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鬼子把附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一起。在距“飞天”表演几十步远的地方,鬼子的巫师先出来做法事,装模作样地折腾了半天,而后又对一个汉jian翻译嘟囔了几句,那翻译说:“‘天人’要来了,有请‘天人’。大家不要出声,不要乱动。”
随后,一个巫师念动咒语,扯下挡在人们面前的大幕,人们才隐约看见,幕后是一个大台子,有三尺多高,垒在一处丛林之间。此时翻译让大家下跪,不跪的就挨枪托,于是所有人被bī跪下。不一会儿,黑暗中有几个闪光的人隐约从两树之间出现,从一头慢慢游向另一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被惊呆了,有几个小孩惊讶地大叫起来。
此时,四坝头在台下很紧张,心想:快点引线啊!一会儿鬼子游到头,就该下来了,拉起大幕就没机会了!
过了一会儿,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四坝头着急了,怎么回事?哪里出差错了?此时几个“天人”已经游到头了,眼看要下来了。
突然,有个日本兵从远处传来一声大叫,好像说有qíng况,所有的鬼子还没回过神来,几十束烟花从四面八方飞来,夜空中划出道道弧线,随后在那些“天人”周围炸开了,火星四溅,几个“天人”浑身忽地一下起火了。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qíng况,一个一个烧得张牙舞爪,嗷嗷大叫。
人群一下乱了,日本兵开始鸣枪,试图包围现场。有几个老百姓要跑,结果被鬼子开枪打死了。
四坝头带着几个小脚正要想法突出重围,突然感到地动山摇,好像一群什么东西赶来了。正四下看,一群公牛从林子中窜出,牛尾巴上拴了鞭pào,噼里啪啦的,公牛发疯般地冲向道场。人群炸锅了,鬼子们也乱了阵脚,四坝头带着小脚们趁乱突出了重围。
其实,四坝头不必亲自到场,但他背负国耻家仇,这次更像是背水一战,他手里一直攥着火石,怀里揣着闪光雷,他想那边如果出现意外点不着引线,他就自己上,他是抱着必死的念头了。祖爷看出来了,在堂会上,祖爷曾征求大家的意见,大家都不作声,祖爷心里一阵发凉。哪怕有一个坝头站出来说这样不行,祖爷的心都不会这么凉,整日里称兄道弟,关键时候却丢掉自己的兄弟。祖爷知道,内忧外患下,阿宝的“道”恐怕守不住了。
祖爷不想让四坝头死,所以留了后手,林子外围的公牛是祖爷布置的,但祖爷也在赌,赌这个局能完美结束,赌四坝头不会亲自出手,赌他能活着回来。
四坝头活着回来了,早已守候在路口的祖爷见四坝头等人来了,一声令下:“撤!”
几十个人撒丫子就跑。至于到底跑不跑得了,谁也不知道。祖爷对四坝头的愧疚让他不得不支持四坝头做这个局,可冒死做这个局也加剧了祖爷和其余坝头之间的矛盾,本来早就可以顺利溜走的,现在却要在日军的火线追击下逃命,祖爷这是在拿兄弟们的命做赌注。
日军的警报拉响了:“还有余党!全城搜捕!”
东派这些人经常玩扎飞,上树爬墙的事经常gān,腿脚绝对麻利,现在又是逃命,所以个个都像飞一样。尤其是大坝头,那简直是一头野牤牛,又壮又快,边跑还边把褂子扒了,光着膀子逆风而奔,飞扬跋扈的胸肌和胸毛一颤一颤的。
众人狂奔了两个时辰,背后零星的枪声越来越远,终于跑到一个山坳里,谁也跑不动了,躺在大石头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天已蒙蒙亮了。祖爷清点了一下人数,少了几个,不知是体力不支没跟上,还是自己溜号了。
大家又渴又饿,二坝头说:“祖爷,得先弄点吃的,否则跑不动了。”
祖爷看了看他,没说话,大家也没说话,谁都明白,这荒山野岭的去哪儿找吃的啊。
此时,三坝头乐了,边乐边摇头。
众人不知何故,还以为他饿晕了脑子,jīng神失常了呢。
只见三坝头搓了搓手,而后伸进怀中,猛地掏出两个鲜红的橘子,而后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随即呈到祖爷面前:“祖爷,这两个橘子我揣了三天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饥渴难耐的兄弟们一看橘子,口水都止不地往外流,祖爷更是暗赞三坝头的聪明。
二坝头惊异地说:“行啊,三儿,真有你的。”
祖爷接过橘子,慢慢剥开,两个橘子,一共十六瓣,祖爷说:“正好,两个人一瓣。”
大坝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个劲地咽唾沫:“祖爷,俺受不了了,先把橘子皮给我!”
祖爷笑着,把橘子分给大家。
最后祖爷剩了一瓣,把四坝头叫过来:“自沾,你先吃。”
四坝头脸一红:“祖爷您先来。”
祖爷一瞪眼,四坝头见拗不过祖爷,只好接过橘子瓣,咬了一半,而后将另一半递给祖爷。
祖爷接过来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感qíng这东西,就像这橘子,入口甜,回味酸,终究是涩。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的话,你懂吗?”
四坝头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默默地说:“祖爷,我懂,我懂。”
突然,山坳里传来一声呐喊:“都别动,举起手来!”
所有人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支队伍慢慢浮现出来。祖爷一看穿的是国民革命军军服的队伍,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你们是gān什么的?”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过来问。
“长官,我们是武汉城里的百姓,鬼子打进来了,我们跑出来了!”
那人仔细打量着祖爷和众坝头,跑出武汉前兄弟们都换了装,跟普通百姓一模一样。那人看了看,随后对后面的士兵说:“这都是老乡!快把枪放下!”士兵们都将枪收起。
“老乡,这一带土匪经常出没,你们去哪儿,我们的人可以送你们出山。”那人亲切地说。
祖爷一愣:“长官,我们……”
“不要叫长官,我们的队伍不兴那一套,我们是新四军!”
“新四军?”
“对,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咱老百姓的队伍!”那人笑着说。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祖爷疑惑地问。
“叫‘同志’!”
“同……志?”
“对,同志,同一个志向,同一个目标,同心同德,救亡全中国!”那人一脸正气地回答。
“哦,同志,您这是要去哪儿?”祖爷问。
“转战苏北,建立更多的抗日根据地,打鬼子啊!”那人斗志昂扬地说,“对了,老乡,你是做什么的?”
这一句惊得几个坝头眼珠子乱转。
祖爷赶忙说:“古董生意,古董生意,鬼子来了,所有东西都被抢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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