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对着两名部下说道,此时他们三人正在182路公共汽车上,按照林中华给的地址去找郑飞——那个遭遇了白杨的学生。
“可是毕宇的事我们就不管了吗?”
颜卿不太甘心地问道。
“那个家伙不是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么?车祸当场死亡,这么惨差不多也能赎罪了。”蒋若宁嚼着口香糖,语调里没多少同qíng的成分。
“可是……”
“只要毕宇的鬼魂没出来做祟,就用不着咱们来cao心了。咱们灵监社只管鬼,不管人呐。”
马鸣板起师长的脸开始说教,颜卿立刻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同时冲他吐出舌头。
下了公共汽车,三个人按照字条给出的地址一路走进一处家属院的五号楼。这是一栋典型的旧式家属楼,红砖结构,一共六层,四四方方象是火柴盒;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灰暗破败;楼道里横七竖八地摆着自行车和杂物,一排铁制信箱已经绣成了暗红色。
郑飞租的房子在六楼,他们走到门口,蒋若宁侧开身子,冲颜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gān嘛?”
“现在是你发挥的场合了,小同学。”
“哎?我吗?为什么?”
“你如果当过大学男生,就会明白了。”
马鸣一边嘟囔着一边把颜卿推到前面。她用手叩响了木门,等了十几秒钟,门那边传来踢趿的拖鞋声,随后门镜被一只眼睛挡住,一个很警觉的声音问道:
“你们找谁?”
“请问是郑飞同学吗?”
颜卿笑咪咪地问道,声音尽可能地温柔。果然,那边的人立刻丧失了警惕xing,吱呀一声拉开大门。当他发现旁边还站着两名奇怪的男子时,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别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qíng想问你。”
蒋若宁和马鸣同时靠近郑飞的两边,和蔼地说道,颜卿还是一副笑容可掬,但郑飞的表qíng已经开始僵硬了。
三个人就这么半硬半软地进了郑飞的屋子。这房间里一片láng籍,袜子半搭在易拉罐上;象棋子三五成群地摆到沙发后面;仅有的一台电脑四周到处都是烟头、塑料袋、稿纸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刊杂志。颜卿有点厌恶地掩住鼻子,倒是马鸣和蒋若宁露出怀念的表qíng,说明他们两个是经历过类似的历史时期。
“……呃……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郑飞紧张地问道,想看颜卿又不好意思,又不敢直视马鸣和蒋若宁,眼光飘忽不定。
“是这样的,你能不能把你五天以前在师范大学五四林中遭遇的事讲给我们听。”
马鸣问道,郑飞一听就面色大变,向后退去,几乎要倒在地上。蒋若宁悄悄拉了一下颜卿的衣袖,小声道:
“这是你学习的好机会,看到他的印堂了吧?”
“好黑啊,而且发青。”
“这是撞鬼最明显的特征之一,严重的话,手腕和脖颈处还会有灰红色的痕迹。”
“真的哎!你看,他的头顶也好灰啊。”
“对,这是鬼气贯顶,一般只有厉鬼才能残留这么qiáng烈的症状。”
“他的眼睛也红了呢。”
“……呃……哦,那是他通宵玩游戏玩的……”
这边上着课,那边马鸣已经冲了过去。他先将郑飞的头向前压去,又撸开了他的袖子,两处都发现了灰红色的细长痕迹。郑飞有点失控地大叫起来,眼睛血红,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马鸣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符纸贴到他额头,接着又拿出一个玻璃瓶,回头对颜卿说:
“快,去倒一杯水来。”
颜卿飞快地跑去厨房倒了一杯自来水,递给马鸣,马鸣从玻璃瓶拿出一片棕黑色的药片,塞到郑飞嘴里和水吞下去。这是含有柳枝、大蒜、榕艾苦糙、水菖蒲、金铃子、吴茱萸等辟邪植物的浓缩药剂,算是灵监社因应现代生活需求而开发出来的新式道具————毕竟这年头谁也不会去喝不卫生的香灰水。
过了两分钟,郑飞总算恢复了平静,喘着粗气睁开眼睛,脸色稍微好了点。马鸣把他扶到chuáng上,让他休息了一会。
“你……你们到底是谁啊?”
郑飞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点,马鸣回答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天究竟见到了什么,这关系很大。”
“就是啊,你说出来的话,可以救到很多人呢。”颜卿也在一旁附和着说。
不知道是被马鸣感动还是被颜卿蛊惑,郑飞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起那天晚上他的遭遇。
“……后来我吓的魂不附体,拼了命跑出五四林,连补考都没参加……”
郑飞回忆完当时的qíng况,蒋若宁从口袋里掏出白杨的照片,问道:
“你确定看到的是她吗?”
郑飞象是触电了一样惊恐地缩了回去,拼命点头。
“那你可曾看到其他奇怪的事qíng呢?”
郑飞捧着头想了半天,然后不大确定地说:“我好象听到什么钟声……很奇怪的钟声,有点象寺院里的钟,但感觉更加怪异……哦,对了,还有小孩子的哭泣声。”
“……钟声……小孩子的哭泣声……”
灵监社的三个人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看来事件并不象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确定你听到的是钟声和小孩子的哭泣声吗?”
“恩,反正这两个声音听起来都鬼气森森的。”
“好,多谢你了,不耽误你时间,多休息休息吧。”
马鸣站起身来,拍拍尘土,他刚才坐的椅子上灰尘可不少。接着他又拿出三枚药片递给郑飞:“记得每天吃一片,三天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平时多晒晒太阳,吸收点阳气……哦,每天记得要洗脸……“
郑飞一脸诧异地端详着这三个奇怪的人,接过药片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这是他今天第三遍问这个问题。
“我们啊……是正义的使者。”
走到门口的马鸣回头笑了笑,说道。
“那,再见喽,郑飞同学。”颜卿也挥挥手,傻呆呆的郑飞不由自主地也举起手挥动,看着她离开,有点怅然若失。
离开了郑飞的家,颜卿在路上忽然感慨道:
“啊,所有的男生宿舍都是那样子吗?”
“对,至少80%以上都是。”蒋若宁耸耸肩,“当然不包括我,我大学是走读,住在整洁舒适的家里。”
“……男人真可怕。”颜卿瞪大了眼睛。
“就大部分男人来说,你的评价很公允。”蒋若宁露出迷人的微笑,将视线投向另外一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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