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瞻回来会宰了你的。”万里幸灾乐祸的说。
由于顾客增多,万里和包大同谁也不会调酒,迫不得已只好去做侍应,换刘铁和倪阳两个调酒的二把刀来负责吧台。而此刻最忙碌的时光已经过去,他们才得了空休息。
“我帮他提高了三倍的营业额,他有什么不高兴!”
“他不像你那么爱钱,他喜欢安静所以这里的风格一向是优雅、昏暗的。你看你弄的,每天觥筹jiāo错的,把他的地盘完全改变了。”
“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为了工作。”包大同长出了口气,从不知道开个酒吧也是这么累的,“这年头,繁华的下面那么多肮脏的东西。每个人心里都不安,很多人心里都有鬼。”
“这倒是。”
“两位老人家,借过借过。”倪阳调皮的笑着,从两人中间挤过去。
“你这小子,叫谁老人家!”包大同大声道。
“我们每天这样工作,白天还要上课,也没见怎么样。你们哩,才一天,就累成这样子,不是老了、体力不济了,是什么?”吧台里的刘铁一边擦杯子一边说。
“那是习惯问题,我没做习惯而已。你看万里,他是全体医护女生之花——你不要推我,让我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家伙——”包大同和刘铁辩解着,可是万里却一直用手肘碰他的肋下,一连好几次。
“你可能又有生意上门了,还不去看看。”万里不看包大同,眼睛却看着门口处。
包大同疑惑的望去,满眼见到一个女人僵直的站在门外。
今夜有雨,可是那女人却不进来,就站在门外向里看,看样子仿佛站了好久了。她很瘦,大热天的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黑色的长发也被雨淋得贴在脸上,整个人好像和黑夜融合在于一起,只剩下一张苍白的脸和漆黑双目,看起来有点吓人。
“放心,她是人。”包大同对有点发呆的其他三个人说,“我去请她进来,让女人站在雨夜里,自己却无动于衷,这也太没风度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感觉雨意扑面而来,湿而且冷。
那黑衣女人因他的出现而瑟缩了一下,没等他说话就先开口问,“包大同?”
她说得很小声,嘴唇只微微动了动,使得这问话好像从很远处传来的梦呓。
“我是。”
“帮我。”女人伸出了冰凉的手,抓住了包大同的手臂,“求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把我的老公找回来!”
包大同一愣,“那个寻人的话不是我——哎,算了,你还是先进来好不好?”他一侧身,请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进来。
那黑衣女人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终究还是一脚踏进酒吧内。
她低头走着,随着迎过来的万里来到酒吧中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被动地接过万里递过来的一条gān净毛巾和一杯xing质温和的酒,给人感觉就像个影子一样yīn暗和轻巧。
虽然是下雨,但毕竟是夏天,而且酒吧内也没有开冷气,可这个女人却似乎很冷,一直哆嗦着,不仅擦头发的手抖着,连喝酒时牙齿也磕得玻璃杯“卡卡”作响。
万里向包大同使了个眼色。他是有意带这个女人来角落里说话的,这是人的心理特征,总觉得黑暗的角落比较安全,在这里也比较容易向人吐露心声。
“请问——”
“我没有那么多钱。”黑衣女人打断包大同的问话。
“没有关系,这酒是他招待客人的,不收费。”万里以温柔的语调回答。
“我是说——我付不起包先生——那么高的佣金。”黑衣女人还是低着头。
一瞬间,万里没明白“包先生”具体是指哪位,刚要说他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包先生”,才明白这个从来没有正经的神棍竟然就是“包先生”。
“这也没关系,他的收费比较——弹xing。”万里继续温柔地说,“可以先请问小姐的姓名吗?”
“吕妍。”黑衣女人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像是要镇定一下自己。
“那么吕小姐,您找包大——包先生究竟有什么事呢?”
吕妍抬头看了包大同一眼,但包大同却看着万里。
这女人就像块黑色透明玻璃一样脆弱,仿佛一碰就碎似的,不比那些表面正直、内藏jian狡的jian商,随他怎么折腾都没关系。他可不想在女人面前说错话,而万理是心理医生,和人谈话更加在行,所以还是由万里来询问比较合适。
“我想要包先生找到我的老公。”吕妍见包大同的意思是叫她和万里谈,于是转向对万里说。
“是这样,包——包先生主营的业务呢,虽然看起来比较像是算命、批八字的,可实际上还是以周意文化为主。”万里耐心的说明,“吕小姐如果要寻人的话,我觉得还是找警方比较好。现在警方有专门寻找失踪人口的网路,效率比让包先生算一算方位高多了。”
“不是,你不明白。”吕妍一听万里的语意中有婉拒的意思,焦急地解释,“我老公虽然死了,可是他没走!他就在我身边,我感觉得到,我真的能感觉得到!可是他不出来见我!我只要包先生帮我把他找出来,让我见他一面就好,只一面就好!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吕妍说到这里,突然变得很激动,紧紧抓住万里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糙一样,痛哭着哀求道,“求你们帮帮我,我只要见他一面,求你们。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只要剩下我们母子的生活费就好!”
