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到处都是高高的围墙,高大的砖瓦房,路却窄了许多,高兴走在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村子里都显得冷冷清清的,就连路两旁的杨树,似乎也有几分萧索。
杨兵踉踉跄跄的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村子里面,高兴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忘了杨兵的家在哪。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村子里已经大变样,不仅仅是杨兵的家,他连自己曾经的家也已经找不到了。
他的心里有些淡淡的忧伤,许许多多的回忆涌上脑海,但却已经跟眼前的场景对不上号,这时杨兵忽然挣脱了他的手,颠颠的跑到一户低矮的茅糙房门外,那门口有一个老树墩,一个老头子就坐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高兴一直看着杨兵跑到了老头子面前,忽然就认了出来,这是村里的一个孤寡老人,姓陈,小时候都叫他三爷爷,他打了一辈子光棍,无儿无女,脾气又古怪,所以那时候小伙伴们私底下都叫他倔爷爷。
十多年前的说话,他就常常坐在那老树墩上抽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倔爷爷却还是老习惯,他的房子也更加破败,那老树墩也还在原地。
看到杨兵跑过去,那个倔爷爷站了起来,远远的盯着高兴看,高兴也走了过去,倔爷爷看上去比十几年前更加苍老了。
他记得那时候倔爷爷大概就有六十多岁,但腰板总是挺直,说话也是gān脆利落,现在倔爷爷的背已经有些弯了,面容也变了,他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他身下的那个老树墩,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生命力。
“三爷爷,十多年没见,你老身体还好?”
高兴打招呼道,当着面,他可不敢叫倔爷爷。
倔爷爷抽了口烟袋,眯眼看他,忽然说:“你是村西头高富贵家的?”
高兴愣了下,他本以为倔爷爷不可能认识他,没想到,倔爷爷居然叫出了自己爷爷的名字。
“是的,我爷爷是高富贵,我叫高兴,三爷爷,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高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倔爷爷眯了眯眼睛,又问:“高富贵还活着不?”
高兴微微低头:“我爷爷进城第五个年头就没了,也没查出什么毛病,突然就……”
倔爷爷却好像早就想到了似的,点头说:“我早就说了,那老家伙进了城,日子就不多了,嘿嘿……”
他摇着头似乎在惋惜着什么,高兴看了看旁边的杨兵,问道:“三爷爷,杨兵这是得了什么病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倔爷爷吧嗒了一口烟袋,看着杨兵说:“有些年头了,半疯不傻的。他爹娘岁数也大了,去了医院看过几次,也治不好。”
他并没说杨兵得疯病的原因,但从他的话里,高兴能听出来,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那……大胖,还有小huáng毛他们,你老知道吧,他们现在咋样了?”高兴试探着问道,倔爷爷却半天没吭声,把烟袋在老树墩上磕了磕,硬邦邦的扔出一句。
“不知道。”
第163章 死亡许愿(三)
倔爷爷转身回到了他那个破败的老屋,吱扭一声关上了栅栏门,高兴呆呆的看着那个曾经熟悉如今却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茅糙房的门口,这才注意到,那老屋的两旁都用木杆支撑着,屋子的墙壁裂开了许多条口子,塞着些破布。
这栋老屋,竟已经快要倒塌了。
高兴心里一阵酸楚,但等他回过头的时候,杨兵却已经不见了。
他愣了下,往周围打量一圈,这小村里面,街道之上,竟没有半个人影。
就好像,刚才的倔爷爷,和杨兵,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站在原地,出了半天的神,才想起来往村子另一头走去,因为他忽然想了起来,大胖的家就在村子的东头,最后一家就是。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有点冷,他紧了紧衣服,迈步往前走去。
但有点奇怪,他走了一会,这村里的路上,却还是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也没有。
甚至,家家户户都关闭着大门,冷冷清清的,他走着走着,忽然见到前面有个少年骑在墙头上玩,他走了过去,对那个少年摆摆手,说:“小朋友,我想问一下……”
谁知那个少年转过了头,说:“不知道……”
高兴顿时就愣了,这还没问呢,怎么就说不知道?
