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前方的人们的反应判断,这次所有其他人也都听明白了。
“不会被撕成碎片?”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说我们可以回去!”
“我们可不能相信黑暗里随随便便的某个声音。”
托马斯努力不去想最后几个字有多么不吉利。你们就不会被撕成碎片。这话听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动听。而什么都看不见使得qíng况更为不利,他快要被bī疯了。
“继续走!”他对民浩喊道,“时间长了我可受不了啦,走下去!”
“等一下。”是弗莱潘的声音,“那个声音说这是一次jiāo易机会,我们至少得考虑一下吧。”
“是啊,”有人补充说,“也许我们应该回去。”
托马斯摇了摇头,即使他知道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不行,记住桌子边那个家伙告诉过我们的话。假如我们回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得很惨。”
弗莱潘争辩道:“嗯,凭什么认定他的话就比这个低语更可信呢?我们又如何知道究竟该听谁不该听谁呢?”
托马斯知道这是个好问题,但是回去总让他觉得不对劲。“我打赌,那个声音只是个测试,我们需要继续走下去。”
“他说得对。”这是民浩的声音,从最前方传过来,“来吧,我们走。”
他话音刚落,那个低语声又一次在空中呼啸而过,这一次还带着一种孩子气般的憎恨。“你们会全部死掉,你们全都会被撕成碎片。”
托马斯脖子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他期待听到更多让他们回去的呼声,但是空地人又一次让他惊讶了。没有人说话,而且很快他们全都再次往前走了。民浩说得很对,所有的胆小鬼都已经被淘汰了。
他们摸索着走向黑暗深处。空气变温暖了一些,尘土气息似乎也变得更厚重了。托马斯咳嗽了好几次,迫切想要喝点水,但是他不想在看不见的qíng况下冒险打开他的水袋子。他只要这样做,就可能会把水全都洒到地上。
向前。
更暖和了。
口渴。
黑暗。
走路,时间从未流逝得如此缓慢。
托马斯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条隧道,自从上一次听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声音以来,他们已经走了至少有两三英里了。他们在哪里?在地下吗?还是在某座巨大的建筑物里面?那个鼠人说过他们得找到通向户外的路。如何……
他前方几十英尺远处的一个男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刚开始是一声突兀的尖叫,就像只是受了点惊吓,但随后就升级成纯粹出于恐惧的尖叫声。他不知道是谁在叫,但是那个孩子此刻叫得连嗓子都嘶哑了,就像林间空地那间老房子里面的动物发出的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一样,托马斯还听到了人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他本能地向前跑去,推开几个似乎被吓傻了的空地人,向着那个非人类的叫声冲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更能够帮得上忙,但是他没有迟疑,甚至当他在黑暗中全速奔跑时都没有去留意自己的脚步。在盲目地步行了这么长时间,漫长得几乎令人发疯之后,他的身体似乎渴望着行动。
他做到了,能够听到那个男孩现在正躺在他的前方。
他的胳膊和腿还在混凝土地面上猛烈挣扎着,像是在对抗不知什么东西。托马斯小心地放好他的水袋子,把包袱放到肩膀一侧,然后谨慎地向前伸出双手去捉住一条胳膊或是腿。他感觉到其他的空地人都围在他的身后,发出吵吵嚷嚷的叫喊声和问问题的声音,他努力迫使自己不去理会。
“嗨!”托马斯对那个在扭动着的男孩喊道,“你怎么了?”他的手指摸索到那个孩子的牛仔外套,然后是衬衣,但是那个男孩的整个身体都在扭动,没法抓得住,而他的尖叫声继续划破长空。
最后,托马斯决定孤注一掷。他向前蹲下,将他的整个身体都压在那个不断扭动的孩子身上。在一阵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摇晃之后,他稳住了,摸到了那具不停扭动着的躯gān;一只手肘撞向他的肋骨,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一个膝盖抬了起来,几乎正好撞上他的腹股沟。
“住手!”托马斯叫道,“怎么了?”
