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如言gān了,白衣少女抹去唇角的酒渍,笑道:“相逄何必曾相识,啊?”
燕铁衣道:“对,相逢何必曾相识。”
白衣少女又道:“同是江湖飘零人。”
燕铁衣赞了一句:“说得好。”
又斟满酒,白衣少女道:“再来一杯。”
燕铁衣有些迟疑的道:“你不怕喝醉了?”
白衣少女笑吃吃的道:“醉里日月长,可不是?”
微窘的一笑,燕铁衣道:“留点量吧。”
白衣少女道:“说真的,我醉不了,别说一斤酒,三斤五斤也一样喝得下!”
燕铁衣道:“好酒量。”
白衣少女道:“不算什么,来,燕朋友,gān了。”
望着白衣少女微扬蓍的,白嫩圆润的粉头,燕铁衣无可奈何只有再陪蓍喝完一杯。
白衣少女露出洁白细密,却并不十分整齐的牙齿笑笑,道:“燕朋友,一个人在到达微醉的境界时,除了心qíng畅快,说话较直之外,是不是胆子也较寻常大了?”
燕铁衣道:“是这样。”
白衣少女放下酒杯,怪异的笑道:“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燕铁衣意识的觉得有什么事不大对劲,他慢慢的道:“喝酒的人大多如此。”
白衣少女凝视着燕铁衣,酒后的眸瞳,益加炽烈如火:“我叫秋云——燕铁衣。”
僵窒了一下,燕铁衣轻轻的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了?”
白衣少女——秋云静静的道:“不但知道你,我就是冲着你来的!”
燕铁衣不解的道:“我们有过梁子?”
摇摇头,秋云道:“从无轇轕。”
燕铁衣道:“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你冲着我来?”
秋云抚媚的笑道:“受人之托。”
敲敲桌面,燕铁衣沉吟着问:“谁?”
秋云歪着头道:“想想看,很容易,你最近得罪过谁呀?最近。”
叹息一声,燕铁衣道:“贾致祥。”
笑了。秋云道:“不错,就是这位财神爷。”
端详着对方那张妖艳的面庞,燕铁衣道:“你与他,是素识么?”
秋云道:“昨天以前尚未见过。”
燕铁衣诧异的道:“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你替他出力呢?”
秋云格格的笑道:“还有什么原因比之于金钱更使人乐意效命?”
燕铁衣感喟的道:“这倒也是个理由——贾致祥给了你多少?”
秋云坦率的道:“五千两huáng金,另加我双手所能抓取的珍玉珠宝……”‘啧’了一声,燕铁衣道:“真是惊人的大手笔——贾致祥确然富有,只是,恐怕他的钱要白花了。”
秋云道:“白花了吗?不见得吧。”
燕铁衣正色道:“秋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与出身,我对你却是十分陌生,我认为,凭你一己之力,对我很难形成什么危害。”
秋云眨眨眼,道:“别太肯定,燕铁衣,来者便不善。”
燕铁衣一洒道:“贾致祥左右能人尽多,他们却无奈我何,秋云,你自认qiáng过那些人么?比他们更高明?”
轻蔑的‘嗤’了一声,秋云道:“你是指贾致祥身边那些保镳呀?不错,他们有的确然颇具功力,但除了白泰山、麻三、管恩昌,包魁,索标,孙佑几个人我看着尚有点火候之外,其余的,不过只是凑数罢了!”
燕铁衣微微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倒很狂!”
秋云悠然道:“狂字背后,得有点什么真玩意撑着才行,要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了。”
燕铁衣道:“既如此说;秋云,你打笕怎么对付我呢?”
秋云gān脆的道:“夺回那株‘鹤涎灵芝’,并押你去见贾致祥!”
燕铁衣有趣的道:“然后呢?”
秋云道:“然后就是贾致祥的事了。”
摸着下巴,燕铁衣道:“你很有自信,秋云,我看得出,你是真想同我较量较量。”
秋云又露出她那口不太整齐,却更容易使人想入非非的牙齿:“不止要‘较量’而已,燕铁衣,我还有其它目的!”
