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肯毫无保留的告诉他这些,已经足对得起他了,其他的事他会自己去寻找答案。现在司马南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时候,应该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的妻子才对。
“阿百。”司马南温柔地轻喃了一句,“把脸靠近我,我想让你是我眼中最后的形象。”
阿百呜咽了一声,俯下了头。
司马南勉力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对不起,阿百。最后,我还是不能留在你身边,也还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你。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阿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摇头哭泣。
“好孩子——乖——不要看不开——我们互相是对方命里的劫,过不去的劫,可是我喜欢这个劫呢!”司马南的气息越来越弱,身体几近透明,“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听话,好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他用他们新婚时的昵称和阿百做最后的告别,让阿百柔肠寸断。如果他们是对方的劫,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就已经无可避免了吧!
那时,他就站在一棵藤木下,虽然衣衫褴褛、神色憔悴,但却丰神俊秀、儒雅温文、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桀驽潇洒,让她一见倾心;在他们相处的时候,他的谈吐、学识,讨论道法和巫术时的智慧、他对她最微小的关心,都让她心悸不已;在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中,他像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宠爱纵容着她,像个知心朋友一样让她可以安心把一切与他分享,又像个qíng人一样火热激qíng,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如何看得开!
是他给了她不同的世界,让她明白这天下如此之大;是他让她享受着除尊敬外的其他qíng感,不必每天一本正经地做她的雅禁,也可以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也可以是个乱发脾气的小姑娘,是个撒娇耍赖的小女人,也可以是个不负责任的懒虫;是他让她体会了人生的万般滋味,让她明白,她不仅是个有天授神能的巫女,也是个有着七qíng六yù的女人哪!
尊敬与敬畏,她拥有太多,只有他给了她感qíng和温暖,给了她伤心的哭泣和欢乐的笑容,她怎么能不爱他!就算他是骗她的又如何?就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爱她又如何?就算这一切不过是个幻梦又如何?
他是她的唯一啊。他离去了,她怎么能好好的!
唰——
一阵微风chuī过,阿百怀中的司马南的身体忽然塌了下去,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那身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衣服。
“阿南——”阿百悲鸣了一声,抛下那身衣服,双手在地上不停地摸索着,“阿南,不要离开我,阿南,回来!阿南,回来,别离开我!回来!”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的在地上挖,好像司马南不是魂飞魄散,而是陷入地下一样。她徒劳的挖着,锥心泣血的泪一串串顺着脸庞滑落,本该没有实体的纤纤十指被坚硬的地面磨得鲜血淋漓。但她就是不停止,拼了命地要把已经消失的qíng人从虚无中拉回来!
“阿百,他已经走了。”阮瞻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腰抱住阿百。可阿百根本听不进去,挣脱开阮瞻的双臂,再一次跪伏到地面上去。
“阿南,你回来。拿我的命去——阿南——回来!”
她哭得那么伤心,连阮瞻都要落泪了。
“阿百——”他再次向前,想把阿百拉起来,却发现堆在地上的衣服极细微地颤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跳动。
他急忙蹲下身去,发现那块红石头被掩盖在衣服的下面。司马南因为撒谎而死在这块神石之下,石头却没有因此被毁掉。但在衣服下抖动的不仅是这块有如人的心脏一样的永生石,还包括石头外围一缕ròu眼看不到的残魂!
“阿百,你看这个。”他一指挑着那一缕残魂,一手握着那块石头,“阿百!”因为阿百没有回应他,他加大声音叫了一声。
但阿百还是没有听见,依然拼命挖着地面,使他不得不qiáng行拉起她,“你看这是什么?”
