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民居以寨子为主,老百姓住的地方分上下两层,俗称“gān栏”,楼上住人,楼下养牲畜或堆放杂物。
祖爷带着小六子来到一处民居前,轻叩寨门。
一个丫鬟走了出来,万分惊讶:“祖爷?”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飞一样地跑了回去。
把祖爷弄得一愣,六坝头也一愣:“什么qíng况?”
过了一会儿,丫鬟又走了出来,看了看祖爷和六坝头说:“燕娘有令,今日不见客!”
“咦?”六坝头来气了,“小妹,看清楚点,谁是客啊?这是大师爸!”
“燕娘说了,今日谁也不见。”小姑娘不理会六坝头。
“你……”六坝头鼻子都气歪了。
祖爷也在琢磨:究竟怎么回事?这不符合江飞燕的作风啊,难道是她已经知道我“结婚”之事?没这么快吧?如果是这样,我更应该进去解释。
“你这姑娘好无礼,我找燕姐有要事相告,快去通禀!”祖爷故作愠怒。
“不见!”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祖爷连吃两次闭门羹,心中有些起火,身为堂堂大师爸,被小脚拒之门外,尤其是又有小六子在场,太失大师爸威仪了。
六坝头看了看那围墙,飞身就要往上蹿,被祖爷一把拉住:“你gān什么?”
“那怎么办?”六坝头说。
“回去!”祖爷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坝头看了看,无奈地跟了过去。
晚上,祖爷月下独酌,心想江飞燕这是gān什么,无论怎么生气,好歹也要让我进去解释清楚吧。
正思忖间,有叩门声,一会儿小六子领着一个女阿宝走了进来。
“祖爷,燕娘有请。”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祖爷问。
“跟来的。燕娘有请。”
“嗯。”祖爷披上一件外衣,对小六子说,“走吧,这次不会吃闭门羹了。”
“燕娘说了,只许祖爷一个人去。”女阿宝说。
“这……”祖爷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看了看小六子,又看了看那女阿宝,“好吧。”
三拐两拐,祖爷来到了江飞燕的驻地。
江飞燕亲自出门迎接:“祖爷,请——”
“噢,好。”祖爷不知江飞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落座后,都不说话,似乎都有心事。祖爷想了想:唉,还是我先说吧。
“燕姐,我结婚一事……”
“什么?”祖爷还没说完,江飞燕就惊了,“祖爷结婚了?”
“怎么,燕姐不知道这事啊?”祖爷也惊了。
“我现在知道了。”江飞燕失落地说,“祖爷不是说我们的身份不适合结婚吗?”
“燕姐,是这么回事……”祖爷一五一十地将实qíng相告。
江飞燕听完,脸上绽出笑容,随即又消失了。弄得祖爷莫名其妙,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反常!
“燕姐既然不知道这个事,那白天为何不让我进门?”祖爷觉得这事很蹊跷。
江飞燕看了一眼祖爷,又将眼光移开,抬头看了看屋顶,又将目光移到祖爷身上,撇撇嘴,一副牙疼的样子。
“燕姐?”祖爷急切地等待着。
江飞燕深吸一口气:“祖爷,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冷静!好吗?”
huáng法蓉在南洋开算命馆
祖爷彻底被弄晕了,听这话好像要天塌地陷似的:“燕姐,怎么了?”
江飞燕又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阁楼喊了一嗓子:“出来吧!”
祖爷循声而望,阁楼里走出一个人,微弱的灯光下,那身影越来越熟悉。是她?是她!祖爷一阵心痛,眼睛止不住湿润了。
那人走了过来,慢慢跪倒在祖爷跟前,轻轻地喊了一句:“祖爷。”
四年了,祖爷再也没听过这个声音;四年了,祖爷再也没看过这个身影;无数次,祖爷想到她、惦念她,本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见了,现在,她却出现了。
“祖爷。”那人又哭着喊了一声。
“法蓉。”祖爷已泪流不止。
祖爷对huáng法蓉早已恨不起来,有的只是愧疚,他也不知愧疚什么,愧疚这罪恶的“江相派”将善人变恶,还是愧疚这风月错乱的是是非非让人咫尺天涯?祖爷说不出,祖爷不知道。那一刻,祖爷的心乱了,多年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南粤提亲、装疯做局大破小鬼将、千杯不醉的酒场捉内鬼、酒醉后的栀子花前痛哭、舟山群岛上的死里逃生……往昔的一幕幕和这个姑娘一起jiāo织在祖爷的眼前。
祖爷站起来,亲手扶起huáng法蓉,仔细端详这个四年未见的丫头。
huáng法蓉眼泪汪汪地望着祖爷,慢慢地靠在祖爷的怀里。祖爷没有躲,而是紧紧地抱着huáng法蓉,就像游子回乡,父母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女。
那一刻,huáng法蓉尽qíng哭泣,一旁的江飞燕也潸然泪下。
“祖爷,你瘦了。”huáng法蓉摸着祖爷的后背说。这么多年,huáng法蓉对祖爷的惦念丝毫不减。
良久,江飞燕擦了擦眼泪道:“都别哭了。丫头,你跟祖爷汇报一下这些年的qíng况吧。”
huáng法蓉也擦了擦眼泪,亲自为祖爷倒了一杯水,而后如泣如诉地回忆起来。
huáng法蓉到了南洋后,本以为水土不服,却没想那边都是华人,都是历朝历代移民过去的,大家见面后都说中国话,huáng法蓉感觉生活也不是那么难。
那些在南洋谋生的中国人,骨子里流淌的依旧是炎huáng血液,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文化,有中国文化就有yīn阳八卦,就有算命抽签。
huáng法蓉的学识在那里发挥作用了。算命行里,“准”是硬道理,huáng法蓉充分运用自己的“英耀”天分,连千带打,每一卦都算得很jīng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huáng法蓉的算命馆风生水起。
后来有个做紫砂生意的老板因为huáng法蓉给调了风水误打误撞而买卖大兴,便对这个俊美的“神婆”产生了爱慕之心,不停地托人说媒,huáng法蓉都不应。后来老板亲自上门求婚,huáng法蓉才知道这个生意人老家也是山东的,两人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思乡之苦,谈到了老家的红高粱、白地瓜、土灶台,越谈越亲切,两个背井离乡之人在异国他乡找到了共同语言。
huáng法蓉自知“江相派”是永远回不去了,后来她也慢慢想明白了自己的gān娘似乎也很喜欢祖爷,这是三个人的孽缘,她不能再从中作梗,而且她更没脸再见张自沾。就这样,huáng法蓉在渐行渐淡的离愁中动摇了,终有一日,那年轻的老板再次求婚时,huáng法蓉心一横嫁了!
就这样huáng法蓉洗底了过去,没人知道她曾是“江相派”的阿宝,没人知道她曾经的痴qíng与毒辣,没人知道她是再嫁之人,她走上了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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