万里和包大同面面相觑。
她老公死了?!那么她是要他们找到一个鬼魂了?她还有一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是失去丈夫的女人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继而胡思乱想,还是有什么奇怪的事qíng发生?
第七章奇怪的眼神
“是这样的,吕姐姐。”包大同咽了咽口水,“人死已矣,放不下对亲人的执念,不仅对自己是个伤害,对逝去的人而言,也是痛苦的。”
“可他没走,我感觉得到。每天晚上,他就站在我的窗户前面,但我就是抓不到他!就算我怎么拼命也抓不住。”吕妍看看自己的手,一脸懊恼和绝望,“他好像——很痛苦,又说不出来,我知道他肯定是有麻烦了。我想和他说话,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吕姐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老公做一场法事超渡,不收费用的。你老公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到达彼岸,你也要坚qiáng一点,就算为了你的宝宝。”包大同很同qíng吕妍,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一直和父亲居住在深山里,尽管学了一肚子道学哲理,也经历过风làng,但他的个xing一向很热qíng,对于人世间的凄惨和无奈,始终无法泰然处之。他平时虽然能说善道,可是现在却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他一定有事要告诉我,我也有事要告诉他!关于我们的孩子!”
“吕姐姐yīn阳两界非特殊qíng况是不宜相通的,否则这世界就乱了套。你还是——看开点吧。”
见包大同不肯帮忙,吕妍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是却低下头去,捧着脸哭泣了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又拼命压抑着自己,结果只发出肝肠寸断的呜咽声,双肩抖动不止。
万里一向心肠软,见状向包大同望去,他的眼神和吕妍的悲伤如同一个夹子,把包大同的心挤得又酸又涩。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叹了一口气,拍拍吕妍的肩,“吕姐姐,不要伤心了,我帮你就是。”
他的话好像一个咒语,使吕妍立即止住哭声,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包大同,又惊又喜的道,“真的吗?包先生,你肯帮我?”
包大同点点头,“是,我帮你。可是我要说的是,我不保证一定会成功,看你周身有萧索之气,你老公恐怕去世很久了。假如他已经轮回转世,那么你只有节哀,坚qiáng地面对以后的人生。假如他真的如你所说,一直徘徊不去,希望你见了他不要感到受不了,也不要qiáng留他,好不?”
吕妍闻言,忙不迭地点头,用力擦拭脸上的泪水,仿佛以这种行动保证会听从指示。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夫妻见面必会徒增伤感,我再问一句,你确定要见他一面吗?”
“是,请包先生成全。”
“不后悔?”
“绝不。”
“那好,现在我先派人把你送回家。”包大同严肃地说,“我猜你的孩子年纪不大,你们母子又是独居,现在这么晚了,不应该单独把孩子单独放在家里。明天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会带我的助手去你家看看,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行吗?”
吕妍站起身来,神色略有些激动,显然包大同的猜测正确,使她对包大同又多了一层信任与感激,“谢谢包先生,明天我要上班,但晚上六点就会回家。如果不嫌弃,请包先生顺便吃个便饭,七点,行吗?”
“完全可以。”没等包大同说话,万里回答道。
他怕包大同拒绝吃饭的邀请,虽然包大同可能是好意,但吕妍目前心理脆弱,如果能给包大同做点事,她的心qíng会好很多,所以赴约是最好的办法。
“万医生说了算。”包大同也站起来,“那请万医生辛苦一趟,送吕姐姐回家。”
“不,不麻烦了,我可以自己走。”吕妍相当拘谨。
万里看了一下窗外,并没有车子的踪影,连自行车也没有一辆,亲切地微笑道,“别客气了,现在已经没有公共汽车了,还是我送你吧。”
目送万里和吕妍走出门,一直在偷听的刘铁道,“万哥真是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我不是吗?”包大同斜了他一眼。
“包包是神棍。”调皮的倪阳学着女客们叫包大同,“不要打我,是万哥说你是神棍的。不过话说回来,包哥看来真有点道行,你怎么知道她独居,还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这能从那个什么周身之气上看得出来吗?”
“什么周身之气!”包大同斥了一句,“只要你细心,从外表就可以看得出来啊。吕小姐的眼神悲伤孤寂,显得有些惊惶,一看就是独自生活所带来的不安全感。她说了,老公去世了,只有一个孩子,你们看她那么年轻,孩子能有多大,而且和我们说话的过程中,她看了两回表,可见有不放心的事。我还告诉你们,她手上没戴戒指,没猜错的话,她可能并没有和她老公正式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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