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
盛连直觉不对,冷静地想了想,觉得既然是余江带他来的,他人应该也在,又飞快地想到余江的本体是锦鲤,再联想他当年从忘川水游到登葆山下忽然妖力大涨,他当即将目光落到了莲池上——
余江在池子里!
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出谋划策,也没有季九幽给他撑腰,余江又是七绝四妖之一,眼下这qíng况无论是谁都清楚实力悬殊太大,理智一点都会选择乖乖束手就擒,冒险一搏百分之九十九是在自寻死路。
但偏偏盛连不这么认为,他脑回路不同寻常,反而认为此刻是他反击的好机会,余江扔下他独自泡入莲池想必是逃出来的时候受了伤,毕竟季九幽那脾气,即便追不上轮回河化身的白绫,也会给余江留点好果子吃吃。
想到季九幽那张嚣张不可一世的盛世美颜,盛连这下更确认了,余江肯定受了伤。
盛连又以他对季九幽浅薄的了解,觉得余江敢当着魔王的面捞走领证对象,这伤搞不好还很重。
不知是出于对自己智商的自信还是出于对季九幽的信任,总而言之,盛连没有多犹豫,直接从冰门后走了出来,缓步进到莲池。
他进门的时候十分小心,以防余江有防备,可走了几步,莲池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放了胆子过去,走到池边之后,默默探身看向了池内。
不大的冰莲池中有一尾红锦鲤沉在水底,锦鲤周身有一层薄薄的血雾,似乎哪里留了血出来,凝在池水中。
盛连屏住呼吸,看了那红锦鲤一眼,知道那就是余江的本体原型。
没有半刻犹豫,盛连从口袋里捞出一样东西,直接朝水中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池水翻出水花,余江化出人形,手臂从池中伸出来,拽住了盛连的一条胳膊。
那被盛连扔进水中的赫然是一方黑色六面凌锥,凌锥显然是通灵结契的圣物,被丢进水中之后,迎面就朝着余江刺去。
余江被惊动,本要从水中起身,眼看着黑凌锥就要刺到身体,连忙一闪,拽着盛连的手却没松开,于是顺势就将盛连也拉到了池中。
那冰池看着不大,盛连起先看余江的时候也以为只够养几条锦鲤,结果被拉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大的很,他翻腾在里面跟鱼游在海里似的。
而刚刚抓着他的余江此刻自顾不暇,因为黑凌锥得了盛连的命令,紧追余江不舍,好像锥尖不舔到一点鲤鱼血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似的。
盛连便一个人飘在水中,他本要浮出水面,可进了水没两秒就发现自己在这池水中竟然是可以呼吸的,而池水下十分亮,好像水底嵌了一排水下she灯。
盛连眼睛在水中适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she灯,水底就是有光,不但有光,神仙惊愕地看到水底倒映着几朵莲花,那种感觉就好像水底那边也是水面似的。
盛连怔了怔,顺从直觉和本能地朝水底游去——那头一定有什么和自己有关。
他下沉了朝水底游,起先觉得有阻力,可不多久却发现这些阻力消失了,反而有浮力带着自己朝那头飘,他当即不再用力游,放松身体,任由身体朝水下而去。
终于,那些光亮近了,倒映的莲花也越发清晰,盛连一抬手,忽然间整个人浮出了水面,池底的这一头果然也有蹊跷!
他抹了把脸,四顾一看,自己依旧身处在一个莲池中,池子里不但有水,还有白、huáng、粉的睡莲与绿色的莲叶,再昂头,盛连愣住了——
天空,他竟然看到了幽冥的天空!
他心里咯噔一跳,立刻游到池边上岸,走远了一些,转身去看那莲池,这次,眼前的景象与梦境完全重叠到了一起。
登葆山的莲池,这里是登葆山的莲池,传说中神使的老巢!
盛连震惊了,好半天没动,可心里却飞快地转着,回想那个梦,联想之前种种,最后他终于明白余江当年一个小锦鲤凭什么不过游了两条河却能瞬息之间妖力大涨——因为登葆山山上的莲池与山下的莲池是相通的,他泡的那池水就是登葆山上莲池里的水!
说句不好听的,能一夜得道升天,就是因为吃了神使的洗澡水!
