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乐岑手里捏着符咒跟进来,低声说:“小心点,别伤了孩子。”
谢竹君看看他们两人:“你们,你们是法师?”她后退一步,忽然从裙子里摸出张符来。
钟乐岑急促地说:“驱鬼符!肯定是左穆给她的。她本来是yīn鬼,以yīn召yīn很容易。召来的鬼倒未必有左穆弄来的厉害,但yīn气肯定特别重,你小心!”
沈固点点头。他倒不怕谢竹君能弄出什么“鬼”花样来,倒是怕孩子受不了。果然,谢竹君将那泛着乌光的符咒一晃,便有一缕缕黑雾从符上散发出来,似人非人,屋子里的温度立刻就下降了几度。这种yīn质鬼气,扔一道五雷符本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钟乐岑也怕误伤孩子,不敢贸然使用。一缕缕黑气渐渐聚成人形,但畏惧沈固手中的金铁之英,一时也不敢靠近。
黑气结成厚厚一层。这房子前面挡着一座楼,本来光照就不是很充足,现在连窗子里透进的阳光似乎也黯淡了些。小女孩本来噙着眼泪来回地看,这时大约是觉得冷了,哇地一声又哭起来:“我要妈妈!”
孩子一哭,谢竹君好像有点慌了,突然把符咒对着沈固和钟乐岑扔过来。这一扔,团团黑气猛地随着符咒就扑了过来,沈固两人身周温度突然又降了几度。沈固一挥手,金铁之英dàng起一圈,首当其冲的黑气全被斩为两半,但后面的马上又涌过来。而谢竹君转身抱起孩子,居然一步跨到窗前,推开纱窗就跳了下去。
沈固和钟乐岑都吃了一惊,钟乐岑在沈固背后推了他一把:“快去救孩子,这里我来处理!”
沈固用金铁之英几下就劈开一条路,冲到窗口又回头:“你一个人行吗?”
钟乐岑急得直叫:“快去救孩子,我行!”
沈固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探头看楼下,谢竹君已经抱着孩子落了地。窗户下面是一片杂糙,刚下过雨地面还软,她垫在孩子下面,整个头颅已经摔得歪到一边,人皮也裂了条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焦黑的骨架。孩子在她怀里已经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摔的还是吓的。沈固低头看的时候,谢竹君爬起身来,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伸上去把自己的颈骨扳到位,随即掉头就跑。沈固再不犹豫,一纵身也跳了下去,手中金铁之英变为钩形,挂在窗框上自动伸长,直到落到二楼,金铁之英才脱离窗框收回他手中。沈固微微一屈膝,轻轻落在地上,拔腿就追。
太阳已经渐渐在升高,谢竹君一边跑一边试图拉紧那张已经裂开的人皮,而阳光照下来,落在那骨架上就腾起缕缕黑烟,像是又被火烧过了一回。谢竹君一面跑一面又从裙子里摸符出来往身上贴,但夏日的阳光最是阳气十足,虽然还没到正午时分,却也不是符咒能抵挡得住的。谢竹君跑了没几步,楼房之间的夹道已经到头,前面就是马路,人声嘈杂,阳光更是无遮无挡。谢竹君眼看自己不可能带着孩子跑得出去,而沈固已经追到了背后,终于把孩子往旁边一扔,趁着沈固扑过去接孩子的时候拿出一张符咒一晃,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一张gān枯的人皮摊在地上,活像一件老化了的旧雨衣。
沈固抱起孩子看了看,呼吸倒还均匀,可是闭着眼不醒。沈固料想可能是中了谢竹君什么手段,只好抱回去给钟乐岑想办法。可是他抱着孩子跑上三楼的时候,却见被他踹开的房门已经歪到一边,空气里却隐隐有种奇怪的波动。沈固心里一凛,一步冲进去,但屋子里已经空空dàngdàng,完全没了钟乐岑的影子。沈固心里咯噔一下,简直仿佛万丈悬崖一脚踩空的感觉,整个人都猛地往下一沉。他qiáng行抑制住已经有些失常的心跳,扫视屋中--他们跟谢竹君始终没有真正动起手来,所以屋里的家具都没有触动,但现在却有一张茶几挪了位置,沈固弯下腰去看看,在茶几角上发现了一点血渍……
第148章 谢竹君的故事
“我哥失踪了?”钟乐洋从训练营结束了为期半年的严酷训练,刚刚打算到哥哥这儿来散散心,就遇到了钟乐岑失踪的事,下了飞机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固点了点头,把车开得飞快:“我怀疑是左穆用了空间裂fèng,我在门外曾经感觉到空气波动。”他已经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但除了那一点血渍之外,再没有任何痕迹。他已经让柳五取了血样去检验,可是那血渍经鉴定不是钟乐岑的。
“那地方你都翻过了?”钟乐洋本想自己去看看,但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多了,即便真有什么沈固遗漏的线索,现在也该消散了。
“全部翻过了。周围的人我也询问过,谢竹君在那里租房住了一个多月,但还没人见过左穆。房东是个老实人,一直以为她是刚毕业的外地学生,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钟乐洋眉头紧锁。半年的训练,他黑了瘦了。这个训练营是五大家族出资,专门为年轻天师们建的训练营,实行军事化管理,除了各种法术训练,还包括普通的军训项目,所以他那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已经被剪成了板寸,除了耳朵上的灵砂耳钉,看起来就像个规规矩矩的大学生了。
“你觉得左穆为什么要把哥弄走?”
