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给它进行一月一次的大扫除,在滑腻的洗洁jīng下,我忽然摸到它的鼻子下边,嘴巴上面,有两条长长地胡须样的东西,刚开始还以为是吃了东西没擦gān净,扯了半天才猛然发现,那玩意儿竟然是长在ròu上的。昨天洗完澡,阳台上都是它掉的黑毛,你说你换毛就换毛吧,这我能理解,但换出的不是毛而是坚硬鳞片,那我就有点接受不了了。而且,那眉毛上边越来越长的两大戳红毛也太招摇了吧,远远看上去还以为是两团红云,那颜色跟浸了血似的,夜里一觉醒来,猛一看还以为见着鬼了。
如果说这一切的变化我还能勉qiáng接受的话,那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我让它出去配种,它竟然能把人家威风凛凛的huáng毛母獒吓成重度中风。这样还行,我供它吃供它住供它拉,还供他舔,为的是什么,为得就是它能够早日成根,尽一个种獒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可是,它不理母獒,在围圈里一副被我抛弃的死样子,一把它放出来,又立刻欢蹦乱跳的扑倒我。真是捉了是死的,放了是活的。
它这样守身如玉,我也曾动过送人的心思,可别人一上家来,这丫就狂吠,这还好,说明有活力,但当着别人的面我要它拉屎它吃饭,要它打转它拉屎。搞的老子倍儿没面子。
从饭桶第十九次把母獒吓得中风后,它就开始不吃东西了,这很好,很节约,而且就算它不吃,已经很庞大的身躯也仍在继续发育,说实话,我觉得我养了个妖怪,前些日子它还没长这么惊悚的时候我把它牵出去配种,人家都这么说,现在,唉!!扶墙而叹,都说要环保了,都说不能混乱倾倒垃圾排放废水废气了,这下好了,养出怪shòu了吧!怎么办?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外面狂风bào雨,一般在这个时候,即使平时不请搬运工的一些抠门老板,也会碍于天气非得雇上那么两三个不可。才早上五点半,把睡懒觉当成一种奢侈品的某人准时睁开眼。 我无法不睁开眼啊,某个生物正在chuáng上兴奋地蠕动着,在被窝里不停舔我,它知道我都是这个时候起来,在被卧里踢了饭桶一脚,它终于安静一点,给我不知道从哪咬来了半瓶牛奶。然后趴在chuáng上,把头探出来,眼睛乌溜溜的满是兴奋,然后摇头摆尾的催促我给它弄吃的。
终日的劳作虽然已经让我的ròu体习惯得不能在习惯,但打个哈欠还是被允许的。十斤米还没掏gān净,竟然听到敲门声,完了!催电费催水费催物业费催煤气费催卫生费的来了。
透过木头门上裂痕朝外看,不对,黑墨镜黑长衫?竟然还有人穿长衫来收水费电费煤气费?我不理,不是催费的,那一定就是推销保险的。我不理他,他反而敲得更带劲了。饭桶坐在我脚边,安静的摇着它的尾巴。饭桶很通人xing,它十分清楚这个时候不应该发出半点声音。
饭桶的早饭早吃gān净了,但敲门声还在继续,现在就算我不给开门,我出去做工也还是要碰个照面的,索xing,gān脆——
“先生,您敲错门了,殡仪馆下楼直走出门向左坐车十八站!”
“我是来渡化你的!”高大的黑杉人一脸色严肃的冲我劈面喷道。
“先生,我说你长得人模狗样,年轻力壮的,怎么就归依了轮子功呢!”
黑衣人听了,竟然呵呵一笑,就在他的手正准备拍到我肩膀上的时候,饭桶终于向我证明它还是有点正当用处的。比如,咬人!哦不是不是!是防身!是防身!
第 4 章
想不到啊,一个大好青年就……就这么归依轮子了?可惜!太可惜了。
饭桶误会轮子男要动手,竟从地上呼啸跃起,利用它体积和体重的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瞬间扑向轮子男。只瞧见一团夹着红云的黑风呼的一声从我耳边掠过,这丫的,越来越像妖怪了。
如果待会轮子男还能留口气来找我扯皮,顶多让饭桶给他咬一口。就在我穿破球鞋准备闪人之际,qíng况出现惊人逆转,本来我家饭桶是赢定的,没想已经被扑到地上的轮子男忽然从背后掏出一条小拇指粗细的红绳,一反手就套上了饭桶脖子。也奇了,刚才还吼声震天的死饭桶,立马安静。天啊,连我锁自行车的防盗大铁链都搞不定的妖怪,竟被一条细红绳搞歇菜,太侮rǔ人了。
我像个泼妇一样,举起我穿到一半的球鞋指着他问,“喂,你混哪里的,跑到我地盘撒野!”
