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四野逐渐暗淡下来的光线,空气中也流着寒瑟意味了,紫千豪换了个话题:“在东隆镇,方姑娘,你去找‘大脚妈子’借的那件‘金线衣’,可曾借到了没有?”
坦率的,方樱道:
“借着了,赵大妈很慷慨。”
笑了笑,紫千豪道:
“这老婆也是个怪物,她和莫玉还是手帕jiāo呢,多年不知她的讯息,不料她却住在东隆镇……”方樱低声道:“她这些年患了风湿症,行动之间很不方便,所以没有出去和义母见面,否则,你又会和她发生冲突了。”
慡脆的,紫千豪道;
“她不是我的对手!”
迟疑了一下,方樱道:
“赵大妈……人很不错……”
紫千豪道:
“是的,比莫玉要好多了……我看。方姑娘,你直到如今称呼莫玉还口口声声叫‘义母’,这却大可不必了……”黯然叹息,方樱幽幽的道:“我难以改口……”平静的,紫千豪道:“她收养你,并不是出于善心,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慈善的人,这么多年来,你受她驱使、咒骂、凌nüè,又何曾以一个‘义母’的身份来对待过你?因此,尽管她曾予你衣食,她也可以用这悠长年岁积曾下来的痛苦去抵消了,当然,她曾养育你总是有思的,但你不能苟同于一个邪恶的思想,附随于一个yīn毒的魅影,倾向一个贪婪自私、有名无实的女枭,莫玉正是这一切的组合,她的狠辣狡诈,绝qíng无义,我想,我们都该领教过了。”
方樱伤感的道:
“紫帮主,我……我真心乱极了……”
摇摇头,紫千豪道:
“这是一桩十分明确的事,用不着烦乱,忠臣事主,择良主,君不善,则于民反,何况你那挂名的义母,又是这般yīn毒bào戾,无行无德?我不劝你反她,至少,你不能改善她,也不可随她为恶,否则,连你自己也要无法自拔了!”
方樱悲切的道:
“我明白,紫帮主,我明白……”
紫千豪温和的道:
“你很纯洁,又很善良,方姑娘,我是为你好……”用丝绢拭去眼角的泪痕,方樱qiáng颜欢笑道:“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
紫千豪诚挚的道:
“那么,你该不要难受?”
方樱悄细的道:
“我不难受,只是心qíng有些激动,真的,我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心目中十分畏惧的敌人,到头来竟会如此谅解我,帮我……”眉梢子一扬,紫千豪道:“敌友之分,方姑娘。也并非仅在表面,你说是么?”
方樱低缓的道:
“是的,并非全在表面……”
说到这里,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片刻,她像决定了一件什么事,轻细却有力的,她道:“紫帮主,我想……我想……”紫千豪笑道:“想什么?但说无妨。”
方樱一咬牙,道:
“我想,把那件‘金线衣’送给你、好不?”
征了征,紫千豪奇道:
“送给我?”
急急点头,方樱道:
“是的。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
紫千豪纳罕的道:
“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毫无考虑,方樱道:
“因为我觉得西睡千里不能缺少你为屏障,不能失去你的助力,换句话说,你的一切努力全为了西睡的振兴与发展,纵然这振兴与发展是邪路的,是血腥的,但却可防止更多罪恶的产生,这件‘金线衣’送给你,可以说是适得其人,紫帮主,你大概不知道这件‘金线衣’……”紫千豪道:“我知道这件‘金线衣’乃是用一种奇异的‘软条白金’制成的,穿在身上又轻又凉,可防利刃袭击,更能避卸重力震dàng,是一件十分有效的防身宝物,光是制造这件衣衫,即已耗费了十二名巧匠三年功夫,是么?”
惊异的,方樱道:
“你全知道?”
紫千豪道:
“不错。”
方樱悲切的道:
“我本来是无权接受的,但如今我不愿把这件防身宝衫白白jiāo给她,让她有所依持,再去为恶。所以,我赠送给你,还希望你能收下,将来,也更能为你的抱负有一番做为……”紫千豪知道,方樱口中所谓的“她”,乃是指莫玉而言,现在,方樱似乎已经看穿了,看透了,不用再以莫玉为首脑,至少,可以证明了方樱已经明白双方演变至今的这种对立,孰是孰非……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也罢,我便多谢方姑娘了。”
欣喜的,方樱道:
“你要了?”