那尖叫声停了下来,就好像那个孩子被拉到了水底下一样,但是他的抽搐却丝毫没有停止。
托马斯用一只手肘和前臂顶在那个空地人的胸口上作为支撑,然后伸出手去抓他的头发或是他的脸。但是当他的手滑到那个位置时,他感到疑惑不解。
没有脑袋,没有头发也没有脸,甚至连脖子都没有。本应该在那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托马斯摸到了一个大大的表面非常光滑的冰冷的金属球。
15?炫目的阳光
接下来几秒钟内发生的事超出了奇怪的范畴,托马斯的手刚刚摸到那个古怪的金属球,那个男孩就不动了。他的胳膊和腿都平静了下来,还有他身体抽搐时的僵硬感也在一瞬间消失了。托马斯在那个坚硬的球体上摸到一股黏稠的湿意,从本该是那个孩子的脖子的地方渗出来。他知道那是血,他能闻到那股血腥味儿。
然后那个球从托马斯的指间滑落下来,滚了开去,发出一阵空dòng刺耳的摩擦声,直到它撞到最近的墙上停了下来。躺在他身下的那个男孩一动不动,也没有一点儿声息。其他的空地人继续对着黑暗叫喊着问问题,但是托马斯不去理会他们。
他的胸中充满了恐惧,他想象着那个男孩现在的那副样子。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个孩子显然已经死了,他的头不知怎么没了,或者……变成了金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托马斯感到一阵眩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个球滑开时,温热的液体正从他按在地面的那只手上流过,他崩溃了。
托马斯蜷缩着身体从那具尸体边上退开,在裤子上擦拭着他的手,他大声喊叫却没有办法形成语句。几个空地人从他身后抓住了他,帮他站了起来。他推开他们,撞到一堵墙上。有人攥住他肩膀处的衬衣,把他拉近了一点儿。
“托马斯!”是民浩的声音,“托马斯!发生了什么事?”
托马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控制住qíng绪。他的胃一阵痉挛,胸口发闷。“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刚才在那里尖叫的人是谁?”
温斯顿声音发着抖回答:“我想是弗兰基,他就在我的旁边,正说着笑话,然后就像是什么东西把他猛地拉走了。是的,是他,肯定是他。”
“发生了什么事?”民浩重复道。
托马斯意识到他仍然在裤子上擦拭着双手。“瞧,”他说,然后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做这一切简直要令人发狂,“我听见他在尖叫,就跑到这里来帮忙。我跳到他身上,用力压住他的胳膊,想弄清楚他怎么了。然后我伸手去摸他的头想抓住他的脸——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摸到的是……”
他说不出来,没有什么听起来会比真相更加荒谬了。
“什么?”民浩大声说。
托马斯呜咽了一声,然后说了出来:“他的头不是头,它像是一个……一个大大的……金属球。我不知道,哥们儿,我摸上去感觉就是那样。就像他的头已经被吞掉了……被一个大金属球吞了!”
“你在说什么?”民浩问。
托马斯不知道该怎样说服他或是任何其他的人。“就在他停止尖叫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听到那个球滚开去的声音?我知道它……”
“它在这里!”有人大声说道,是纽特,托马斯又听到一声沉重的刮擦声,然后是纽特用力的咕哝声,“我听到它滚到了这儿,它整个儿都湿漉漉、黏糊糊的——摸起来像是血。”
“什么玩意儿,”民浩几乎是用耳语说道,“它有多大?”其他的空地人加入进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大家都别说话!”纽特叫道。当他们安静下来后,他断然说:“我不知道。”托马斯听见他在小心地转动着那个球摸出它的形状。“肯定比人头要大。它是浑圆的——一个标准的球体。”
托马斯感到迷惑、恶心,一心想要走出这个地方。走出黑暗。“我们得跑起来,”他说,“我们得走了,就是现在。”
“也许我们应该回去。”托马斯认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不管那个球是什么东西,它撕去了弗兰基的脑袋,就像那个年老的声音警告我们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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