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色,忽然缓缓说道: “明天晚上,我会组织班里的女生们出去观星,当作课外活动。所有的女生都会出席。”
“你想说什么?”沈风息莫名其妙地反问。
马鸣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拍了拍沈风息的肩膀: “而师弟你,就可以有机会去完成一个所有男生毕生的心愿。”
“在星光下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吗?我没兴趣演恋爱游戏经典桥段!”
“不,是夜探女生宿舍。”
一只乌鸦“嘎嘎”地飞过天空……
一位英俊少年陷入石化的状态……
午夜灵异手册 文/马伯庸 五之章
“天文学是人类最古老的学科,它的起源时间可以一直追朔到两千年前的chūn秋战国时期。今天这么晚还特意把大家给叫出来,是因为老师想教你们一些关于观测星空的基本常识。”
体育老师马鸣笑眯眯地对聚集在自己身前地女生们介绍道,在他身后是数架天文望远镜,头顶地黑幕上只有稀薄地几点星光——市区毕竟不比郊区和山上,无论光污染还是废气污染都非常严重。
女生们挤成一团,一个个的表qíng都不是很愿意。这个时段本来应该是女生们待在宿舍里洗衣服、写作业、聊家常、jiāo换八卦的huáng金时间,现在却被这个奇怪的体育老师占用。幸好“老师的威严”多少还有点作用,所以目前为止尚没有人用那些望远镜对准马鸣的后脑勺砸下去,做出一些其实大家都很想要做的事qíng来。女孩子们都呆滞地望着星空,暗暗在心里祈祷这个莫明其妙地活动能够快快结束。
“请大家顺着我的视线去看,我国古代是把周天huáng道分成二十八个星座,叫做‘二十八宿’。这二十八个星座又分成四宫,叫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你们看,东宫七宿是青龙。每到农历二月,出于龙头位置的角宿就会在东方地平线显现,那就是俗称的‘龙抬头’……”博学的体育老师兴致勃勃地指着漆黑的天空纸上谈兵,女生们则在下面小声嘀咕着:“什么角宿啊,名字土死了!”“我还以为会说十二星座呢!”“哎,听说这个星期天秤座的运势不好呢。”
“二十八星宿,就让我们从这条青龙开始讲起吧……”
女生们一起发出小声的悲鸣,有人开始真的在考虑“很重的天文望远镜”与“马老师的后脑勺”之间是否应该发生点什么亲密关系。
与此同时,在距离cao场几百米开外的女生宿舍走廊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这位少年看起来不像是来偷东西的,他对两侧晾衣杆上的短窄衣物视若无睹,闷着头直直朝前走去,俊俏的五官上不满“不qíng愿”三个大大的字。
在一楼的入口处,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妈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如果不把她脸上的huáng符揭下来,她就能睡到学期末去。
此时的沈风息,是孤独的女生宿舍之王。
“他在cao场上陪着一堆女生聊天,却让老子来做这种麻烦事,可恶!”
他一边在牙齿边嘀咕着,一边逐间观察着每间宿舍的门牌号码。根据昨天“商量”好的——其实是马鸣自做主张的——计划,他潜入蒋夜所在的宿舍,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马鸣认为她们宿舍四个女生的突然变化,很可能是解开这个校园危机的关键所在。
这栋女生宿舍的结构很简单,中央位置是楼梯,然后向两侧伸开两条走廊,房间全部都位于走廊的里侧,每个房间里放着四张chuáng。蒋夜的宿号码是416,位于四楼右侧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半的视野都被外围的水泥墙挡住,所以看上去有些yīn暗。油漆剥落的灰白墙壁上还有一块很大的水印,向四周展成奇特的形状。
沈风息走到宿舍门口,隔着窗户往里看。窗帘没拉起来,里面空无一人。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已经锁住了,于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根项链,熟练地把它cha入门fèng,右手在链条上轻快地一拨,尺子一弹,“当啷”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这是必要时的求生技能,与道术无关。”
沈风息当年面无表qíng地对着自己那位痛心疾首呼天抢地的师父解释。
沈风息打开房间里的灯,昏huáng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这间女生宿舍非常的整洁,四张chuáng的被子都叠得一丝不苟,chuáng单平整如新,桌子上空无一物,就连水泥地板都拖得gāngān净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风息总觉得眼前的场面哪里有些不协调。他缓缓蹲下身子,皱起眉头用凌厉的双眼四下扫视,十秒以后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一般来说,有经常住人的卧室,无论住的人多么爱gān净,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然而这里太整洁了,gān净得不像是曾经有人住过的样子。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是5点,马鸣召集她们观测星空是在8点,这之间有3个小时的空隙。一般学生都会趁这个时间吃饭、洗衣服、收拾房间之类的,无论做什么,怎么都不可能一些痕迹也没有留下来,更不可能在参加课外活动之前把房间再整理一遍。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四张chuáng她们根本没有睡过。
但是,根据马鸣的说法,她们确实每天都按时回宿舍,哪里也不去。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们每天都睡在chuáng底下,如同尸体一般。
沈风息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这种qíng形光是想就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屋子里本来就光线不足,黑漆漆的chuáng下像是四具幽暗的棺木,在寂静的宿舍楼里显得格外诡异。他往项链上输了一些气,借着项链随他灵力发出的微光,费力地趴在地上,朝着一个chuáng底下爬去。幸好地板很gān净,倒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chuáng底下除了一个塑料脸盆以外什么都没有,沈风息摸了一把,盆底积了许多灰尘,看来是有些日子没用过了。他从chuáng底下爬出来,叹了一口气,又朝着另外一个chuáng底爬去,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辛苦的蜘蛛。拼命压抑着脑子里面“不如跳起来一把火烧了这地方”的念头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著名的名言——“当一个人仰望星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正在泥坑里发呆。”
在第三张chuáng底下,沈风息终于有了发现,他捡到了一截蜡烛。这截蜡烛是很普通的白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几厘米的长度。他把蜡烛凑近手电筒反覆端详,发现凝固的腊油都偏向一边,鼓成无数小包,看起来像是一个畸形。
这说明屋子里有风,风力很大并且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把蜡烛chuī成这般模样。问题是:这屋子哪里来这么大的风?
沈风息刚要挪动手臂爬出来,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然后,是进入房间的一阵脚步声。沈风息全身立刻僵硬起来,他悄无声息地熄掉项链的灵光,紧捏着蜡烛屏息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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