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换呗。”胡chūn岩打了个呵欠，摇头晃脑，“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老爷子年纪大了，再换一位家主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嘛。”
左健哭笑不得地听着他拽文，随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废话！换家主岂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如今他的叔叔辈里，并没一个特别能服众的。
说起来，家主之位一般都由长房长子承担，但左健的父亲天赋尽有，却不走正道，年纪轻轻的染上了毒瘾，三十几岁就死了。也就是因为他，左健才放弃了天师一道，立志要做缉毒警。
剩下的几位叔叔里头，要数三叔天分最高，可是他为人轻浮，脑子简单又爱冲动，左老爷子实在不能放心把左家jiāo到他手里。但二叔呢，又老实过头，于天师一道又没什么天分，倘若让他做家主，三叔就不服气。至于底下的几位小叔叔，或者是旁枝的伯父叔父们，那就更不成了。
“那最后谁做了家主？”胡chūn岩晃着尾巴听了半天，觉得不得要领。
左健一摊手：“没决定。”开了好几天的会，最后也没定下来。
“切！”胡chūn岩表示不屑，“还说我回一趟青丘什么事都没gān，你这不也是白忙一顿吗？”
左健一噎，发现无法反驳，只得把胡chūn岩的脑袋胡乱揉了一把：“睡觉！”
胡chūn岩却还不想睡，抱着自己的尾巴在chuáng上滚了一会儿，又爬到左健身上：“既然你叔叔们没有出色的，为什么不让你当家主呢？”
“我？”左健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我怎么能做家主。”
“你为什么不能？”胡chūn岩怎么说也是名门狐，在人间多年，天师也很见过几个的。左健虽然主业是缉毒警，但在天师这个行当上也要算颇有天分的，不说别的，就是他这条皮绳，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出来的。何况，若真是毫无天分，又怎么能做妖监会的二级理事？
左健苦笑：“妖监会那个理事，其实也不是我想做的。”是妖监会的副会监硬给他安上的。
胡chūn岩嗤笑：“你要没点本事，副会监为什么看上你？就算给你发个证件，难道那些妖怪就会乖乖听话了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jīng怪们都是自shòu类修来，天xing之中就带着桀骜不驯的野xing，不说那些有心伤人害命的，就说遵守着人世规则，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那些jīng怪们，在骨子里也是不愿意让人管束的。
妖监会这个组织，听名字就知道，是监督管束妖怪们的，这可不是天然就会被jīng怪们反感么？别看他们都想拿到妖监会下发的安全证，可是看见妖监会的天师们，照样心里不忿，没点本事的，别说给他们核发安全证了，自己安不安全还两说着呢。
左健沉吟着摸胡chūn岩后背的软毛：“我怕是不行……这些年我专心缉毒，道术上修炼得少……而且做家主，不仅仅是道术上服人，还要八面玲珑，能主事，有眼光……”
胡chūn岩被他摸得很舒服，懒洋洋地道：“我看你就挺八面玲珑的。”要不然，能做到大队长吗？还会不动声色地yīn人哩！那李少不就是被他yīn得不轻吗？
左健哧地一声笑了：“那是做卧底，跟做家主不一样。算了，我也没想过要做家主，老爷子说自己身体不好，其实我看头脑还挺清楚的，再做几年家主也没问题，不过是底下的琐事多jiāo出去一点，不要费那么多心就是了。”
左老爷子善于养生，虽然八十岁了还算得上耳聪目明，只是jīng神比不得年轻人，容易疲劳。倘若把家族中的日常琐事都放出去由下头人管，老爷子本人只到有大事的时候再出面，也还是能再挺几年的。这主意不是太好，但对目前的左家来说，却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胡chūn岩翻个身，让他给揉一揉有点发胀的肚子，不屑地说：“你们左家也真丢人，连个家主都找不出来，还说是五大世家——嗷！”左健在他肚子上用力按了一把，险些把他按吐。
“再诋毁左家，小心我揍你！”左健轻轻威胁了一句，却叹了口气。其实胡chūn岩说得也没错，左家是一年不如一年。本来家传的道术就没什么特别之处，这些年来又没有创新，以至于族中子弟停滞不前，现在要挑个家主，居然找不出几个道术上特别出色的来。就是在五大天师世家之中，现在也地位不保，仅仅勉qiáng还排在费家之前，已经被东方家超越了。
胡chūn岩不服气地拿后腿蹬他：“你自己都知道左家没出息，还不准我说！”
“睡觉！”左健无可反驳，恨恨把狐狸塞进毛巾被里裹起来，“再闹就揍你！”
