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心qíng复杂地看着病房内的一切,眼角渐渐湿润。
病房内,另一个他头上绑着白纱,浑身cha着管子,睡着一般躺在chuáng上。在病chuáng旁,一个花白头发的女医生带着口罩,皱着眉头看着chuáng上的病人,不时在病例上写着什么。而那个关门的小护士,则在试图安慰一个中年妇女。
妇女年龄不到五十,但是一头长发已经花白,脸上和手上的皱纹很深,皮肤黝黑,一看就不是城里的人。
这个中年妇女,正是陈晨的母亲,张芳。知道儿子出车祸后,两口子便来了城里。陈晨的父亲在外四处借钱,努力维持着高昂的医疗费,而她则在医院守着陈晨,等着他醒来。
她粗糙的双手将chuáng上的陈晨的手捧在手里,紧紧抓着,生怕一松手,那只苍白无力的手就会从她手心溜走。张芳眼睛已经哭肿,这几天视力已经极度退化,如果继续下去,哭瞎并不是不可能。
她嘴里喊着陈晨的小名,声音嘶哑,一边喊着,一边不时亲吻着那只手。
陈晨鼻子一酸,哭出声来,他想要扑过去告诉妈妈,他还活着,他还没事。
这时候,那个女医生叹息一声,开口了:“张女士,你……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
张芳顿时急了,一抹眼泪说道:“你胡说什么,昨天你不是还说晨儿有希望吗?怎么突然……”
女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虽然同qíng,但还是平静地说出实qíng:“昨天他确实出现了一点好转,如果当时就醒来,那就没什么事了。可是现在……他很可能挺不过今晚,你做好心里准备吧。”
张芳哭得更伤心了,“不可能的,我,我的晨儿他——”
这个时候,一旁的小护士突然cha过话来,惊讶地指着chuáng上的陈晨,“刘医生你快看,病人他,他哭了?!”
刘医生和张芳惊讶地看去,果然,一直以来除了心跳外没有丝毫生命征兆的陈晨,眼睛居然流出眼泪来了!
大家惊呆了。
张芳第一个回过神来,抓住陈晨的手,又哭又笑:“晨儿,晨儿,妈妈在这里,听得到吗?你快醒醒啊!”
可是陈晨并没有半点回应。
因为陈晨的灵魂,此时还在chuáng边上站着。
这时候的他已经不需要别人教他该怎么做,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在chuáng上,看了眼病chuáng上的另一个自己,陈晨虚弱地笑了笑,向下趟了下去……
病chuáng上的陈晨手指轻轻动了动,第一时间被母亲张芳察觉到。
紧接着,在张芳期盼的目光中,陈晨的眼皮颤了颤,虚弱地呻吟一声,幽幽睁开眼来。
“啊!晨儿,我的晨儿,你可算醒了!”张芳激动地爬到chuáng上,想要抱住陈晨,但又想起来儿子现在还虚弱的很,一时间激动地手足无措。
还是一旁的刘医生拦住了张芳,让她稍微冷静一些。
张芳擦了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gān净,紧紧攥着陈晨的手,不愿放开。
“妈,我好着呢!”陈晨虚弱地笑了笑。
虽然在医生和母亲的眼里,他一直昏迷着。但实际上,他的灵魂早在出事的第一天就已经出窍,并且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
如今醒来,一切将要恢复正轨。
虽然家里因此花了不少钱,但是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有盼头。
他现在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报恩。
如果不是那个奇怪的司机送他的灵魂回来,或许他早就在人间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此成为孤魂野鬼。除了报恩,他也有些好奇,那个开着没有人能看见的公jiāo车的司机,究竟是什么人?
