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盈怀有些疑惑道:“他这么做,却不知有什么缘故?”
重华子沉思片刻,向清虚灵仙问道:“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清虚灵仙神思还在四九身上,此时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看了清浅一眼,淡淡道:“他yù夺我仙元,幸而四九护住了我。他是想成仙么?”
重华子摇摇头道:“成仙却未必……入了他卦阵的那些人皆被他夺了元神内丹等物。他是怨灵之神,去不得别处。他夺旁人的仙元,大约是想上天界吧。”
重华子叹了一口气,指一指内室,道:“这缘故,还与里面的璇玑有关。”
“此人,与璇玑天君又有什么关系?”
“璇玑爱花,几乎每年chūn日都会来蓬莱岛赏花。清浅那时还是只小妖,却暗地里对璇玑生了爱慕之心,几乎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摇光星君知晓此事,便当作玩笑同璇玑说了。清浅有一回又在树后偷看他时,璇玑对他有些印象,便也看了他两眼……”
季盈怀唔了一声,道:“璇玑天君的容貌,便是在众仙家间也是十分出众的,何况他又十分温柔体贴,言语常笑,顾盼神飞。此妖道行尚浅,动心的确是难免。”
重华子点点头道:“后来,璇玑便同我说,清浅痴心于他,这份qíng意,他也十分感激,只是他是神仙,没有办法回报他感qíng,只能回报他凡间相恋一世。让我问问清浅可愿意。”
季盈怀道:“璇玑天君心肠软,回报对方一世相恋,的确很像他的行事。这样不是很好么,这小妖又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重华子摇头道:“你们自己看吧。”他伸手一指,地面上便现出一面镜子来。镜中景象乃是凡尘一处乡间地方。田野里正有几个孩童围在一处斗蛐蛐,旁边田埂上还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年纪虽小却已是眉如山黛眼似chūn水,水色山光柳袅烟斜,十分雅致清丽。他并未上前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只是乖乖坐在那里,小衣裳小鞋子也十分整齐gān净。虽是乡下孩童,他却与旁人不一样。
这孩子便应当是在凡间的璇玑天君了。
此时那围在一处的孩子中跑出一个,来到璇玑面前,摇着他手臂道:“兰宁哥兰宁哥,一同来斗蛐蛐玩么?”
兰宁摸摸小孩的面颊,微笑道:“我不玩,阿夏同他们一起玩吧。不要忘了回家的时辰。”
那叫阿夏的小孩童也十分可爱,眼睛很黑很大,皮肤也白皙。只是看起来十分依赖兰宁。他在兰宁身边厮磨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回同伴们那里去,一面回头道:“兰宁哥你要等等阿夏哦。”
兰宁微笑着点点头。
傍晚余霞散绮,百鸟归巢,斗蛐蛐的孩童也都散了,各自回家。那阿夏也玩得十分尽兴,拉着兰宁的小手一路言笑宴宴,回家里去了。
兰宁与阿夏二人原来是邻居。阿夏无父,孤儿寡母生活清苦。兰宁家便时常帮衬着他们。兰宁也一直带着阿夏玩耍嬉闹。待这二人年岁大了,渐知人事,笑闹间便互生qíng意,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看到此处,季盈怀疑惑起来,问道:“这二人不是挺好的么?”
重华子依旧叹气摇头,道:“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便好了,可惜,人心啊,是最难测的了……”
清虚灵仙亦禁不住开口道:“难道……是兰宁辜负了阿夏?”
重华子指着镜子道:“看罢。”
兰宁容貌比阿夏出色,暗地里爱慕他的人有许多。从常理推之,他辜负阿夏极有可能。只是此间,却是阿夏辜负了兰宁。
兰宁有一位京城的堂哥名叫兰清,有一年来乡间小住,一来二去与阿夏相熟。兰清自幼生于京城,见多识广,人也风雅,喜好仪容修饰。他时常约阿夏一同郊外赏花,月下饮酒,二人相处十分融洽,渐渐地,阿夏便同兰宁疏远了。
兰宁逐渐察觉,却未说什么。先开口的反而是阿夏。阿夏先时尚有些愧疚,只是兰宁一直不肯分开,日子久了阿夏的愧疚也淡了。同兰宁说话时便常有不耐之色。
一日夜间,兰清出了房门,去了隔壁阿夏的屋子,许久未回。兰宁辗转难眠,于是也披衣起身来到阿夏房前。月光下,他敲了敲门扉,问道:“阿夏,你在不在?”
半晌,阿夏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我已歇下了。”
兰宁又敲敲门,道:“阿夏,你开开门好么?我有话想同你说。”
屋内,兰清看着没有动作的阿夏,问道:“你不去开门么?“阿夏颇有些不耐烦,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那些话,我听着也烦。”
兰清摇摇头,笑道:“你倒是绝qíng。”
阿夏轻笑一声,拉起他的手道:“我可没有对你绝qíng过。”
兰清笑着将他拉进怀里,道:“我上回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我虽不能将你带回家里,但先找出宅子安置你也是一样。婚事上我一直拖着,拖个几年,我爹便不管我了,待时机到了,我便可将你带回去了。”
阿夏趴在他怀里,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笑道:“就听你的好了。”
门外兰宁站了许久,见阿夏一直没有开门,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翌日阿夏未见到兰宁,兰清也有些疑惑。几年前兰宁父母便相继亡故,家中仅兰宁一人,兰宁也没有旁处可去。兰清在屋内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兰宁了。
一连过了几日都没有兰宁的消息,兰清也不禁慌了神,请了京城与府衙内的朋友四处寻找打探。阿夏也时时来向他询问,可有兰宁的消息。后来终于有了他的下落,原来兰宁参军戍边去了。
阿夏听闻此讯,微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会寻短见的人。”
兰清见了他轻松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你知道参军戍边是什么意思吗?”
阿夏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
兰清开口道:“参军戍边,便要上场杀敌,边关多战事,此去恐怕九死一生……”
阿夏一瞬间便白了脸色。半晌,他摇摇头,qiáng自笑道:“不可能的。兰宁,兰宁他一向有福气……”
不久兰清回了京城,一面着人打听边关战事,一面在京中备下宅院,去信请阿夏过来。阿夏在回信中却不提上京之事,只问他边关可有打胜仗。兰清看看回信,不免叹气,京中备下的宅院,相比派不上用场了。
第二年兰清回去看望阿夏。chūn日里繁花压满枝头,风一chuī便扑簌簌地往下落。阿夏清瘦了许多,气色也不好,神色间郁郁寡欢。见了兰清,他倒是有些高兴,在花树下请兰清喝茶。细细的花瓣都落进茶杯里了。阿夏看看杯中的花瓣,笑了起来,向兰清道:“兰宁喜欢赏花,chūn天里日日带着我上山看花。有一回他在花下的大青石后头睡着了,我找不见他,急得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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