了一惊,这位二头陀喃喃的道:

  “那么……贩,你是说,那四个与你jiāo过手的……都死了?”

  点点头,紫千豪道:

  “除了一个,其他三位怕是难活了……”挂着手,蓝扬善又道:“紫当家,你的伤势痊愈之后,是否准备回傲节山去呢?还是另有所谋?”

  神色转为极端沉重,紫千豪徐缓的道:

  “我想,在今天下午便赶回傲节山!”

  “什么?今天下午?”蓝扬善叫了起来,“你,你疯了?你全身创伤累累,亏得你的身体壮,再加上咱的医术高,药材灵,如今你才能进食说话,感到舒慡不少,其实你身上的伤连口都未封,元气创伤更未恢复多少,你就想走路?紫当家哪,你全是在把生命当儿戏啊!”

  冷沉的,紫千豪道:

  “我也省得,但傲节山qíng势危急,形如燃睫,我是非去不可的,哪怕因此而赔上我这条命!”

  呆了呆,蓝杨善呐呐的道:

  “但你的伤……紫当家,只要你再一使劲运力,伤口便将迸裂,到那个时候,yù要诊治就麻烦了,你要想想,不要帮不上你手下的忙反而把自己也坑进去,这。就大不上算啦……”淡淡的一笑,紫千豪道:“我只有一个意念。回傲节山与兄弟们共生死,只有一个目标,以手中剑阻敌刃之施nüè、抱着这个意念和目标,我便会将jīng力集中倾注于一点,浑然人忘我之境,那时,ròu躯上的痛楚也就算不了什么了……”有些不安与怔忡,蓝杨善低促的道:“当家的,这是一种……扼,一种奇异的自我拘禁和忍耐,可是,就算你当时受得下,事后的罪却怕你挺不住碍…”紫千豪澄澈的双目中流得出一股分人震惊的冷酷与寡qíng的光芒,这片光芒灼闪着,有如冥冥中恶魔的四笑,有如自殉前刃棱的炫灿,yīn森极了,残忍极了,他徐徐的道:“假如我ròu体的负荷承担不了那痛苦,痛苦的终极至多也只是一死,这死,它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在很多年以前,当我卷入这个漩涡之际,我便已准备有一天如此了,人人都免不了有一次……只是它的方法有所分野而已……”紫千豪的语声是那般的坦然与缓慢,有如古庙中的回响,空谷里的扬声,带着出奇的空dòng和应渺,其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绝狠与落寞,没有一丁点qíng感与悲们包含在内,好像他是在述说别人的事qíng,别人的遭受一样,平静得几乎已失去了一个“人”所应有的血气与活力,冷瑟得使听着话的蓝扬善宛如置身于万年冰容之中,连肌肤上的寒票都在颤抖了……而一个江湖上的霸主,绿林中的硬汉便往往是如此的,他们挣出来的江山不易,这其中难有侥幸,他们凭借的本钱便只有生命,生命素来被人们所重视,但他们却能在应该抛舍的时候毫无眷顾,这些说起来简单,到要真的去做时,那就太难太难了,许多人都能够对别人做到狠酷与寡绝,但这不是真正的狠酷与寡绝,要对自己本身亦能毫不容清,这才算将qíng感的压制学到了家,那是不易的,有如眼看着可以躲过毒蛇的噬啮而仍然含笑将手指送入蛇牙之下,这除了学得冷酷,还需要淡泊、无虑、悠远、忍耐,能看穿了一切,舍下了一切,一切之内,便包括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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