“我是来找大胖的,你们认识他不?”
那少年一听大胖的名字,立刻转过了头,看了他几眼,却一句话也没说,跳下墙就要跑。
高兴纳闷不已,忙又问:“那你认识刘chūn吗,哦对了,他还有个小名叫小chūn。”
“小chūn?”少年停住了脚步,脱口说:“你是来找他的?他是我哥,你来的正好,今天他结婚。”
“什么?!”高兴惊讶了起来,“他今天结婚?”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刘chūn今天居然结婚,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说他并没有死,那么小米难道是在说谎?
“他在哪里结婚,怎么村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他有些紧张了起来,那少年一指村子深处说:“祠堂,他在祠堂,他……”
忽然这家大门打开,里面匆匆出来一个女人,喝了声:“不许多嘴!”说着就把那少年拉了回去。
高兴吃了一惊,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事qíng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他转身就往村子里面跑去,他还记得,村子东头再往前百米左右,就是祠堂。
这村子不是很大,他一口气跑到尽头,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场院,丢着一些石头碾子之类的东西,还有几个很大的柴垛,再往前看,是一个看着就挺有气势的大宅院,黑沉沉的,虽然此时是大白天,但看上去,却是透着一股子yīn气森森的感觉。
他长长呼吸了一口气,这就是村里的老祠堂了。
周围是一片空地,有风掠过,很冷,但是风声里,却是一片静谧,他站在祠堂门口,竟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这诡异的寂静,有些可怕。
他伸手推门,祠堂的门虽然紧闭着,却随手而开,他迈步走了进去,四处瞧了瞧,里面依然是静悄悄的。
他越发的纳闷起来,这祠堂很大,很是古朴宏伟,但要比他记忆中显得破败了许多,站在院子里看,这里有前厅,有后院,有厢房,有正房,足足得有几百平米的面积。
他一路前行,越走越是纳闷,因为他走了这么半天,连一个人都没看到,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很快来到了祠堂最后一层的门外,那门却是虚掩着的,他站在门口小心地往里看去,却呆住了。
他本以为全村人应该都在这里,但事实却是,这个祠堂里空空dàngdàng的,只是正中的位置摆了几个黑色的长条案,上面供奉着密密麻麻数十个牌位,两旁墙上还有许多画像,祠堂内香雾缭绕,气氛很是肃穆。
在祠堂中间,地上坐着一个瘦削的女人,她背对着门口,看上去年龄不大,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头发挽起,在她的旁边地上,却摆着一个黑色的牌位。
整个祠堂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当然,如果说旁边的牌位也算一个的话,那就是两个人。
高兴不必看,就猜到了,那个牌位多半就是刘chūn的,可是,那个女人是谁?
这种qíng况,肯定是冥婚无疑了,高兴暗叹了口气,想不到十几年没见,一切都已经变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刘chūn的牌位,和面前的诡异场景,却并没觉得害怕,只是暗自唏嘘,这时他也明白了,村子里的古怪是为了什么。
祠堂里有人在办冥婚,而且婚礼应该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新郎新娘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村里人都很知趣,这种时候,最好还是躲在家里别出来。
这似乎也是村里的规矩,高兴想起来,他小的时候,就好像经历过一次,但那一次是谁?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悄悄退后,想要离开祠堂,但就在这时,祠堂里面的女人忽然幽幽的开口。
“高兴,是你回来了么?”
高兴停住了脚步,却愣住了,这个声音幽怨凄婉,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但听在耳中却似乎有点熟悉。
她是那个打电话自称小米的人?
十几年没见,他自然已经听不出小米的声音了,他犹豫了下,开口道:“你是……小米?”
那女人没有回头,缓缓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牌位,低低道:“是我,你终于回来了,你果然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高兴猛然想起小米电话里说的事qíng,顿时浑身冰冷,原来小米所说的,她要嫁人了,就是嫁给已经死去的刘chū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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