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那个人的声音像是直接从喉管中喷出来的一般沙哑冰冷,金顺一双小眼睛左右滴溜乱转,心中揣测着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来路。
“你说该怎么办?”那人说话的语气已然将金顺镇住,此时他只想从眼前这人的手中拿到些许银钱便好,谁知那人冷笑了一声,未等开口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您在这……”
金顺连忙扭过头,只见方儒德穿着一身西装,手中拄着一根文明棍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这金顺一直以盗墓为生,早已被方儒德盯上,只是警察局多半办事不力,才使得金顺得以如此嚣张。此时见到方儒德竟然出现在此处,金顺唯恐他会将自己抓进警局,二话不说撒腿便跑,匆忙离开赌坊,钻进后面的深巷之中,见身后始终没有人追赶,这才停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金顺暗骂今天的运气真正是背到家了,赌牌手气不顺,上个茅房都差点儿被方儒德碰上,不过忽然一个疑问闪过他的脑海,方儒德那句“您在这”的语气似乎极为谦卑,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不是自己,那就是冲着那个黑衣人说的,瞬间金顺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金顺贴着墙脚蹑手蹑脚地闪到了赌坊的后门,那后门是一条黑糊糊的小巷,巷口停着一辆车,金顺立刻认出那辆车便是警察局局长方儒德的座驾,他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摸到轿车驾驶室,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向内中望去,只见此刻驾驶室中空dàngdàng的,没有一个人。正在金顺琢磨的时候,隐约看见深巷中闪过一丝光亮,明明灭灭,他侧着身子向前探了探,隐约可以听到深巷中有人在对话。
金顺不敢再继续靠近,一直躲在轿车的后面,大概一刻钟后,金顺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深巷中传出,那声音是向轿车的方向而来的,金顺连忙躲在一旁。不一会儿方儒德走了出来,站在巷口若无其事地点上一根烟,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周围并无异动,这才打开车门驱车离开。待方儒德离开后不久,那个黑衣人便也从深巷中走了出来,他走出巷口毫不迟疑地向城北的方向走去,虽然金顺未曾见到那个人的长相,但这人走路的背影让他备感熟悉,只是一时之间竟然忘记是在哪里见过。
金顺不敢跟踪那个黑衣人,自顾自悻悻地回到了城北乱坟岗中自己的住所。金顺生xing好色好赌,债主满地,为了逃避赌债,他将城北乱坟岗中一处坟墓改成了一间地下住所,内中桌椅板凳,chuáng榻用具应有尽有。
他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安眠,那个黑衣人的背影不断在自己的脑海中徘徊,只是他却一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就这样辗转了一夜,黑暗中金顺忽然想起一个人,这个人的背影在金顺的脑海中与那个黑衣人重叠在了一起。瞬间一个危险的念头钻进了他的脑袋,从此之后便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北平城中?
金顺猛然从chuáng上坐起来,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能证明自己猜测的事qíng。他拿过一把短锹,这短锹只有一尺许,前端是一个卷曲的铁铲,后面是一个铁凿子。他将这短锹挂在腰间,钻出地xué,马不停蹄地向距离此处六七里的一处墓地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金顺的面前出现了几棵高大的雪松,在那雪松掩映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三层的墓xué。这墓xué是用雕花大理石砌成的,青石浮雕做墙饰,内侧则用影壁装饰,地面均是青石板铺砌而成,而台阶用大理石饰边,颇显气派。
金顺见这墓xué的外形便知这墓xué的构造必定是出自师父金无偿的手笔,身为金家大弟子的金顺若想打开这座墓xué便如同是囊中取物一般,他知道这墓xué虽然看起来坚固无比,但师父往往会在那大理石石碑下面留下一道暗门,这暗门之后藏着极为厉害的机关,如果开启不慎便会被里面存的大量浮沙吞没。金顺轻轻在那大理石石碑下面敲击几下,然后向一侧轻轻推动石碑,顷刻之间,那石碑竟然向一边移动了一尺多远,恰容得一人进入。
金顺咬了咬牙,心想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之后口中衔着那短锹钻入dòngxué之中。虽然金无偿将这进入墓xué之内的密道设计得九曲十八弯,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一般人进入即便不会触动里面的机关被流沙所吞噬,也会因为无法找到来时的路困死在其中。但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金顺对师父这一套早已经烂熟于心。小半个时辰金顺便来到了那中间的墓xué之中。
他从墓xué上方轻轻一跳,进入这主墓室之中,忽然他觉得这墓xué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偌大的一个墓室竟然没有半点儿腐尸的味道,他连忙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火光闪动不由一阵惊愕,眼前这个有几丈宽的墓xué内竟然如同一间卧室一般,内中无论chuáng榻、桌椅,或是字台、文房四宝应有尽有,只是落满了蛛丝和灰尘,想必是多年无人居住所致。
金顺在这墓室中环顾一圈,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没错,他今晚所见的那个人一定是这墓xué的主人,他明明尚在人间为何要谎称自己已死?自从那时候开始,金顺便暗中监视起了方儒德的一举一动,渐渐地他发现,方儒德总是与那个神秘人的黑衣人暗中见面。
这个发现让金顺越发兴奋了,他早就听闻这驱虫师家族与一个重大的秘密有关,因此那个人的诈死应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在暗中调查那个秘密。而那方儒德就该是他的一枚棋子。可是要如何接近那个人却让金顺犯难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不得要领之际,在昨天晚上他发现方儒德竟然悄悄地进入了pào局监狱,金顺一路跟踪而去,见他回来之时将一件物事放在了巷口,金顺见四下无人,便将那件物事偷偷地藏了起来,他知道这东西一定是那个黑衣人jiāo代给方儒德的。
于是今天在金顺放了两枪之后,方儒德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见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但当他看到金顺手中的物事不禁一惊,道:“这……这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金顺笑眯眯地说道:“呵呵,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帮我传个话,这东西在我手里,如果想要拿回去的话就当面和我谈谈条件!”
“金顺,你……你这是找死!”方儒德愤愤地说道。
“呵呵,我比你更了解他!”金顺说着将那物事揣在怀里,将枪上的子弹卸下来,接着将空枪丢给方儒德说道:“今夜子时,东jiāo民巷48号!迟了……”金顺笑了笑,“我就毁了这东西,大家谁也别想得到!”
金顺想到这里,喝了一大口酒,看光景此时已经接近子时,可是耳边尚无半点儿动静。他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虽然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即将面对的这个人究竟会如何处置自己,或者自己顷刻之间便会一命呜呼。
他此刻内心矛盾极了,一面希望能尽快见到那个人,一面又唯恐那个人出现。越想他越焦躁不安,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子时,而耳边却丝毫没有半点儿动静。金顺感到有些不对劲儿,本来他便是个多疑的人,起身刚要离去,谁知正在此时,那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人缓缓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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