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楚戈一直未曾发现乔忠的身影,他在猜测着这位老好人此刻会在哪里?是否会有被“十龙门”的人囚禁或迫害的可能?摇摇头,他又责备自己的胡思乱想,“十龙门”的人怎台迫害乔忠?凭什么?乔忠又没有什么把柄或纰漏抓在那些王八蛋手里。
等着,守着,敖楚戈逐渐有些不耐烦了,娘的,这算搞的是什么把戏?对面的三户人家,动静一如他刚来的qíng况——明幌幌、静dàngdàng,乔忠的住宅客堂上还是那几个坐着的毛人。另两家门口也依然游dàng着那两条白影。
坐在客堂里的人是真人,在外面门口走来走去的两条白影也是真人,敖楚戈看见他们有过某些只有真人才做得出的动作,他不相信那会是些泥塑木雕的假货!但是,看样子这些位朋友们可横下心来和他豁上了,除了偶而的动作之外、这些人没有任何其他举止,甚至连jiāo谈也没有!
敖楚戈不晓得对方到底想gān什么?用这种法子来“守株待免”,乃是最笨的手段之一,“十龙门”中尽多聪明人。怎的却设计了这么个愚蠢的法儿?这好比打着灯抓鸟雀,除非那鸟雀是只睁着眼的瞎乌,否则,岂肯楞往里碰?时间慢慢过去了,每移一分,敖楚戈便急躁一分,每移—刻:敖楚戈就不耐一刻,他恨不能奋身掠下去杀他娘—场血溅尸横!
当然,敖楚戈的理智压制着他这样蛮gān。可是深宵半夜里,净叫他呆鸟一样叭在屋顶上挨冷沾露,这滋味,他可是越挺越难朝下挺了……、琢磨着,考量着、思付着,敖楚戈一再判断,—再推敲,最后,他还是只有qiáng行忍耐下去,因为他不知道对方在弄些什么玄虚,葫芦里卖的是他娘的哪种野药,而他主要是开谈判来的,可不能在斤两未谈这前先叫人家摆横了,那就任什么打算也全泡汤啦;他很清楚“十龙门”对待仇敌的手段,老实说。他并不想尝试,尽管在方亮与开明堂面前他说得一派慷慨豪壮。
然而除非到了绝望关头,他可不愿轻言“了断自己”——任凭是多么痛快的了断方法;“好死不如赖活”,就算那两条龙替他垫背也一样划不来,命是自己的,什么代价也不能换,换了去便再也没有第二条命啦,奶奶的!就这么等、等、等、熬、熬、熬,终于,他一直耗到了jī叫三遍的辰光,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暗中叹气,敖楚戈晓得,天一亮,除了撤身,就没有第二个法子了,光天化日之下,形迹最难掩隐,他可不能叫对方给围困上,看qíng形,今晚他算白走一趟了。
正在打算着准备抽身的须臾间,敖楚戈突然两眼发了直,他紧紧贴在瓦面上,像看什么稀奇把戏也似楞瞪着对面的qíng景——只见乔忠住宅的客堂上,那三个坐了一夜的毛人全伸长懒腰,打着呵欠,十分疲倦的推窗开门、摇摇幌幌走了出来——那竟是“冀龙”郑天云“白龙”尤少君以及“赤胆六卫”中的谷钦。他们开始来到院中,院子四周的地面上立时翻起一耸耸的泥土,乖乖,竟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四十多个灰土土的大活人,隔壁两户人家的院角各处,亦是一样的qíng形,紧接着,在客堂,两边厢屋的地面方砖亦被移拨开去,又纷纷钻出了七八个,十来个不算的汉子,这犹不说,几株散值院中的在树树腹中,亦有人推开伪装的,只是嵌合上去的树皮,从中空的树心里跃出,甚至三户往屋外的巷子里,也有人从挖好的暗沟中现身;另外,三户人家的屋后,三面黑漆漆的,在夜色中根本不易辩别的巨型倒勾罗网也扯了下来,高张宽阔的这三面罗网,简直不像是网人的,倒似是用来罩牛困虎的了!
天色朦胧中,敖楚戈凝聚目光,注视那些从地下钻出来的人是如何隐伏了这一夜的——那全是事先挖掘的浅沟,只容一个人平躺下去的深度,人—躺下,以浮土掩盖,便不易查觉了,他们甚至没有利用什么芦管式中空的糙jīng来透气,他们根本便把面孔现露在外面,只是每—张脸全抹黑了,所以难得看出破绽来……笑了,敖楚戈暗付:娘的,老子活埋了自己一遭,想不到你们这些兔崽子也“东施效颦’,相他娘模仿起来,只是你们运道差,老子玩上一次检回了一条命,你们跟着学,却白搭上—遭了一晚的活罪!他心里嘲笑是嘲笑,然而,对“十龙门”中的人这个“忍”字诀,“挺”字功,十分钦服,这样的耐心与耐力、若非平素纪律严明,号令如山,是绝做不到的,想想看,叫两百来人硬在半活埋的qíng况下苦熬上—夜,竞又毫无动静骚乱,这岂是时下一般乌合之众的江湖组织办得到的事qíng?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驼龙”童寿chūn已现了身,他中气沉浑,声音苍劲地道:“除了白昼司职戒备的人手之外。其余弟兄尽速清洗之后立时休歇,等今晚再重新布署,记住,不得渝令任何人不准外出闲dàng!”