胡chūn岩蹬了一会儿腿，发现反抗无效，慢慢也就睡着了。不过第二天早晨左健就后悔了，因为胡chūn岩尿了chuáng。他在疲劳之后喝啤酒就容易出现这种qíng况——肚子胀，又睡得沉，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自己在找厕所，最后裹在毛巾被里举起一条后腿——嘘嘘了……
第14章 yīn影里的男人
因为尿了chuáng，第二天胡chūn岩计划中的逛锦里呀吃小吃呀之类的美好计划全被他一泡尿泡了汤。左健出去访友，他则只能呆在家里洗毛巾被和chuáng单。
左健这处小公寓是跟朋友借来暂住的，并没有洗衣机这么美好的东西，胡chūn岩就只能吭吭吃吃用手搓毛巾被和chuáng单。到了这时候，他就开始深深后悔——为什么不好好修行呢？若是修行到了，一个祛尘咒，什么都gān净了，还用怕尿渍吗？
只可惜祛尘咒什么的都太遥远，胡chūn岩还是只能拿两只爪子去搓被单。好容易洗gān净晾到阳台上，简直是腰酸背痛手抽筋。虽说从前在妖怪公寓里，郎一鸣除了做饭万事不管，什么洗衣服刷碗扫地都是他在忙，但那时候各样设施齐全，他不过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丢，最后拿出来晾上罢了，哪像今天这么辛苦——都怪左健！
正在心里抱怨呢，胡chūn岩就听门上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莫非是左健忘记拿钥匙了？胡chūn岩假装听不见，只管在阳台上伸懒腰——今天早晨发现他尿chuáng，左健狠狠给他屁股上来了两巴掌，现在还疼呢，谁要给他开门！
门上锲而不舍地敲了三五遍，声音还越来越大。胡chūn岩歪头听了个痛快，才从阳台上出来——算了，万一左健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呢？看在美食的份上，还是开门吧。
刚走到门口，便听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大概是不在。”
jīng怪们都是耳聪目明的，更何况狐狸本来耳朵就尖，虽然隔着门，胡chūn岩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并不是左健的。他从门上猫眼里看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人。
其中一个年纪长些的有四十岁左右，眉眼间跟左健略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左健的稳重。不知怎么的，胡chūn岩一看见就认定了，这个一定就是左健说过的三叔。
旁边那个男人站在墙角的yīn影里，胡chūn岩眯着眼睛看过去，一时之间居然看不清他的眉目，顿时心下生疑。
这是正午时分，楼道里纵然有些yīn影，又会暗到哪里去？胡chūn岩的眼睛向来好用，这么近的距离居然看不清一个人的模样，这要是正常才见了鬼呢！
yīn影里那个男人抬头看了看门。不知怎么的，虽然他面目模糊，但一双眼睛却像yīn影里的两点亮斑似的，这么一抬头，胡chūn岩就觉得仿佛跟他在猫眼里对了一眼似的，本能地往后一缩，然后就听那男人沉沉地说了一句：“我瞧瞧。”
这一刻胡chūn岩福至心灵，迅速往下一蹲，扑地变回了原形，蹲在衣服裤子堆上扮起博美犬来。
也真是他这灵机一动实在及时，刚变回了原形，就有一道细细如线的黑气从门fèng里头探了进来，像条小蛇似的，溜进门fèng一回头，先就看见了胡chūn岩。
胡chūn岩心头砰砰乱跳。这道黑气来得太快，倘若他刚才没有当机立断变回原形，这会儿非被探出来不可！这黑气细细的聚而不散，胡chūn岩并不敢冒然去接近，可也从这道黑气上嗅出一点说不出的腐臭，像是死尸的味道。
想归想，胡chūn岩不愧是做过多少年小模特儿和影视剧龙套的，只当没看见这道黑气，旁若无人地低头咬起地上的衬衫来，心里却在哀嚎——咬脏了，肯定还要他自己来洗的！
黑气在房间里游走了一遍。这么小的公寓，简直一目了然，不用半分钟就查遍了。黑气慢慢缩回来，前端像蛇头一样抬起，靠近了胡chūn岩。
这已经bī到眼前了，胡chūn岩咬着衬衫想了想，若是全无反应，也实在不像只狗了。
猫狗之类，出于shòu类天生的敏锐直觉，对yīn秽之物比人类更为敏感。黑气这般探进来，若是普通人大约全无所知，但家里养的猫狗却多少会有些知觉的。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胡chūn岩放开衬衫，冲着黑气呜呜叫了两声，完全像只小狗一般，还伸起爪子试探着要去扑打。其实这个时候，惊恐地汪汪叫才最合适，但胡chūn岩觉得汪汪叫实在太丢脸了，士可杀不可rǔ，纵然是面对尸气，狐狸也要有狐狸的气节——嗯，至于他已经在装博美犬的事儿，那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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