余江显然不可能顺着连同的池水从山下的冰湖上到登葆山,盛连心知这一点。
确认余江不会追过来,盛连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四顾周围,登葆山与传说中一样,终年被白雪覆盖,山上此刻倒是没有下雪,但除了白色便是白色,也只有池中几朵莲花在白色中点缀了一点其他色彩。
盛连周围转了半圈,又忽然发现莲池边有一间木屋,他走过去,轻轻推开木屋的门,屋内除了简单的chuáng、桌子、椅子这样的陈设之外,几乎别无他物。
他走进小木屋,又发现也不是没有别的,chuáng头有一颗包菜。
盛连:“……”
见到那颗包菜的瞬间,盛连有种走错片场去到菜市场的错觉,可定睛一看,这眼熟的风格,和自己本体原新竟然很像,走近了才发下,那其实不是包菜,也不是雪莲的本体原型,是一个颇有个xing的盒子。
盛连也没多想,顺手就打开了那盒子,结果发现包菜盒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张纸条,展开其中一张,写着——
“我是圣父、我是神使、我是正义的化身、我是高洁与正义、我不能生气,我要面带微笑,不和这些烦人jīng、捣蛋鬼、臭不要脸的妖魔鬼怪计较,心平气和,微笑,微笑。”
第二张——
“做不到,算了,为了形象,圣光挡脸,遮一下表qíng吧。”
盛连:“……????”
可忽然间,盛连又发现这嵌在chuáng头的盒子其实是双层的,纸条放在第一层,下面似乎还有一层,他将纸条放回去,又起开盒子的第一层,朝盒底看去……
——
冰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幽冥三大鬼齐聚,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
颜无常和孟望雀脸色都非常难看,没有经历余江逃跑现场的崔转轮反而是神色最轻松的。
他对其他两人道:“季总已经下湖了,这趟就算挖掉余江的眼睛是轮回河受损,也是在所不惜要将轮回河拿回来的。”
然而颜无常和孟望雀这两只大鬼担心的却根本不是轮回河。
颜无常一脸你不懂就闭嘴的眼神瞄了崔转轮一眼。
孟望雀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登葆山,想到余江梦境坍塌时她在雪山上看到的那个身影和那张面孔。
而此刻的冰湖水下,余江被掐着脖子按在了冰莲池的池边,他脖子难耐地梗住,面孔涨出青筋,似是非常痛苦。
一身黑衣的季九幽掐着他的脖子,居高临下:“我再问你一遍,盛连在哪儿?”两人的头顶上方,悬着盛连先前朝余江抛去的那枚黑凌锥,俨然就是它嗜血之后召唤来了原主人。
余江没料到自己老巢都被人一锅端了,气得晕头转向,而此刻他被掐得话都说不出来半个字,梗着喉咙。
季九幽略略松了手掌,他才用gān涩的声音道:“水,水里。”又忙道,“我没动他!他用黑凌锥击杀我,人就不见了。”
季九幽眯了眯眼:“也是我太仁慈了,拖拖拉拉,让你这小妖误以为我不敢动手生取轮回河。”冷笑挂上唇角,“22年前水玉之界的大仇,你当我忘得一gān二净了吗。”
说着,季九幽另外一手抬起,就要生取余江眼中的轮回河。
眼看着生死就隔了一条线,余江为了保命,连忙喝道:“当年我没有动手!我就斩断了轮回河,连通道都不是我封的!”
季九幽冷嗤:“季白的命也算你一份!”说着,屈指戳下。
余江却在瞬间从眼睛里唤出了轮回河,白绫在季九幽面前一晃,飞向了半空。
季九幽侧头,白绫转着圈飘在空中,乖顺地没有攻击任何人,仿若余江真的已经彻底束手就擒。
掐着脖子的手松开,余江摔坐在池边,背从池边滑下,一道粗厚的血印子赫然印出,而余江后背,33根黑凌锥瞬间飞出,一道道血柱子紧跟着喷洒而出,血染红了他大半个身体,他气息微弱地靠着池边,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俨然一副快要撒手人寰的架势。
季九幽收了白绫,看也不看余江一眼,抬手一挥,白绫被他抽捏在掌心,然而这宝物毕竟二十多年都跟着余江,又是一件至尊无敌的法宝,遇到季九幽这样气场足的大魔,难免要展现它野xing难驯的一面,即便被捏住了,绫身也在半空飞舞,似乎并不想立刻臣服于他。
季九幽一手捏,另外一手抓着一撸,绷着白绫,眼中露出冷意:“不听话就让你去十八地狱做吊死鬼的工具,天天吊鬼。”
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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