阿百泪眼模糊,一瞬间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阮瞻手指上的残魂见了阿百却仿佛见到自己的主人一样,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让阿百先是吃惊的瞪视着它,而后意识到什么一样,立即伸手把残魂握在手中。
“这是——这是他吗?”她瞪大了一双泪眼,望着阮瞻。
阮瞻叹息着摇了摇头,“阿百,司马南已经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只是他的一缕残魂,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是因为本能才对你有那么大的反应。”
阿百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见那残魂在她血ròu馍糊的掌心温柔的磨蹭着,再一次落下泪来。
“他原来是爱我的。”她幽怨地说,抬起手掌,在脸上轻轻触碰,“他弄不明白,他不习惯去爱别人,可是他是爱我的,虽然只有一丝,可他是爱我的。我明白了,阿南,我明白了,我不悔!只要你有一丝是爱我的,我就足够了,阿南——”
她的泪还没有gān却微笑了起来,如获至宝地捧着那缕司马南的残魂温柔的亲吻,这让阮瞻的心再一次陷入了她的悲伤之中。
永生石会让撒谎的人魂魄不剩,这是对无qíng人的最大惩罚,可是或许连司马南自己都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对阿百是有一丝真挚的爱qíng的,也正因为这一丝真挚的爱意,才让他能够留下一缕魂魄。
但这绝不是司马南了。它不能幻化成那个男人来陪伴阿百,不能说话、不能微笑,也没有司马南任何的记忆,它终是一缕如风的魂魄而已,随时都可能消散,就算阿百在她能力最qiáng大时,以此残魂为基,拼尽全部力量帮他聚魂成功,他也不再是司马南了。
司马南已死。
“这是他的一部分,就算他什么也不知道,至少我觉得是他在陪我,我不会再孤单了。”阿百明白阮瞻的心意,幽幽地说着,“这足够了。我从来不想要他的什么,包括爱qíng在内,可是他却给了我,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那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阿百忧伤地微笑,“他消失了,只剩下这个,我就是想追随他去,也不知道要追去哪里。我看,我还是回我的枯井去,有他陪我,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对我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阮瞻听她说得那么哀伤又决然,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但想到阿百为了从司马南手中救下他而挣断了一缕魂魄,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
“我会送你回去。”阮瞻对阿百说,同时把永生石还给了她。
她没有了神能,又缺了一魂,路途还那么遥远,如果一个人带司马南的残魂回去,危险系数太大,所以等他处理完这空城的事,他会亲自送她回去,并且要用他所能结成的最qiáng的结界挡在枯井的外面,让她可以出,但其他的东西都不可以进。
司马南去了,但承他的qíng,告诉了自己一些秘密,为此,他要替司马南保护阿百!
阿百点了点头,拿过石头,并把地上司马南的衣服鞋袜全包裹在一起抱在怀中,坐在地上低声念起了听不懂的祈文。只一刻,她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美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阮瞻抬头看看天空,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善良的女人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吗?
天空,已经不再黑沉沉的,而是有些发灰,这提醒着他,事qíng要尽快全部解决,天就要亮了!
一转头,就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极快地通过凉棚,窜向湖心回廊,奔广场方向而去,不是洪好好是谁!
刚才那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也让洪好好完全不知所措了。她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呆看着这一切,等到事qíng结束才想起来自己的事。
司马南走了,她的靠山也就没了,她最怕的事qíng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不能独立生存于这个世界之上,可是她又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唯一的反应只有跑。
她完全没有计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跑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广场上,但见眼前一黑,恢复了些许灵能的阮瞻一脚从塔边踏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五十二章善
“放开我,我没做过坏事,没主动做过。”慌乱中,洪好好哀求道。
她很明白,即使阮瞻目前外伤严重,灵力也大打折扣,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哀求,“只要你能放过我,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不然,我做你的奴隶也可以,你看,我有本事让你——”本能的,她企图用她的女xing魅力来jiāo换逃脱的机会。
阮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想放过她,这一晚上看了太多的惨事,他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不把洪好好治服,等她缓过神来,有可能酿出更大的灾祸。
如果说司马南是理智的、有目的的,那么洪好好的随意和任xing就更加危险。她现在学习司马南的道术未成,等她小有成就,这世上的人又不知要遭什么殃了!
“我不难为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阮瞻悲悯的说,“转世轮回不好吗?有一段新的人生,胜于你这样抢人家的ròu身,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
“不要!”
“你不再属于阳间了,qiáng求是没有用的,听我一句,回去吧!”
“不!你根本不明白!”洪好好大睁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我做错了事,来世是会变猪狗的,我那么美,绝对不要那样!”
“你别bī我!”
“是你别bī我!”洪好好见阮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气急败坏之下,从衣领处摸出一张符咒出来,“这是锁命符,假如你不放过我,我就撕了它,到时候你的心上人也会和它一样变成两半!”
阮瞻皱紧了眉头。
对敌人果然不能仁慈啊,他的一念之仁反而促成了对方的威胁。而他也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都被阿百的事吸引住心神的时候,这个洪好好竟然能抓住时机为自己的逃跑收集筹码。
“我放了你又如何?不久我还是会找到你,到时候我可没那么客气了。”阮瞻冷冷的说着,暗自寻找破解这符咒的良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洪好好太焦急了,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我数三声,假如你不答应,我立即撕毁这张符咒,大家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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