燕铁衣道:“怕你难达目的。”
秋云笑道:“可要打赌?”
双手扶在桌上,燕铁衣低沉的道:“秋云——我怀疑你有没有打听一下关于我的种种?”
秋云如数家珍般道:“你叫燕铁衣,是北六省的绿林盟主,‘青龙社’的大魁首,有‘枭霸’之称,在普天之下的黑道上,你是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尤其是,你乃剑中之英,对于剑术的浸yín,你已经到达化境;长剑‘太阿’短剑‘照日’jiāo相映辉,千变万化,神鬼莫测,是为万人之敌!”
拱拱手,燕铁衣道:“过誉了。”
秋云道:“那里,这全是实qíng。”
燕铁衣道:“如果你知道这全是实qíng,还敢照样来找挑衅,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疯狂呢,抑或愚蠢了。”
秋云道:“都不是。”
燕铁衣道:“那么,你凭借的是什么?”
秋云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武功造诣。”
忍不住想笑,燕铁衣道:“你的武功造诣?秋云,你这个年纪——就算从出娘胎就开始练功,恐怕也不见得qiáng上了天。有如灰沙里的蚱蜢,还能蹦跳多高?”
吃吃一笑,秋云道:“武艺之术,千奇百怪,武家之道,错综复杂,其中因禀赋,遇合,天分体能,以及门派的内涵与传授方式,种种原因,造成了各人修为上的深浅差异,燕铁衣,莫非你不明白这些道理?”
燕铁衣道:“我非常明白,但先天的体能与师承,仍须倚靠后天的苦练才能jīng益求jīng,秋云,你是这样有耐心及肯下功夫的女人么?”
秋云傲然道:“对你而言,很不幸,因为我是。”
燕铁衣并不太过顾虑的道:“别人都称呼你什么?”
秋云笑道:“小白蛇。”
燕铁衣点头道:“很恰当,非常非常恰当。”
秋云又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蛇,尤其不喜欢白色的小蛇!”
燕铁衣承认:“不错,我是不喜欢蛇,更不喜欢白色的蛇……”秋云表qíng变幻不定的道:“多年以前,在‘北冈山’,你曾差点送命在一条‘白娘娘’的蛇毒齿下,是不是?”
燕铁衣苦笑道:“你倒知道得很清楚。”
秋云缓缓的道:“当然,我要来对付你,就必须先了解你……燕铁衣,在白色的蛇之前,你的运气总是不佳,所以,这次我来,信心十足!”
不知怎的,燕铁衣内心裹竟起了一阵不安的感应,他有点怔忡,难道说,当真如此么?
他遇不得白色的蛇,或白蛇似的人?
秋云诡异的笑了:“燕铁衣,你的必胜意志有些摇动了,呣?”
在杯中注满了酒,燕铁衣浅啜一日,道:“不要想得太脱离现实,我曾吃过一次小白蛇的亏,但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人有了一次疏忽是无心,再犯第二次,便是愚蠢,秋云,我并不愚蠢。”
秋云笑得又甜又艳又佻挞:“为了我,你就再犯一次吧。”
豁然笑了,燕铁衣道:“怕我无法从命——纵然在某些地方上,你是值得的!”
秋云道:“你真要叫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术?”
燕铁衣道:“假若你想见识的话。”
秋云的双眼裹浮起一种火热的光晕、明亮、鲜艳、熊熊跳动,带着挑逗的意味:“我很希望尝试一下,燕铁衣。”
燕铁衣道:“我的剑很快,很锋利,你知道?”
秋云兴奋的道:“我知道。”
迷惘的看着她,燕铁衣道:“你好象很高兴?”
秋云渴切的道:“是的,我很高兴,燕铁衣,当你明白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遇见比我更快的对手,没有碰上真正的劲敌时,你就会了解我现在为什么如此高兴了;我奇怪,以前那些躺在我眼皮下的人,为什么老是动作那么缓气,等待他们惊恐的收回错误的招式,这样比划,实在提不起劲头来……如今好了,我终于遇见了你,遇见了一个值得一拚的对手,燕铁衣,我想你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稀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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