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因登门求测的人太多了,袁树珊不得不让人排队等候,并且求测的人要先填表,将生辰八字写好后递进去,袁树珊阅完后求测的人再进去悉听指点。
算命馆这番红火,惹得周围的小混混们眼红,这家伙挣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分点。于是隔三岔五就有地痞流氓登门威胁:“赚了这么多,吐点出来,否则就把你的馆子砸了!”
袁树珊毫不畏惧:“好啊!砸了清净!我本来也不想算!”
混混们一听,没招了,但随即又想出一个馊主意。他们在算命馆门口守着,但凡看到有人算完命走出来,上去就问:“算得怎么样?”
一般人都会说:“嗯,算得挺准的。”
混混们马上就会说:“那他没算到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什么意思?”
“我打你个狗日的!再让你来给他送钱!”说罢,混混们会一拥而上,把前来算命的老百姓打个鼻青脸肿。
这样一折腾,袁树珊受不了了:这可怎么办?
此时,上海三大亨之一的huáng金荣也听到了袁树珊落户上海的消息,便前来请教。袁树珊帮huáng金荣推算八字,jīng准无误,huáng金荣听完无尽感慨:“先生博通易理,佩服佩服!”
说完就要拿大洋。
袁树珊说:“大洋就不要了,在下有一事相求……”
“先生请讲!”
袁树珊把最近的苦恼说了出来。
huáng金荣一听,非常气愤:“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回到帮会,huáng金荣即亲自制作了一幅《英雄独立》的画轴,让自己的手下开着吉普车载着乐队,一路chuīchuī打打,给袁树珊送了过去。
混混们一看这阵势,全吓尿了,这算命先生跟青帮头子是哥们儿,完了,这次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纷纷来到袁树珊的算命馆求饶。
袁树珊很会做人,不但没有责怪,反而笑着说:“各位都是绿林好汉,只是劫错了地方,我这里挣的钱都有用处,一部分用来抗战,一部分兴修学堂,所以,还请各位大侠高抬贵手。”说完,又拿出一些银元,“多了没有,各位好汉一人分两块,就当是买酒钱了!”混混们拿了钱,纷纷致谢,而后彬彬有礼地退去。
此事传遍了整个上海,连huáng金荣都觉得袁树珊会办事。
祖爷离开上海多年了,回来后也听说了这件事,对袁树珊老前辈更是心生佩服。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当年在报纸上大作噱头,搞了个“南袁北韦东乐吾,三仙归来问祖爷”,不知袁老先生会不会心存不悦。
祖爷来到袁树珊家里,叩门,有一姑娘走了出来:“你找谁?”
“我找袁老先生。”
“我师父已经不算命了。”
“哦,我不是找他算命的,麻烦你进去通禀,就说‘铁版先生’求见。”
“你稍等。”姑娘说完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姑娘回来了:“先生请进。”
祖爷悬着的心落下了,赶忙跟随姑娘走了进去。
“袁老先生好,晚辈有礼了。”祖爷进门后即给袁树珊恭恭敬敬地施礼。
袁树珊和蔼一笑:“祖爷乃江淮后起之秀,易术jīng湛,爱国高尚,不像我等老朽只能躲进租界委曲求全。”
“老先生过奖了,过奖了,晚辈实不敢当。久闻老先生大名,一直想来拜访,无奈卷进战事,东奔西走,如今刚刚回来,今日特来拜谒。”
“祖爷的大名,老朽早就如雷贯耳,铁版神数自成一家,手执算盘,即可算命,五十二万种八字,手指一动,即刻算出……”
祖爷脸一红,忙说:“都是虚名,都是虚名,之前……之前晚辈年轻气盛,又加之堂口初立,所以在报纸上虚张声势一番,如有冒犯老前辈之处,还望……”
祖爷还没说完,袁树珊就乐了:“祖爷多虑啦,呵呵,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一làng更比一làng高。一个学易的人如果没有宽阔的胸怀,如何成就dòng悉yīn阳万物的大造诣?我是如此,将来祖爷也要如此,有晚辈冒出来,千万别嫉妒,更不要打击,要呵护,要培养,这样中华易学才能代代流传,发扬光大!”
祖爷听完,心下无比佩服:“老先生真是德艺双馨啊!”
“祖爷光临寒舍,有何指教?”袁树珊转入正题。
“不敢,不敢,其实,晚辈此次前来,就想问一句话,请老先生教我……”
“请讲。”
“先生从事命理业这么多年,最大的感悟是什么?”祖爷问。
“我最大的感悟是,yīn阳有定数,人生却无常。”
“请老先生开示。”祖爷谦恭地说。
袁树珊点点头,说:“祖爷自己也是命理大师,必然知道《易经》之jīng妙,万事万物都在yīn阳五行之中,把握了五行的脉络就能dòng悉人生的轨迹。无论是八字、六爻、奇门还是六壬,都是殊途同归,道理都是一样的,用不同的方法为同一个人算命,得出的结果必然是一样的,否则岂不是一个人有两个命或多个命?人是秉受五行之气降生的,五行有规律,人生必然有规律,这就叫yīn阳有定数,也是《易经》产生的根源和价值。但是不是有了这个定数,人生的命运就一成不变了呢?答案是否定的。你我都算命几十年了,是不是经常碰到这样的qíng况,按照《易经》给某个人算命,算到某年有大灾,但那一年他却平安无事?也有算到某人某年某月该发大财,但他却没有发财,或者只发了一笔小财?”
祖爷点点头:“是的。这种qíng况任何算命先生都遇到过。”
“那祖爷总结相关的规律了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袁树珊反问。
祖爷又是深深地点头:“总结过。凡是命运的轨迹发生变化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大善之人,一种是大恶之人。大善的人逢凶也能化吉,遇难也能呈祥;而大恶之人,即便命里该有的财和福,也会随着自己的作孽而慢慢消减,最后什么也没有!”
“呵呵。”袁树珊慈眉善目地一笑,“祖爷既然已经窥破人生玄机,又为何来问我?”
“这就是老先生不再算命的原因吗?”祖爷又问了一句。
“是原因之一。说不算命,其实自己造了这个因了,一时间也摆脱不了,总有登门造访者,我让徒弟出去挡一挡,如果实在挡不了,也只好接待。祖爷,我们做这行的都知道,凡是来算命的,无非就三种人:一是受重大刺激,二是迷于名利,三是走投无路之人。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为其开导一下,沉沦的人让他重新鼓起勇气,狂妄的人让其懂得收敛。”
“老先生见教得是。”祖爷点头。
袁树珊抬起头,望了望窗外,无尽感慨地说:“算命这个东西,无论你怎么算,总有算不到的地方,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就像人生,无论你怎么谋划,总有你想不到的地方,这叫天意。所以,世界上没有聪明人和傻人之分,只有善恶之分,再聪明的人再多的算计,总有失足的时候,天眼不可避,天意不可违!”
52书库推荐浏览: 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