第1131章 38路公jiāo(四)
陈晨醒来后的第二天便退了病房,回到出租屋内休息。
这几天母亲和父亲在身边,他们担心陈晨的身体,忍痛买了不少补品回来。陈晨身体也争气,第三天的时候便能下地,但是剧烈运动是做不了,起码得三个月后。
见能自主生活了,张芳才和丈夫离开,回了乡下。他们还需要将借来的钱退还去,而且如今正是农忙时期,家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照料了,再不回去,就过了收割的季节。
租房再度只剩下陈晨一人,这时候的他也没急着第一时间去找工作。一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二来他想早点找到那个公jiāo车司机,毕竟如果不是那个奇怪的司机,或许他的灵魂早就迷失,自然也就活不了了。
公jiāo车司机一般来说很好找,去公jiāo车总站问问就好。
这一天陈晨天还没亮就起了chuáng,洗漱好,换了身gān净的西装,拄着拐杖出了门。
现在才刚刚六点多,街上只有早起买菜的主妇和上学的孩子。公jiāo车现在第一班还没发,只能走着去。不过好在租房离公jiāo车总站不算远,走个十多分钟就到了。
等陈晨到了车站,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办公。他找到了咨询处,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陈晨推门而进。
办公室很简约,角落一台饮水机,墙上挂着市里的地图和世界地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一个身着制服的妇女正开着电脑看着什么。妇女模样普通,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听到开门声,她抬头看到了陈晨。
“有什么事吗?”王美本以为是来应聘的人,不过看陈晨模样年轻,拄着拐杖腿脚不利索,有点好奇。
“那个……打扰了,我想过来问一个人,他应该在你们这里上班。”陈晨笑了笑。
“哦?说说看,我看看认不认识。”王美起身给陈晨搬了张椅子,“坐着说吧。”
“谢谢。”陈晨站着确实吃力,感激一番,坐了下来,问道,“是这样,我是来找一个师傅,开38路公jiāo的,上次他帮了我大忙,这次想要来感谢一下。”
陈晨说明了来意。
王美听见38路公jiāo时,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恢复正常,点头道:“38路公jiāo一共有八位师傅,你记得他的名字或者工作号吗?”
陈晨挠了挠头,他那时qíng绪不正常,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王美见陈晨表qíng也明白了,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他什么模样吧。”
“嗯,好的。”陈晨点了点头,回忆了一番,“他大概三十多岁吧,国字脸,不爱笑,穿着一身灰色夹克……”
陈晨说着,余光注意到王美的表qíng越发不自然,很是紧张。
“就是这些了,请问——”
“就是这些?”王美也觉得她太紧张了,换了个坐姿,手臂抱在胸前,“我们的师傅这个年纪的不少,你说的这些可有可无。这样吧,你有听到车上其他人喊他什么了吗?姓什么。”
“没有,当时车上只有我一个人。”陈晨老实回答。
“一个人?”王美脸色再变,一时间没再说话。
38路公jiāo属于相对繁忙的线路,高峰期完全忙不过来,即使是第一班车和最后一班车,车上基本也不会出现只有一个人的qíng况。这让王美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这位先生,你不是来开玩笑的吧?”
“不是不是,我是说真的。”陈晨也从王美的脸色上看出了什么,连忙辩解后,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他……是不是去世了?”
那晚的经历陈晨觉得就像一场梦,那个司机似乎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即使是逆行穿梭在车来车往的街道也不会撞到任何人,陈晨心里早有准备,那就是对方很可能并不是人。
但不是人不要紧,只要找到他和他的家人,自然能表示一番感谢。
王美在听到陈晨的话后,唰得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陈晨道:“你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他已经去世了,还说坐了他的车,拿死者开玩笑?!”
陈晨也慌了,急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这件事还真的不好解释,毕竟那次经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一般人肯定不信,就想现在的王美一样。
“请你离开这里。”王美冷着脸,指着大门,下了逐客令。
“我……”陈晨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无从开口。他叹息一声,起身稍稍鞠了一躬,向门外走去。临走时,他回头说道;“抱歉打扰您的,我,我只是想来和他说声谢谢。”
“等等!”王美叫住了他。
陈晨回头,见王美正蹙眉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她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陈晨面色一喜,知道对方是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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