紫千豪微笑道:
“我收下这件‘金线衣’,会使你如此高兴么?”
羞涩的一笑,方樱低细的道;
“是的,会使我非常高兴……”
“什么原因?”
声音很弱,但却坦诚的,方樱道:
“其一,这件东西是防身之物,有了它,可使一个懂得武功的人如虎添翼,换句话说,假如这个武士惯于行侠仗义,他将更能为天下苍生谋福,但如果被一个恶徒得到,就会变本加厉,越发为非作歹,不可收拾了,其二,在这混沌天下里,有一副假面具的人太多,好不容易找寻到一位真正的豪杰,不马上以此农相赠,又去jiāo给谁呢?设若被歹人盗去,那就更得不偿失了,其三……其三,其三就是……”本来一直是说得很流畅的,方樱在这时却突然迟疑起来,不但是迟疑,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娇羞与窘迫味道,就宛如,一个女娃子在告诉她多年的心上人第一句“我爱你”之前一样……愣了愣,紫千豪道:“其三是什么?有些难言之隐么?”
急急摇头,方樱道:
“不,不是……”
紫千豪迷惑的道:
“那么,清说下去。”
垂下头项,方樱似是鼓着极大的勇气道;“其三,其三就是还要这人真的值得我尊敬,值得我钦仰……”紫千豪奇异的一笑,道:“如此说来,方姑娘,你竟是恁般看得起我?”
仍然低着头,方樱声如蚊呐:
“是的——”
单手横胸,紫千豪道:
“再次多谢了。”
方樱由红着脸,轻细的道:
“我只是借花献佛,借以表示我的心意于万一,紫帮主,你一谢再讲,不嫌俗了吗?”
开朗的将双唇舒展,紫千豪道:
“说得是,但我特别提醒姑娘你,我这个人很高雅,不是经常都这般俗的……”方楼又忍不住嫣然微笑了,她还没有开口讲什么,后面,左丹与金奴雄两人一骑已赶了上来,坐在鞍前的左丹清了清嗓子,低呼道:“大哥,天都暗了,我们打尖还是赶夜路?”
紫千豪道:
“找地方歇着。”
左丹忙道:
“那我们先到前路去探寻一番了!”
点点头,紫千豪道:
“好的,用不着急切,天才刚黑,时间还多着。”
左丹答应一声,荒马在前奔了下去,马儿是相当qiáng健的,若是光驮着一个左丹自然绰有余裕,但如今又加一个大狗熊似的金奴雄。发劲升起步来,却未免就有因担沉重啦。
望着他们隐失于灰黯中舶背影,方樱低低的道:“紫帮主,你的属下们对你都很忠……”紫千豪深沉的道:“方姑娘,一个帮会或一个组合、最重要的是团结,团结的主因,便在于‘忠’字了!”
带着几分天真,方樱偏着头道:
“你们孤竹帮,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个个全是如此?”
紫千豪傲然道:
“绝大多数这样……”
似乎考虑了一下,方樱又道:
“这些日子来,紫帮主,孤竹帮连遭战乱,屡赴gān戈,只怕……只怕损伤了不少人吧?”
神色黯了黯,紫千豪道:
“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有些温妮的笑了笑,方樱道:
“我只是想起来问问,因为,孤竹帮的人们大多剽悍,而你们又经过了这许多一场接着一场的争斗,在损伤方面,一定也十分严重……”顿了顿,她又微窘的道;“紫帮主,假如我问错了话,你可以不回答我,而且,也请你不要生气,我没有一点别的意思……”叹息一声,紫千豪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这些日子来,连经玉马堡、银坝子、黑流队之战,孤竹帮的两千三百多名弟兄。伤亡的已在千人以上……几乎占了全部人手的一多半……”吃了一惊,方樱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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