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谈谈这个五四林工程的qíng况吗?”
“嗨,这个好说。这项工程是你们学校和我们大鑫公司的合作项目,投资是五万元。主要就是对五四林进行改造,在不损坏树木的qíng况下加装十四根落地式8仞瓦彩灯柱。嘿,到时候校庆的时候就好看啦,晚上只要灯一开,就看唰唰唰十四道彩光朝上面照过去,还带摇摆,就跟两道彩虹似的,甭提多好看了……”
赵工头开始还说的很“公文”,到了后来却讲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跟说评书似的。
“哦,那这个创意设计,是谁想出来的呢?”
“毕总,就是我们公司的总裁。人家到底是当经理的,想的就是比咱们高一层次。要说这毕总也是个认真的人,就这么个小工程,还亲自来监工哩。”
“毕总他每天都来吗?”
“也不是,就是运这十几根柱子材料的时候他跟车来过,好象对这几根灯柱特别尽心,反复嘱咐我们不要弄坏弄丢。”赵工头随手指指车子旁边的麻袋,袋子上写着“黑灰”二字,“你看,连这点东西总裁都亲自jiāo代,你们学校算找对人了。”
“呵呵,是啊是啊,赵师傅你也在大鑫公司呆了不短时间了吧?这么了解。”
“不是chuī牛啊,打这公司开业,我就在那工作了。新总裁见了我,还得叫声前辈呢。”
“新总裁?”
“对呀,我们公司本来是现在总裁的哥哥毕建军的,前两年他得癌症死了,他儿子也出车祸死了,于是就被他弟弟毕建国接管,这哥俩都挺能gān的。”
出了师范大学,马鸣把在树林里的发现告诉颜卿。颜卿说既然柱子的排列这么有规律,那一定隐藏着什么东西,也许是阵法什么的。马鸣“晤”了一声,毕建国亲自监管这处工程,绝对是别有用心:这处工程的地点是白杨出没的五四林,而白杨本人就在他身边当秘书;毕建国的侄子毕宇又是白杨的男朋友,两个人都先后离奇死亡又离奇复活……
他觉得自己逐渐迷失在一个不知尽头的迷宫之中。
两个人朝学校外面走去,半路上颜卿忽然开口说道:
“师傅啊,我老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是什么?”
“就是白杨自杀事件啊,按照正常的女xing心理,如果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有外遇,第一个反应应该是大吵大闹吧;再怎么也不至于到自杀的程度。”
“也许白杨个xing太偏执吧。”
“总觉得怪怪的,要是我,就直接买硫酸去泼那个花心汉,才不会自己自杀那么傻。”
“……”
马鸣眉毛轻挑,心想要不要把那段话转述给蒋若宁那个花花公子。
“刚才唐歌说白杨在事发前一年就老是得病,会不会这也有关系啊?”
“现在时间还早,我有白杨家的地址,要不要去看看?”马鸣看看手表,“尽量多搜集点qíng报吧,现在的真相挖掘程度还是一团糟。”
“放心啦,真相,就只有一个!”
颜卿举起右手,严肃地指向马鸣。
上次马鸣在查阅档案的时候,顺便抄录下来白杨家的地址,那是在城区的另外一端,所以路上花了四十多分钟。马鸣顺便打了电话给掌门与赵老爷子,把五四林里奇怪柱子的发现告诉他们。
白杨的家比郑飞的家更加古老,是在一栋半木半砖石结构的三层楼房中,从房子的样式看恐怕是民国时期的作品了。马鸣和颜卿上楼梯的时候,木板就在脚下吱呀吱呀地响,楼道狭窄而且黑。
到了门口,马鸣敲敲门,过了半天门才开,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头发花白,神色枯槁。
“你们找谁?”
“我们是白杨以前的同学。”
那女人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回答说:“我女儿去世都三年多了……”
“我们已经听说了,伯母您请节哀顺便。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拜祭一下她。”
听到马鸣这么说,白杨的母亲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打开门把他们请进来。客厅不大,家具都很老,唯一醒目的是在一个木橱上放着白杨的照片,照片前还cha着几根香与一盘水果。马鸣和颜卿坐定,白杨的母亲端来两杯茶。
“请问白杨安葬在哪里?”
“哦,我女儿安葬在很远的地方,两位的心意我心领了。”
马鸣和颜卿的嘴唇同时微微上翘,白杨的尸体解剖后就被偷走了。这个人显然是在说谎,而一个人说谎必然是为了掩盖另外的真相。他们两个感觉到这屋子里很有不祥的味道,彼此心照不宣。
马鸣一口气把杯里的茶喝完,然后说伯母能不能再给我倒一杯。白杨的母亲接过杯子进了厨房,他趁机起身左右张望,客厅里面就是卧室,马鸣朝那边走过去,悄悄打开门。
“你!你在gān什么!”
刚出厨房的白杨的妈妈发出尖叫,茶杯当啷一声摔到了地上。颜卿跳起来,挡在马鸣和她之间。
“快住手!”
白杨妈妈有点歇斯底里地喊道,同时推开颜卿,冲到卧室门口,但是这已经太迟了。
马鸣看到一个约五十厘米高的瓦瓮摆在chuáng边,瓮口被绣着金线的红布覆着,瓮体泛黑。他一看到这个瓮,面色大变,大喊一声“颜卿你快退后”,然后朝前大迈一步,用手掌罩住瓮口,另外一只手伸进怀里去掏符纸。
“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马鸣声色俱厉地喝道。
“不用怕,它已经死了。”
白杨的妈妈站在门口颓然说道。
“这个是什么啊……”
颜卿看着那个瓮,心里涌现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不是恐惧,而是厌恶。她不禁退后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
“这个东西,叫做小鬼瓮”。马鸣的脸色时候始终没有好转,显然这个东西是非常邪毒的。“颜卿你入门不久,还没接触过这类东西……”
马鸣一言不发,拿起瓮来摇了摇,拿开了覆在瓮口的红布,对颜卿说,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颜卿从来没见过马鸣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过话。
马鸣将瓮放倒,朝桌上倒去。先倒出来的是一些类似肠子形状的黑红色东西,接着就听“砰”的一声,一个很大的东西从瓮口掉到桌面上。这竟然是一具婴儿的遗骸!虽然遗骸因时间久远而腐烂了,但还能分辨出头、四肢和身体,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皮肤黑中泛暗红,甚至还有一只眼睛半睁,看上去异常骇人。
颜卿张开嘴,却发不出来声音,两只眼睛睁的圆圆,一动也不敢动,被这东西震慑住了。
“这个叫做小鬼瓮,是蛊术和法术的边缘产物,极其yīn毒。施法者取刚生下来即夭折的婴儿尸骸,不取下胎盘,放到瓮中,喂活血食。小鬼的鬼魂就会被养起来,这叫做‘鬼殖’。养起来的小鬼会为主人带来荣华富贵;但是小鬼也会逐渐成长,当‘鬼殖’到一定程度,变成bào戾的小鬼就会反噬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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