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想起钟乐岑:“我得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
钟乐岑被卧室门开启的吱呀声弄醒了,睁眼就看见钟乐洋的头伸进来:“哥,起来吃饭了。”
方便面煮一煮还是香喷喷的,特别在饿了的时候。钟乐岑扒着饭问:“沈固呢?”
钟乐洋眼珠子转了转:“他说有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哥,天这么好,咱们出去转转呗?你不是说有个什么酒吧要做法事?怎么回事?”
钟乐岑笑笑:“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吧,原来是片坟地,总是yīn气太重。我三个月过去看一次,这样安全些。”
“那带我去嘛。”
“……那个地方是……”
“我知道,不就是GAY吧吗?哎我说哥,你就没在那地方找个合意的?”
钟乐岑脸微微红了:“胡说八道!”
钟乐洋jian笑:“那你脸红什么?”
钟乐岑无奈地用筷子敲了他一下:“行了行了,一会跟我一块去吧。既然沈固不回来,咱们在外面吃吧。”
寂莲这时候一般人不很多,也很安静,往往只有非非调酒碎冰的声音和着低低的音乐。但是今天,钟乐岑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钢琴声。门童六点从里面跑出来,小声说:“乐岑哥啊?老板今天心qíng不好呢。”
钟乐岑有点诧异:“空华来了?”空华一般都是七点钟之后才会过来。
六点忧郁地点点头:“乐岑哥,这是——”
“我弟弟,乐洋。空华怎么了?”
六点跟钟乐洋打了个招呼,把钟乐岑拉到一边小声说:“听说老板以前那个男朋友从法国回来了……”
钟乐岑了然地点头。空华的事他们多少都知道一点。大学里空华有一个男朋友,同班同学,好得如胶似漆,毕业之后又进了同一家医院。可就是那么山盟海誓,也敌不过现实——那人在家庭bī婚的压力下去相了亲,认识了一个颇有背景能送他出国进修的女朋友,于是双双去了法国。这其实很可笑,因为空华家里比那个女人更显赫,如果空华不是因为他跟家里闹翻的话,那个时候早就应该在美国了。结果空华后来还是去了美国进修,大概也就是三年的时间,回来自己开了家私人诊所,又开了这家酒吧,虽然和家里关系不再那么僵,但也一直不是太好。钟乐岑和六点他们都是后来才认识空华的,没人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他在美国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只知道空华从去美国的时候开始信佛,而且给自己取了这个“空华”的名字。
寂莲酒吧有一架钢琴,但是不常用,因为地方太小,所以可怜的三角钢琴大部分时间只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上面还铺了防水桌布,当成非非的新作品展示台用。现在桌布已经掀掉了,琴盖气势磅礴地掀开着,整个酒吧里都回dàng着《爱qíng故事》那带着悲伤的旋律,加上幽暗的灯光,让人禁不住地压抑。小溪也来了,正和非非愁眉苦脸地蹲在吧台边上商议对策,两人看见钟乐岑就连忙跑过来:“乐岑哥你可来了,老板他弹了三个小时了,翻来覆去就这一首曲子,这不是要人命吗?”
钟乐岑皱起眉。幽暗的灯光里,空华穿着浅蓝色衬衣白色西装坐在银色钢琴旁边,真是一幅养眼的画面,可是和着这反复的旋律,就生生让人背后发寒。非非还在念叨:“哪怕换首曲子换个调也好啊……一会客人就来了,老这么着,谁敢久坐啊?”
钟乐洋在一边听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非非怒瞪他,他却满不在乎地拍拍非非的肩:“有小提琴吗?”
小提琴还真有,另外还有横笛小号什么的,都是客人放在这里的,为的是来了兴致好自己来一曲,不过不常用,都放在后面的杂物间里。钟乐洋用嫌弃的眼光打量一下非非拿来的小提琴,随手试了试弓,摇了摇头:“这种东西你们也用,真是——”
非非没好气地说:“有就不错了,请问少爷你要这东西gān什么?”
