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畅流而美妙地翻飞旋展着,掌势闪掠如电,秋离几乎只用了他本身力量的十分之二三,已将眼前这位华山派的后起之秀bī得左支右细,招架无方了。秋离明白,这场比斗大势全cao在自己手里,。自己想造成什么局势便可造成什么局势,最好的,或是坏的。
酒肆门口,周云正悠闲地注视着双方的格斗,就他对秋离的相知程度来说,这实在引不起他多大的兴趣来,周云知道。眼前的较量,在秋离,只是一场小小的,舒散筋骨的活动罢了,甚至连“较量”两个字眼也用不上;倏忽十七掌劈出,秋离懒洋洋地道:“小友,你未来的老婆被我伤了,你不心痛么?”方白英大叫一声,洒着血与汗奋力冲来,龙舌锥点、戳、刺、挑,动转得如风起云涌,盘雕的花纹已仿佛幻成螺旋般圈圈映印空中,他的面孔扭曲着,唇角哆嗦着,两只眼睛也全发了红!bào喝之下,秋离不退竞上,双臂呼噜噜地抡起一道大圆,但是,当人们的视觉在察看到他抡起的背影时,十六片掌影却早已神鬼不觉地融在旋臂的劲风里砺然斩来,就和十六只吸血的蝙蝠一样!’于是——“吭”的闷哼似是击破了一面皮鼓,龙舌锥飞到一丈之外深cha入土中,方白英则面如淡金,抱着胸口一屁股坐倒于地!那边,使鱼鳞鞭的少女颤抖着尖叫,她已半仆在地上,这时,她竞圆睁双目,披头散发地一跃而起,握鞭的手腕倏抖,在一阵突起的“铮铮”轻响中,一蓬huáng恍恍的星火已似正月的花pào般涌she过来!眉梢子一场,秋离闪电般伸手将坐倒地下的方白英一把拖了过来,手腕急旋J晤,方白英的整个背脊便全迎了上去!
连串的呻吟融合在恐怖绝望的惨叫中,“噗噗”之声密密响起,只这一刹,上百枚指甲大小的锋利鱼鳞铜片已大都嵌进了这位华山俊彦的背ròu里:象疯了一样,那位如今已变得láng狈不堪的少女,拼命嚎叫着扑了过来,挥舞着光溜溜的鞭子,搂头盖脸发了狂似的抽打秋离i淬然斜身,秋离左手俊闪忽扬,十四记耳光清脆地甩在这少女的面颊上,打得她满口喷血,旋着转子一下摔了出去,地下的灰尘沾满了她整个面孔!望着倒在地下的这一男一女,这在不久之前当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秋离搓搓手,平静得象是个局外人般道:“十分抱歉将二位揍成这种不雅之状,有名俗话儿说,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因为你们在当年曾施舍给我,所以我也不便不奉还,或者比之当年重了一点,但加上这些日子的利息也就差不多了。”缓缓地,周云从后面踱了上来,他带着悲怜的眼光瞧瞧地下的两人,语声沉郁地道:“秋兄,当你幼时,在华山门内他曾凌rǔ过你。但那时尚是个无知无识的孩童。今番,我们却深体世故,似是不该将此二人伤得如此之重……”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秋离悠悠地道:“说的有理,但我却实在忘不了那一段恶梦似的羞rǔ与苦涩日子,也许我先天的血液中已把恩仇隔得太qiáng烈。我要做一个毫无遗憾的入,因此,我觉得我必须补偿往昔那些遗憾的事,不论那些事是令我感怀的,抑是令我怨恨的,武林中纠纷太多,我想,可能有很多人抱着与我同样的看法……”轻轻吁了口气,他又道:“这两位表面上是伤得很重,但却不致于丧命或成残,自然,他们得要好好地养息一段时间。”周云苦笑了一声,道:“这斑斑点点的血,秋兄,我怕又会刻下绵绵不绝的仇……”豁然大笑,秋离豪壮地道:“若是如此,老友,就莫怪我鬼手将他华山变为乱家之岗!”秋离的语气铿锵有如金铁jiāo击,震dàng得周云心腔急跳。于是。他知道,秋离不是在作狂言,不是在说气话;如果华山派向他报复,他会这样做的,而且、凭鬼手之名,华山只怕难占上风。
面罩后的眸子蒙上一层忧戚的色彩,周云轻喟一声,低沉地道:“江湖中争纷难了,便是在于大家都咽不下这口气,若是退一步想,即海阔天空,仇愤自平……”正要答话,秋离已闭嘴不言,原来,扑倒地下的方白英这时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缓缓转朝秋离,带着血迹的面孔越发憔悴苍苍,髻发散乱地披拂,连那双眸子,也是如此黯淡无光了。