“这东西不是凡间物,你养它是要折损阳寿的,我看你还是把它jiāo给我,这样对你们都好。”
“我呸,别以为你大爷好欺负,就算它是妖怪,老子也养它这么久了,就算没有父子qíng也有兄弟qíng啊!想拐它走,先问问我答不答应先。”
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吼完这段,再低头瞅瞅蹲在我脚边的饭桶,它也正抬头和我对视,虽然不叫不闹,身上却隐隐露出王者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听到我这么维护它,竟然十分感动的看着我,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饭桶还没感动完,我寻思了一会,又笑呵呵地凑到轮子男跟前,“想要牵它走,麻烦先把这几月的伙食费jiāo了。”
身后扑通一声闷响,转头一看“哎呀,饭桶,你怎么倒了,饭桶……饭桶……”
饭桶倒了,轮子男带着墨镜,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个瞎子。他好像看着我,又好像没看着我,语气中颇有些鄙视我的味道:“决定了没有。”
“决定了,你走,饭桶留,不送了你呐!”
三天之后……
饭桶自从被轮子男套上红绳后,几乎是彻底的绝食了。蹲在地上摸摸饭桶稀奇古怪的脑袋,真是,脑袋上怎么长鹿茸了?好,很好,可以卖到中药铺。
忧心忡忡摸着它脑门上珍贵的鹿茸,十分关切地哄着它:“饭桶,你这是怎么地啦,闹肚子了吗?今天怎么才吃了八斤菜叶,十斤糙米,二十斤烂水果外加楼下二大爷扔得三十多斤过期降压药,怎么就不吃了?不饿吗?要不拿我两双袜子开开胃?”
饭桶在我chuáng上,哦!不,现在应该是它的chuáng上已经趴了一天了,感觉到我摸它脑袋轻声哄它,它最喜欢我摸它脑袋了。摇晃了半天勉qiáng撑起身体,努力想往我身上蹭,可还没蹭几下就倒下了。它倒下的威力那可不一般,差点压得我们一家团聚。
挣扎着从它身躯下爬出来,找了把剪刀,但那红绳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剪不开烧不断。这下我可真没招了,再这样下去,饭桶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翻边家里每个角落,终于找到十毛钱,冲到楼下就按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轮子男在吗?”
“谁啊?”电话那头一个没睡醒的声音。
“靠你大爷,连老子都不认识了,搞得我家饭桶茶饭不思,一抹脚就走了,是个男人就回来负责!”说完,哐的一声把电话摔了。
混蛋,饭桶可不能出事啊,要是一开门见不到他扑上来,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可别在像上次那样,明明说是一下就回来的两个人,结果呢,去了就再也没回……饭桶,你可不能跟他们学。想着想着,不争气抹了把脸,眼睛怎么湿了。
想着饭桶小的时候,在它还是很可爱,很正常的年代里,我骑着除了车铃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带它到乡下批土豆。我们两个在乡间小路上走得好好的,饭桶的小身体就蜷在我的前车篓,圆滚滚的小脑袋随着自行车的颠簸一颤一颤的,那个时候的我,虽然也和从前一样饿着肚子赶路,但心里却觉得开心极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识到了饭桶的厉害。从前面田埂上突然窜出五六条极为凶恶的柴火狗。
农村人养狗,不讲究品种,只讲究是否能够看家户院,所以农村的柴火狗都相当凶猛。可能是我无意间闯入它们的地盘。那些柴火狗冲着我龇牙咧嘴,喉咙里发沉闷的,威胁似的怒吼。
当时的qíng景真把我吓坏了,前面被拦住,田埂这么窄,想掉头也不容易,那些柴火狗说不定就在我掉头的时候冲上来给把我和饭桶给撕了。就在人狗僵持、千钧一发的当口,小小的饭桶,它腿伤才刚好,竟然一下子就从车篓里跳下来挡在我前面,昂首阔胸的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叫也不叫,相当沉着地静坐在那儿。
那几只柴火狗见了,先是被它的举动吓得一愣,然后,有几只不怕死地小心翼翼地凑过鼻子嗅了嗅饭桶的气味后,突然间,一声惨叫,柴火狗门像是遇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一样,夹着尾巴呜呜地跑没影。
从那时起,我开始对饭桶另眼相看了。它赶走了那群柴火狗,竟还回头给了我一个很无辜的眼神。呵呵,其实,与其说是我养饭桶,不如说是我与饭桶相依为命,没有它,我的日子照样在过。只是,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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