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归人_朱砂【完结+番外】(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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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人扔进火中,边缘很快燎焦了,开始窜起小小的火苗。沈墨白正出神地看着,门突然被踢开,紧接着,一个人旋风般卷到他面前,一手捞起了火盆中那烧了一半的布人:“这是什么!”

  沈墨白怔了一下,罗靖bào怒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什,么!”几乎是一字字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冰棱子一样尖硬而冷。

  罗靖此时只觉心中冰冷。他看过沈墨白画扫晴娘,只是寥寥几笔,人形就跃然如生。手中这个布偶,虽然已经烧了一半,可墨色的眉眼尚在,分分明明的便是丁惠。他怀着希望和疑惑而来,却只看见这个燃烧着的布偶。他紧紧握着那冒火的东西,掌心灼热疼痛,心里的煎熬却更甚。他把手中布偶一直送到沈墨白脸前,哑声道:“说话!这是什么?你跟惠儿有什么仇,要这样害她?”

  沈墨白心里微微一凉,或者是该来的终于来了,他反而平静:“我没有害谁。这是我做来占卜用的。”

  罗靖冷笑:“你想卜算什么?”

  沈墨白淡淡道:“卜算她腹中的胎儿是——”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说什么?说罗靖无后?说丁惠腹中胎儿不会是罗靖的?

  罗靖手一直伸着,布偶上的火苗已经被他攥熄在掌心里,可是仍然灼烫:“卜算胎儿如何?卜算是男是女?还是卜算几时下生?或者,根本就不让她生下来?”

  沈墨白微微有些急了:“不!我只是——”

  罗靖怒吼:“只是什么!”

  沈墨白不得不说:“你,你掌纹有无后之兆,我只是不解她为何还能有孕……”

  罗靖哈哈大笑,笑声冰冷:“不错,有你在,让我无后确实易如反掌。”

  沈墨白像被戳了一刀似地缩了缩。他知道罗靖误会了,但,那道截断掌纹的伤痕却正是因他而生,罗靖这番话,其实也并没有错。

  罗靖胸头怒火翻腾,可是内心深处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连他自己也不曾觉察。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说话。一片静寂之中,突然传来芳云的喊声:“爷,爷!夫人,夫人——”尖利的叫声在静夜中让人不寒而栗。接着碧泉的脚步声飞奔到门外:“爷,夫人——小产了!”

  罗靖还没清醒过来,手掌已经挥了出去:“你这个妖孽!”

  沈墨白被这一记耳光掴得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都麻木了。口中微咸,他用手指抹抹唇角,带出一缕鲜红,扎得眼睛酸疼。用力眨眨眼睛,眨去眼前乱飞的金星,沈墨白慢慢抬头看着面容扭曲的罗靖,突然笑了。

  罗靖被他的笑容刺得阵阵作痛:“你还笑什么!”

  沈墨白轻笑出声:“罗靖,你为何不信我?自我见你至今,我可曾骗过你一次?你扪心自问,我为你做过什么?从常州、钱塘、吴城直到京城,难道就抵不上这小小的布偶?”

  罗靖微微怔了怔。记忆中沈墨白的目光永远是清澈见底,偶尔带些茫然,从来未如今晚一般尖锐讥讽,还带些高高在上的睥睨。罗靖觉得被什么刺痛了,痛的是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没有你,难道我就打不了胜仗?”

  沈墨白的心一直冷到了底,疲惫和着愤怒,像火一样烧遍了他全身:“好。你不就是要个孩子么?我给你!”

  罗靖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你给我?”他能生得出?

  沈墨白笑得森冷:“不错,我给你!给你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你是什么样子,他就会是什么样子!等这孩子给了你,我和你,也就两清了。”

  罗靖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这耸人听闻的说法,就被那句两清激怒了:“两清?你想怎么个清法?”

  沈墨白一字字声如金石:“我还你一个孩子,你让我走!”

  罗靖此时的怒气尤胜方才:“走?你想走到哪里去!告诉你,你想走,除非是死!”他突然退出房外,砰一声关门落锁,“碧泉!把门窗都给我钉起来!”

  碧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木板和钉锤。沈墨白扑在窗上:“罗靖!我给你一个孩子,只是,你不要后悔!”

  罗靖握紧了拳,看着碧泉将木板一块块钉在门窗上,随着最后一块木板被钉牢,沈墨白的声音也骤然中断,整间房子像坟墓一般无声无息。罗靖狠狠咬了咬牙,厉声向碧泉道:“每天给他送饭,若是跑了,你提头来见我!”