抢上一步,周云本能地想去搀扶他,但步子刚刚跨出,随又警觉地缩了回来,他侧首,向秋离微窘地一笑:“这人伤得重……”秋离微微拱手,笑道:“无妨。”方白英定定地睁着那双失神的眸子凝注秋离,半晌,他微弱地道:“为什么?你……为的是什么?”用食指括了一抹汗水向空弹出,秋离安详地道:“约在十年之前,在一天的huáng昏,有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孩子喘息来到华山,他衣着槛楼,疲乏而饥饿,更跋涉了一段辛苦的路程,到华山来,他没有别的企图,用意只是祈求华山能收留他,给他一口冷饭残羹,教给一点防身之技。但是,他这一点可怜的要求竞被号称天下七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所拒绝,而且,非但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更唆使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出来侮rǔ他,那时,他毫无技击根底,又在饥渴jiāo迫之下,于是,他被那孩子狠狠揍了一顿,然后。被驱赶出华山山门,那个时候,正是天寒地冻,飘着鹅掌般的大雪……”忍着刺骨的痛苦,方白英有些动容地道:“华山派……会做出此等不近人qíng之事?……”哈哈一笑,秋离道:“方白英,你真是够健忘的,那揍人的孩子,恩,就是阁下。”“是我?”方白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后,他垂下头来,开始苦苦思索,十多年的时光,可是够长久了,想要串连起来,却也需要慢慢摸探……半响、猛地退了一步,方白英身体大大地摇晃着,表qíng有如恶梦初醒,他血迹斑布的面孔在痉挛着,喃喃地自语:“是了……我记起来了……我那时还协……这已是十分长远的事……”舌尖在嘴唇上转了一圈,秋离半眯着眼道:“而那挨揍的小角色,便是区区在下。”大张着嘴,方白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骇着看着秋离,好一阵子,才恐惧地道:“是……是你?”秋离面孔一沉,道:“十年河东转河西,想不到吧?”润润gān裂的嘴唇,方白英艰涩地道:“今日之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点点头,秋离冷漠地道:“鬼手秋离自来恩怨分明,丝毫不慡。”身体又晃了晃,方白英语声黯哑地道:“如今……你已用我们的鲜血……补偿了你的羞rǔ……你……秋离……你还想……想做什么?”懒散地伸腰,秋离道:“我是宽宏大量的人,我想,这样算了也罢,虽然比起我原定的报复计划差了很多,但我实在心肠太软。”说到这里,他上挑的眼角煞光毕露,恶狠狠地道:“本来,我是想从你们华山‘朝圣门’一路杀上去,用你们的尸体垫我的脚,用你们的热血洗我的手!”方白英蓦地打了个寒栗,他晓得,对方这句话不是在吓唬他,对方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而且,江湖上素来有传言,鬼手秋离心狠手辣,有如恶鬼豺láng!但是,武林中讲究的却是一把傲骨与一口不屈之气,方白英虽然心中寒瑟,明知便是倾全派之力也未见能抵过秋离,他却不能就此认栽装熊,硬着头皮,提着胆子,他咬着牙道:“秋离,狠毒两个字,今天已自你的身上得到最好的显露与解……释。不错……今天我与贝贝是栽了……但华山派不会放过你的,任是天涯海角……华出派的弟子也必会找着你……一雪今日之耻!”哧哧笑了起来,秋离揉揉下颌,道:“我知道你会jiāo待这几句场面话,可是我不怪你,我同qíng你那硬生生充起来的勇气,没有关系,回去告诉你们华山派上中下三辈弟子,就说你们是被我姓秋的放倒的,我姓秋的随时等着你们来索债,只要你们在江湖上传出风声,我自会专程赶来,那时,我们以命搏命,以力斗力,生生死死,一拍两结。”搓搓手,他又道:“老实说,今天在你身上,我已嗅到了华山绝技没落的气息,你和我比,差得太远,你回去好好再练功夫,否则,仍以你如今的身手,不是我藐视你,我可以以一己之力搏杀你三十余个。”大叫一声,方白英颓然坐倒,他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将面孔深深垂下,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周云轻轻靠近,低沉地道:“秋兄,别再刺激他,你自己可能察觉不出,你的唇舌如刃:“秋离淡淡一笑,道:“两方jiāo兵,原无余地可留,相打无好手,相骂,又岂有好口?”有些词穷地摊摊手,周云道:“放他们去吧!”秋离道:“当然,我带着他们去码头卖解不成?”移过目光,秋离又道,“方白英,你与你那一位皆是皮ròu之伤,说重不重,轻么,却也不轻,回去后,好好体养几个月自会还原,记得将身子养好,等咱们后会之期。今日对你,唯一抱憾之处,便在于我未在你那一位面前替你留脸,但环境相bī,我也无从再挑选个有好风水的地方。”说着,他转身回去解下两区马的马缰,向店里招呼一声,顺手把一锭重有十两的纹银抛到一张桌上,然后,拍周云肩头,二人已偏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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