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一直没有现身,也没有阻止紫蝶的杀戮。想想也是,任你如何英雄,到了年龄,就是冢中枯骨。
方媛这才开口说:“秦爷爷,我叫方媛,带着血玉来找你。你能不能出来见见我?”
秦爷爷笑了:“方媛,你好。抱歉,我不能出来见你。我身患恶疾,模样太吓人。再说了,看到你这么水灵的丫头,说不定食yù一动,就把你给吃了。”
方媛打了个冷战:“你真的吃人?”
“差不多吧。我不吃人ròu,但我吸人血。当年我身受重伤,身体上很多器官都损坏了,只能吃流质的食物了。不喝血液,光喝水,早就饿死了。”
怪不得权叔说看到日本鬼子被恶灵吸血。他口中的恶灵,想必就是这位秦爷爷了。
这时,紫蝶再次将弩弓瞄准了方媛:“秦爷爷,你不救我的话,我就拉着方媛一起死!”
秦爷爷幽幽地叹息道:“你这女娃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我不要听什么大道理!我只想活命!你不救我,我就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传人死在你面前!”
“你错了!方媛不是我的传人,她也不是任何人的传人。她是方媛,一个和以往任何人都不同的生命体。她是新的月神!你尽管she吧,我打包票,你是she不死她的。”
“啊!”
方媛和紫蝶同时发出惊呼声。
怎么可能?方媛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成为月神族至高无上的月神?
紫蝶凝视着方媛,脸上yīn晴不定。但很快,她下定了决心:“我不管方媛是什么人,就算是新的月神,我也照杀不误!huáng泉路上有人相伴,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好。”
话毕,紫蝶手上的金色小箭如蛇一般迅速she向方媛。
15
紫蝶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
从小,她就喜欢she箭。她手上的弩弓,据说是月神族自古传下来的,巧夺天工,jīng致无比。箭是金huáng色的,箭身镀了一道金漆,箭头藏有虫蛊,中箭者即使没受致命伤,也会被虫蛊毒死,中者无救。
那天,她就是用这种箭she杀周光明的。她故意没有she中周光明的要害,让周光明关上房门,然后催动虫蛊,毒杀了他,造成密室假象。
紫蝶瞄准的是方媛的眉心。就在不久前,她在更远的地方,一箭she杀了陈奇。这次,她相信自己不会失手。
果然,方媛呆若木jī地站在那里。仅仅一瞬间,huáng金小箭就飞到了方媛面前,从她的眉心贯穿而过,“嗖”的一声,cha在方媛身后的树身中。
方媛一个后仰,倒退了几步。她的眉心出现一个小口子,仿佛初生婴儿的嘴,殷红的鲜血从里面喷泉般激she出来,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薄薄的血雾,妖艳,凄美。
方媛活不成了。
不知为什么,紫蝶完全没有杀人的那种快感。相反,她的心里特别空虚,仿佛整个心脏都被掏去了般,一种难以述说的惆怅笼罩着她。
她曾野心勃勃想恢复月神族的荣耀,甚至自己成为新的月神,引导人类文明的发展。可是,她却亲手she死了方媛,扼杀了月神族的希望。
紫蝶惨淡地笑了笑,对着幽静的丛林大叫:“你骗我!你不是说,她是新的月神,永生不死吗?”
秦爷爷的声音益发苍老了:“我说过,她不会死,就不会死。”
紫蝶狂笑:“她不会死?她的头颅被我的huáng金小箭she穿了,还不会死?”
“她现在不正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紫蝶扭头,然后,她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记的qíng景:方媛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宛若平常一样,镇定冷静地看着她。眉心的伤口消失了,殷红的鲜血消失了,薄薄的的血雾消失了。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天啊!”紫蝶痛苦地呻吟一声,体内的蛊毒再次发作,密密麻麻的黑点再次繁衍、膨胀,紧贴着她的肌肤凸了出来,仿佛一个个jī皮疙瘩。
紫蝶的脸,已经变成老巫婆般,没一点血色,只剩下或浓或淡的黑斑。她咬了咬牙,割开了手腕上的大动脉,鲜血仿佛小溪般欢快地流淌出来,里面游弋着成千上万数不清的黑色小虫。
她终于体会到死亡来临的感觉——痛不yù生,无人倾诉!
她的一生,都是孤独的,小心翼翼地布下陷阱,一步步地算计别人。没有人能真正深入她的内心,同样,她也从不曾深入别人的内心。她清楚自己的目标,冷酷地杀害所有阻挡她的人。最终,她痛苦地发现,一切,都只是梦幻一场。
温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紫蝶仰面向天,想要说出什么,奈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皮肤,终于被虫蛊的攻击撕破,身体迅速地萎缩。亿万只虫蛊无声地吞噬着她的肌体,形体变得越来越大。
方媛不敢走上前,她远远地望着眼前的一切,qiáng自抑制想呕吐的冲动。紫蝶死得太恐怖了,才一会工夫,全身的肌ròu就彻底腐烂,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方媛不敢再看,高声叫道:“秦爷爷?你在哪?”
“丫头……我在这。”秦爷爷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极为疲惫般。
循着声音过去,方媛终于看到了秦爷爷——这个传说中的奇人。
尽管有心理准备,方媛还是被秦爷爷的模样吓了一跳:比竹竿还瘦的躯体,披着一件宽阔的披风,整个人仿佛一个骷髅般,没有一点肌ròu,仅剩下一张皮勉qiáng覆盖在骨头上;眼眶深陷,眼球仿佛要掉下来般;头发掉光了,光秃秃的,脑袋被什么撞击过,扭曲成不规则的椭圆形,一张嘴都转到脸的一边去了,怪不得只能吃流质的食物。
秦爷爷的嘴角撕开了,这就是他的笑容:“我的模样,是不是很可怕?”
“是有点可怕。”方媛不想撒谎。看到秦爷爷失望的眼神,她赶紧说:“不过,最可怕的不是长相,而是人心。秦爷爷,你心地这么好,多看几眼就不怕了。”
“我心地好?”秦爷爷仿佛听到最滑稽的笑话般,“丫头,你是第一个说我心地好的人。你知道我一生中害过多少人,有多少仇家吗?”
方媛默然。但很快,她就继续说:“至少,你刚才救了我。”
方媛不是傻瓜,她很清楚紫蝶的箭法——她亲眼看到紫蝶she杀了陈奇。刚才紫蝶的箭却偏离了,连她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原因只有一个——秦爷爷动用了摄魂术,让紫蝶产生了幻觉,所以没有she中她。
“你这丫头,倒是挺聪明的。刚才,我对紫蝶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月神,更不会永生不死。记住,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常人,你之所以能化险为夷、遇难呈祥,并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你懂得思考、善于保护自己。本来,我有很多事qíng要告诉你,可惜,我没时间了。我刚才动用了摄魂术,油尽灯枯,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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