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疯病人的那座悲伤的城市就躺在几英里之外的远处,带着它所有的腐败和疯狂,面朝南方缩成一团,任何地方都看不到那些受感染的人的踪迹。在北面,那些山脉此刻若隐若现,相距大约一天左右的路程,蜿蜒崎岖而毫无生气,它们的坡度越升越高,一直延伸到锯齿状的棕色山峰那里。岩石上有着粗大的裂fèng,使得整条山脉看起来像是一位巨人用一把巨斧日复一日地砍凿而成的,倾诉着他那巨大的沮丧感。
他们到达了那个临时避难所,木头很gān燥,像腐烂后的白骨。那屋子看起来好像已经在那里矗立了一百年——也许是在这个世界没有遭到破坏的时候,一位农民建造的。它怎么能够经受住发生过的一切完全是个谜,但是只要划一根火柴,这屋子可能三秒钟之内就会被付之一炬。
“好啦,”民浩说,手指着那片yīn凉最远处的一个点,“你坐到那里去,舒舒服服地安顿好,然后说说吧。”
托马斯无法相信他的感觉有多么好——只有肩膀处隐约的一点钝痛。而且他认为他的身体里已经不再有一丝药物的作用了。不管灾难总部的医生们在他身上做了什么,他们的医术真是相当高明。他坐了下来,等着所有人都在他的前面找好位置,盘腿坐在炎热而积满灰尘的地面上。他就像一位学校老师准备好要上一堂课——过去的qíng景在他脑海中模糊地一闪而过。
民浩是最后一个坐下来的,刚好坐在布兰达的旁边。“好啦,给我们讲讲你跟那些外星人在他们那艘大得吓人的博格飞船上的冒险经历吧。”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托马斯问,“要翻过那些山脉,到达那个安全避难所,我们还剩下几天啊?”
“五天,兄弟,但是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毫无防护装备地在大太阳底下徒步行走。你先讲讲,我们睡一觉,然后整个晚上我们所有人再竭尽全力地赶路。就这么办吧。”
“那好吧。”托马斯说,很好奇他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在做什么,但是他意识到那都没什么关系,“把你们所有的问题都留到最后,孩子们。”当没有人再大笑,甚至连微笑都没有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快速地说了起来,“是灾难总部带走了我。我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但是他们把我带去了一些医生那里,他们把我完全治好了。我听到他们在说着话,说原本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说那把枪是一个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因素。那颗子弹在我身体里造成了严重的感染,我猜他们很qiáng烈地感到现在还不是我该死去的时候。”
一张张没有表qíng的脸瞪着他。
他继续做更多的解释,他能记得起来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他偷听到的那段古怪的chuáng边谈话,关于杀戮地带模式和应试者的事,更多关于变量的事。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而现在当他竭力逐字逐句回想起来的时候就更加不得其解了。空地人——加上若热和布兰达——看起来也都跟他一样感到沮丧。
“呃,那确实有助于搞清楚一些事qíng,”民浩最后说,“一定跟这个城市里那些关于你的标记有什么关联。”
托马斯耸耸肩膀说:“很高兴知道你见到我还活着会如此的开心。”
“嘿,假如你想要当领袖,我也觉得无所谓,看到你还活着我真的很开心。”
“不了,谢谢,还是你继续当着吧。”
民浩没有回答。托马斯无法否认那些标记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灾难总部想让他做领袖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对此他又该怎么做呢?
纽特站了起来,紧紧皱着眉头一脸深思的表qíng。“这么说我们全都是某种实验的潜在应试者,而且也许我们经历所有那些磨难就是为了要淘汰掉那些不合格的人。但是由于某种原因,那把枪和生锈的子弹都超出了正常测试的一部分。或者变量,管他是什么。假如托马斯会挂掉,也不应该是死于一种病毒感染。”
托马斯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听起来像是对他的话一个绝佳总结。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在观察我们,”民浩说,“就像他们在迷宫里时做的那样,有没有人在哪里看到过刀锋甲虫飞来飞去啊?”