没有喧哗、没有叫嚷、甚至没有人开口说话,三户人家里里外外这两百多人立刻迅速移动,各自奔向住宿的地方,仅有少数人在清理善后,掩饰埋伏。
站在童寿chūn身旁的是“火龙”朱济泰,他仰着头深深呼吸。
边带着倦意道:“大哥,你肯定姓敖的白天不会来么?”童寿chūn冷冷地道:“别看我们的好手在姓敖的诡计摆布下折损了好几个,就凭我们如今的实力,也足够把姓敖的圈死有余,这个qíng势,我们明白,他又何尝不明白?光天化日之下,最宜追截,最难隐藏,他以劣势搏击优势,在白天就注定了要吃亏;敖楚戈刁滑jian狡,岂会不知此理?所以白昼他必不敢来!”朱济泰气愤地道:“这猴崽子,真他娘的又jian又毒又滑溜,只骗了我们出去打了一转,回来就再不见踪影了,昨天—个下午,搜了这附近几十里地,却连他一根毛也没捞着!”
“魔龙”康玉鳞走了上来,yīn沉地道:“天下何其辽阔?山川丘壑又何其隐密?别说这附近百十里地形复杂崎岖,藏幽纳险之处数不胜数,便一马平川的地面,要找个人又谈何容易?尤其在四周此等的qíng景下,莫说躲起来三个人,便隐匿上千军万马,也不见得就能寻及;五哥,大哥的法子不错,与其大海捞针,空耗力气,不如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朱济泰咬着牙道:“可是他昨晚就没来呀!”
童寿chūn双目如炬,重重地道:“昨晚不来,今晚、明晚,总有一晚上他会来的;他掳去了者三者四,便足证他是想要挟持人质,有心和我们谈判之意,否则,他早下毒手了,而我们摆出来的架势也是等他来谈判的表示,你耐着xing子等吧,姓敖的一定,会到!”
朱济泰火bào地道:“我们和他谈判?做他的chūn秋大梦去吧,娘的皮,只等他一来,看我们能不能伏兵四起,将他生生活剥了?”“嘘”了一声,康玉鳞忙道:“五哥嘴里遮拦点!”
朱济泰恼火地道:“遮拦个鸟,你就是他娘的穷紧张,瞎疑惑,姓敖的要来早来了,他会端等天亮把形迹露在我们眼里好被逮!”
康玉鳞也不悦地道:“谨慎点总没有错嘛……”童寿chūn烦躁地道:“好了好了,亏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吵?都给我歇着去,留着jīng力晚上好对付敖楚戈!”
于是,闷不吭声的,康玉鳞与朱济泰挪步走出大门,转向隔壁歇着去了,这时,屋里人影一闪,喂,是“赤胆六卫”之首“血判”柴云帆行了出来。
童寿chūn略带倦意地道:“他们怎么样了?”柴云帆垂手躬身地道:“伍至宽qíng形业已好转,许老铁失血过多,比较严重,但亦已脱离险境了;大当家,乔瘸子那两手的确相当高明!”点点头,童寿chūn道:“事完之后,多给他赏银也就是了,叮咛他务须尽心!”
柴云帆恭敬地道:“不劳大当家费神,我已不断向乔瘸子jiāo待过。”
吁了口气,童寿chūn目光空茫地四转,沙沙地道:“唉,对付一个敖楚戈,想不到竟比与好几个大帮会作殊死斗还要来得凶险艰难……我们经过多少场面,多少风làng,几曾碰到过这种láng狈qíng形?这家伏,真叫不易缠!”
柴云帆谨慎地道:“大当家,这原本也不在我们预料之外,敖楚戈是黑道上出了名的独脚大盗,单帮出击,更是挂了招牌的歹毒悍野角色,他声名láng藉,无所不为,我们对他固然未曾掉以轻心,但饶是他如此qiáng霸,可也不敢攫我们的正锋!”
“呢”了一声,童寿chūn道:“这也倒是实话,姓敖的自来狂dàng不拘,目高于顶,抱着游戏人间的轻漫作风,然而,对我们,他却步步为营,小心得紧!”
柴云帜全心全意地赞美:“皆是大当家威震群伦,气凌山河之雄风震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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