沈固沉默片刻:“我想过,一个可能是因为我们屡次打断了他的计划。如果是这样,你哥可能有生命危险。”
钟乐洋眉头一跳:“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可能,你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结果可能更糟糕--他想打开你哥被封的灵窍。”沈固反复地思考过。如果左穆是为了报复他们屡次打断他的计划要杀乐岑,乐岑就不会失踪,一具尸体显然更有震撼力,而且那血渍也就应该是钟乐岑的。现在钟乐岑是失踪,那么很有可能,是左穆觉得留着钟乐岑更有用处。想一想左穆一直以来施行的计划,沈固还是觉得左穆是想利用钟乐岑天生的qiáng大灵力。
钟乐洋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们说的左穆,是哥前世认识的那个人吗?那他知道哥的灵力是近魔的吗?”
沈固苦笑一下:“近魔?恐怕左穆早就入魔了。谢竹君披的那张人皮我还捡回来了,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那女孩子的尸体也找到了,法医都觉得受不了,我还没说皮在我那里……”万幸的是被谢竹君拐走的小孩子过后不久就醒了过来,虽然受了一场惊吓,倒没有什么后遗症。
钟乐洋沉着脸:“左家怎么说?”
“左健已经往这边赶了,他这段时间似乎家里有不少问题。”
“哦,这我倒知道一点。马上就是本世纪最大一次日全食,到时候yīn气极盛,现在各家都在安排人手戒备,本来我也要回家的,因为哥这事就过来了。左健作为已经被默认的下一任家主,现在能抽身出来已经不容易了。但这左穆既然是左家的人,他们有责任来帮忙。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你,我,八云,顶多还有一头láng。”东方辰正在治眼睛,小黑子与yīn质绝缘,柳五只是个普通人,都不能用。郎一鸣看在小溪的份上,答应帮忙,但具体能帮上什么忙,现在还不知道。
“你试过用犬鬼追踪吗?”
“试过,但没追到。空间裂fèng,犬鬼没法追踪。”
钟乐洋皱眉想了一会:“等回去我试试圆光术。”
沈固把车开得疯快,一到家,钟乐洋就洗手:“找个gān净的东西盛水。”
沈固知道他说的gān净是指没有被腥膻之物沾过,翻了翻,把钟乐岑平时研朱砂用的一个笔洗拿了来。钟乐洋倒上清水,画了张符,捏着一晃,燃起一团小小的火苗。火焰映在水面上,沈固一晃眼,似乎看见了一片树林,但立刻水面上爆出一团水花,扑灭了符火,钟乐洋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猛地往后一仰,连水盂也打翻了,水流了一地。
沈固伸手扶住他:“左穆发现了?”
钟乐洋咳嗽着点头:“他设下了结界,这个力量相当qiáng大。”
“那就是说乐岑应该还活着,左穆为的是他的灵力。”
“对。我哥暂时应该没有xing命危险。只是再有三天就是日全食,找不到他们,到时候我哥还是危险。”
“我刚才看见似乎是一片树林。”
“你看见了?”钟乐洋有些诧异,“圆光术只有施术者能看见,你真的看见了?”
“只是一闪,我觉得是一片树林。”
钟乐洋沉吟了一会,忽然跳起来:“那,你来试试他心通!”
“什么?”
“他心通!你想着我哥,伸手抓一下。”
沈固莫名其妙:“抓什么?”
“就是--让我怎么说……他心通是佛教用语,简单地说,就是由你的心,联系他的心,心意相通,相互联系。咳,这说得还不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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