钟乐洋调一调弦,随口说了一句:“看着就知道了。”琴往肩上一架,和着空华的钢琴声合奏起来。空华微微怔了怔,往这边斜瞥了一眼,手却没停。小提琴明亮的音色和钢琴浑厚的声音协调地缠绕在一起,充满了整个酒吧。钟乐洋一面拉琴,一面慢步朝空华走过去。他走得很慢,从门口到钢琴边上也就几十步,可是他走到空华身边的时候,两人已经把《爱qíng故事》合奏了三遍。
非非有点奇怪地抓抓头:“我怎么觉得,这调子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
钟乐岑只是笑。当然不一样了,在这三遍合奏里,钟乐洋把节奏加快了一倍。想必看过《大腕》的人都会记得那一段哀乐,当指挥把节奏加快三倍的时候,那效果简直是让人惊悚的。钟乐洋虽然没有把节奏加快那么多,但已经足够改变气氛。而空华还沉浸在音乐之中,浑然不觉已经变了调子。
钟乐洋拉完第四遍《爱qíng故事》,空华终于察觉到不对,但刚才那种哀伤的气氛已经被冲淡了,他无奈地停下手来。钟乐洋对着他笑:“别停啊,还能再快点呢。”
钟乐岑笑着过来把弟弟拉回去:“空华,这是我弟弟,乐洋。”
空华脸上也露出点惊讶的表qíng:“这就是你那个天师弟弟?”
钟乐岑早就习惯了这种表qíng,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比我厉害多了。乐洋,你把这里好好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一下?”
钟乐洋用内行的眼光打量酒吧:“布局还行,就是房间边角里yīn气重点,尤其是后面屋子。我得看看,才知道用什么符合适。”
空华无奈地站起身来:“那就麻烦你了,跟我来吧。”
非非“钦佩”地看着钟乐洋的背影:“乐岑哥,这真是你弟弟?”
钟乐岑好笑。既然有弟弟出马,他乐得清闲。非非很狗腿地捧来一杯饮料:“乐岑哥,尝尝这个——天堂雨。”
钟乐岑把杯子举起来看,浅绿色的液体里浮着一粒粒的金色果ròu,果然像是天空落下的雨滴:“果粒橙?”
“是我手工剥出来的!”非非很不满意,“那种东西我会端上来给顾客喝?”
钟乐岑仔细地看着:“含酒jīng的?”他知道自己没酒量。
非非鼓着腮帮子:“你尝尝嘛!”
钟乐岑笑笑,刚把杯子凑到嘴边,门外走进一位客人,怀里抱着一个手提袋。钟乐岑的目光瞥过去,酒杯顿住了——那个人他认识,左健。
左健难以觉察地对钟乐岑微微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吧台边上:“一杯啤酒。这是什么?”
钟乐岑没有答话,非非没有看出他们之间的示意,很尽职地回答:“这是我们的新品微量酒jīng饮料,天堂雨。”
“看着倒挺漂亮的,给我来一杯。”左健把手提袋放在吧台上,袋口动了动,伸出一个脑袋,长着湿漉漉的小鼻子和圆圆的黑眼睛。小溪一眼看见,惊喜地叫起来:“小狗!”
“唔噜——”狗从嗓子里发出不悦的声音。左健毫不客气地在狗头上敲了一下,狗老实了。
小溪对毛茸茸的东西有偏执一般的喜爱,无奈她有哮喘病,家里坚决不让养宠物。现在看见一只狗,眼睛都直了:“是博美犬吗?哎呀真可爱!”
狗把头缩回去,不愿意人摸它。左健却把袋子直接推给小溪:“小姐喜欢狗?”
钟乐岑没心思去听小溪回答了些什么。他已经看见有人在酒吧门口晃动,还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他记得沈固说过左健可能是去执行任务了,那么这些人……
“天堂雨”上来了,左健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就是甜了点。”
非非立刻摸出个本子:“是吗?可能是果ròu糖分太大,要改进。”
狗被小溪摸得不耐烦,嗓子里又呜呜噜噜起来,左健随手在它头上又敲一下:“我得去对面药店一下,人家可能不让带宠物进去,能在这里寄存一下吗?”
小溪玩得正高兴,头也不抬地回答:“可以呀。”
左健道了谢,抽出一张钞票放在柜台上,起身时看了钟乐岑一眼,走出了酒吧。他一走,那两个人立刻走到吧台边上,粗bào地把狗和袋子一起拽过去,伸手就翻。非非叫起来:“你们gān什么翻别人的东西?”
钟乐岑轻轻拉了一下非非,伸手把开始龇牙的狗也抱过来。那两人在袋子里没翻出什么,又把钞票也拿起来仔细对着灯光看,最后一无所获地转身走了。钟乐岑抱着狗看着他们,手指伸进蓬松的狗毛,狗配合地把一条后腿抬起来,于是钟乐岑在狗腿根部的窝里摸到一个小小的纸卷。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把它拿出来而是去摸手机,一摸却摸了个空:“我的手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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