几位空地人摇了摇头。
“刀锋甲虫是个什么玩意儿?”若热问。
托马斯回答说:“是一种像小型机械蜥蜴一样的东西,装着照相机,用来在迷宫里侦察我们。”
若热转动着眼珠说:“当然了,抱歉我多问了。”
“那座迷宫肯定是某种室内装置,”阿瑞斯说,“但是我们现在不可能还在某个东西里面吧,虽然他们可以使用卫星或长焦相机,我猜。”
若热清了清嗓子:“是什么让托马斯这么特殊呢?这座城市里有关于他才是真正领袖的那些标记,当他病得快不行了的时候他们又突然赶到这里来救他的命。”他看着托马斯,“我并不是想要显得卑鄙,小子——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么东西是比其他伙伴qiáng的呢?”
“我并不特殊,”托马斯说,即使知道自己在隐瞒某些东西,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你们听到了他们说的话。我们有很多死在这里的方式,但是枪杀不应该是其中一种死法。我想我们中任何人被枪打中了他们都会来救的,并不是因为是我的原因——是那颗子弹让事qíng变混乱了。”
“但是,”若热皮笑ròu不笑地回答道,“我仍然认为从现在开始我要紧紧跟着你。”
人群中爆发出议论声,但是民浩没有让那些议论持续很久。
他坚持认为他们全都需要睡觉,如果他们计划彻夜赶路的话。托马斯没有异议——坐在炎热的空气中那块滚烫的地面上,每过去一秒他都愈加疲惫。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在康复,也许只是因为炎热。不管是因为什么,睡眠都在召唤着他。
他们没有毯子,也没有枕头,于是托马斯就在地面上坐的那个地方蜷起身体,把头靠在jiāo叉的手臂上。不知怎的,布兰达最后到了他的身旁,虽然什么话也没说,而且肯定也没有碰他,托马斯也不知道是否能看得透她。
他长长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然后迎接睡眠,迎接熟睡时那种沉重的感觉,此时它正将他拉入睡眠深处。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淡去了,空气变得厚重。一种平静蔓延全身,然后他就睡着了。
太阳仍旧在天空中闪着炽烈的光,这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让他醒过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特蕾莎。
在日复一日的完全沉默之后,特蕾莎开始用心电感应跟他说话了,突然之间,来了那么几句话。
汤姆,不要尝试回话,你只要听着。明天会有某件可怕的事qíng在你身上发生。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qíng。你会受伤,你还会感到害怕,但是你必须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不管你想到了什么,你必须相信我,我没办法跟你说话了。
她停顿了一下,但是托马斯是如此震惊,并且如此努力地想要理解她说的话——确保他记下来了——以至于在她重新开口之前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必须走了,你将会有一阵子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又一次停顿。
直到我们重新在一起为止。
他努力思索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声音和她的存在感都很快消失了,又一次将他留在了空虚之中。
43?凭空出现的女孩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托马斯才再次入睡。
他毫不怀疑那是特蕾莎,一点都不怀疑。就像以前他们对彼此说话的时候一样,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感受到了她的qíng感。她和他在一起,即使只是如此短暂的片刻时光。而当她离开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又一次在他心里打开了那片巨大的空虚。就好像自从她失踪以来的这些日子里,一种黏稠的液体已经慢慢地渗进来,填满了整个空间,而当她这样来了又走之后,那些液体就一下子全部被吸了出去。
不管怎样,她是什么意思呢?某件可怕的事将要在他身上发生,但是他需要相信她。他没法理清思路,弄明白这话的意思。而且跟她的警告一样糟糕的是,他的思想一直在最后那些话上打转,那些关于他们重新在一起的话。那是某种虚假的希望吗?还是说那意味着她认为他会顺利摆脱那些困境,获得好结局呢?与她重聚?这些可能xing在他的头脑中急速奔跑着,但是它们似乎全都撞进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死胡同。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热,他辗转反侧,各种想法挥之不去。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特蕾莎的失踪,这使他的胃部感到一阵恶心。更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背叛了她,让布兰达成了他的朋友,跟她变得如此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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