  第31章 怪胎

  时已隆冬,冷风刀子一般chuī过,像能把人割成一片片的。罗靖远远望着“将军府”三个大字,只是不想进去。

  把沈墨白钉在房中已经五天,有时他从高墙外听一听,却听不到半点动静。碧泉每日按时送去三餐,可是上一餐的剩饭剩菜拿回来,却也不见少多少。罗靖极力装做没有看见。他要cao心的事很多:碧烟还是时痴时颠,丁惠虽然以cao持家事来打发时间,脸上却总是带着郁郁之色,且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有时还要呕吐。罗靖自觉对她有所亏欠,今早特意叫碧泉再去请张太医来给她诊脉,也不知究竟请来了没有。一念及此,罗靖终于打起点jīng神,跨进了大门。

  丁惠坐在房中发呆,连罗靖进来都没发现,直到罗靖轻轻叫了她一声,才如大梦初醒:“爷回来了?”

  罗靖轻轻按着她肩头不让她起来:“今天太医来过了么?”

  丁惠微微哆嗦了一下,qiáng笑道:“张太医不在,还是请吴郎中过来诊的脉。”

  “郎中怎么说?”

  “也没有什么,就说妾身小产之后身子虚弱,胃气不好。”

  罗靖仔细看着她:“当真无事?”丁惠神qíng不定,总觉得还是有所隐瞒。

  丁惠qiáng笑道:“当真无妨。妾身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胃气是旧时的老病了,如今身子一虚弱就出来作怪。爷劳累了一天,用过晚饭早些休息是正理。”

  罗靖点点头,站起身来:“既是胃气不好,让厨房作些清淡的粥饭才好。”

  丁惠温柔地一笑:“是。妾身今晚就用药粥,爷不必担心。”说着,芳云芳雨已经进来摆上碗筷。从前是在堂屋中用饭,如今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就在丁惠房中用了。

  晚饭用得倒也安静,丁惠也没有再吐,罗靖这才放下心来。芳云芳雨将残席撤去,芳云抿嘴笑道:“爷,奴婢给您铺chuáng吧?”

  罗靖看看丁惠满脸羞怯的笑意,想到她这些日子受的苦,也就点了点头。芳云抿着嘴铺开被褥,又点了一支香,就拉着芳雨退了出去。罗靖知道他们点的是合欢香,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按说丁惠刚刚小产,实在不宜房事的。心里想着,走过去掐灭了香头。回头见丁惠面露失望之色,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chuáng上,挨着她坐了下来,将手覆在她小腹上,柔声道,“你身子还虚着呢,等你好了,自然还能再——”最后一个“生”字尚未出口,他忽然觉得掌心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丁惠腹中撞了他一下,讶然抬头,却见丁惠一脸惊骇,只这刹那,两瓣柔唇已全无血色。

  罗靖呼地站了起来:“什么东西?”那一撞其实极轻,但他感觉敏锐,手掌又是触感极其灵敏之处,因此绝不会错认。加以丁惠面色异常,显然这腹中的轻轻一撞,她也感觉到了。

  丁惠双唇微有些发抖,qiáng笑道:“爷说什么?”

  罗靖伸手去掀她衣裙:“你,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他本想说是腹中,但转念又觉太过诡异,话到嘴边又改了回去。

  丁惠道:“爷说的到底是什么?妾身,身上什么也没有啊。”

  罗靖手上已经解开她的衣裙,果然里面除了亵衣,并未有什么异物,只是或许这几日躺坐太久又吃了补品,腰肢比之从前粗了不少,小腹也微微隆起。他再将手掌覆上去,半晌却也再没有什么动静。心中疑惑缭绕不去,终于还是道:“方才我觉得你腹中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

  丁惠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笑道:“爷说得好不吓人,妾身肚里能有什么?”神色转为黯然,“本来有的,现在……”

  罗靖心中也是一阵难过,轻轻拥住了她柔声道:“不要想了,以后我们还会有,早些休息吧。”

  丁惠柔顺地应了一声,两人解衣就寝,虽然无云无雨,却也温柔缱绻。

  清早,罗靖是从梦中惊醒的。十年戎马,风chuī糙动都能令他警觉,何况是被人推了一下。眼睛猛然睁开,屋中却并没有别人,只有丁惠紧贴在胸前,似乎也是刚刚睡醒,张开的眼睛里还有几分惺松茫然。罗靖皱了皱眉,想或许是自己做了梦,一面起身着衣,随口道:“你身上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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