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图腾_闫志洋【5部完结】(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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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起身,凝视着这个建在北平城pào局监狱地下的坚不可摧的密室,感慨良多。从十五年前开始,他几乎都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的,虽然在这密室之中,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秘道,但他仍尽量减少外出,以免泄露行踪。他就是这一切的cao纵者,潘颖轩。

  他缓步绕过眼前的桌子,来到书架前面,这里放着一副围棋,而且是一副残局。说起这副残局,还有些来历,他记得多年前父亲从外面归来的时候,便将自己封闭在北京城外的双鸽第中,在屋子里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深坑的旁边摆着这样一副残局,可是穷其一生,父亲却未将这副残局解开。父亲过世之后,潘颖轩记下了这副残局,每当他空闲下来,就会坐在残局前面,进行参悟。

  木系潘家从小便研习中庸之道,而且颇为风雅,按理说围棋于他,实在不算是难事。而眼前这副残局,却难倒了木系的两代君子。细观此局,黑白相间,各有一百余子,早已势成水火,斗得不可开jiāo。这局棋已然进入了珍珑状态,白子虽然负隅顽抗,却早已无眼,只有黑白子共有的两个气眼,黑子只有一眼,如若白子自填一气则必死无疑,如果落于共用气眼则是自投罗网,黑子马上便会掩杀过来,也是一死。这左右为难,互为僵持,无论如何参悟,潘颖轩始终不得其妙。

  他无奈地丢下捏在手上的棋子,微微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虽然在这棋局上输了你一招,不过在这盘大棋上,你的败局已定!”

  是的,为了这局大棋,潘颖轩几乎耗尽了毕生jīng力,他这十五年一直蛰伏着,等待那颗至关重要的棋子,终于在他觉得那颗棋子已经可以出手的时候,那盘原本一派死气的残局,活了过来,而且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想到这里,潘颖轩喜不自胜,现在已然到了最后时刻,他一直cao纵的这条真龙,马上就要揭晓了,现在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和意外。

  正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是从秘道的方向传来的,接着墙壁上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潘颖轩皱了皱眉,走到书架前,在红木书架的第三个格子上放着一个宋代青花瓷瓶,他双手在那青花瓷瓶上轻轻扭动了一下,随着那青花瓷瓶的转动,书架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吱”声,然后一旁的桌子缓缓移开,一个dòng口出现在了眼前。

  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潘颖轩面前。眼前这人潘颖轩认识,正是马长生,人称马蛇子,之所以这样叫,是因为这人一人千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又兼心狠手辣,因此在黑白两道都混得很开。他主要是做一些黑活儿,还兼做帮人打听小道消息的营生。不知为什么,此人似乎手眼通天,不但与青帮、青龙帮这些黑帮有联系,还和政府的高层有一些机密往来,甚至和日本人也颇为暧昧。(详见《虫图腾1》)

  他见到潘颖轩,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谄媚的微笑。虽然马长生平日可以说是纵横黑白两道,不过在潘颖轩面前,他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只要潘颖轩想,立刻便可以置马长生于死地。

  潘颖轩没有理会马长生的谄媚,脸上毫无表qíng,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桌子后面。马长生弓着身子小心地跟在身后,待潘颖轩落座之后,他还一直弓着身子,一双眼睛在潘颖轩的脸上打量着,竭尽全力捕捉潘颖轩神qíng的变化,不过,潘颖轩从来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马长生为潘颖轩办事多年,他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徒劳的,但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之间也很难改变。

  “长生啊,你跟了我多少年?”潘颖轩微微抬起头,似是不经意般地问道。

  “师父,长生我生来命苦福浅,自幼父母双亡,倘若不是师父一直关照,恐怕早已经被人打死在街头,丢到西郊乱坟岗子了!”马长生这些话说得倒是真切。

  “长生,这么多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潘颖轩把玩着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双眼注视着扳指上油润的光泽,说道,“可是,你让我很失望!”

  “师父……”马长生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他不知潘颖轩何出此言。

  潘颖轩轻轻摆了摆手,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长生,你不用忙着辩解,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混迹黑白两道,无人不知道你京城马爷,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底细,可以说你现在手眼通天,但是为什么我让你查的事qíng,至今没有结果?”

  “师父!”马长生的表qíng非常委屈,他双膝跪地,说道,“师父,实不相瞒,那件事因为时间太长,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各处奔波,希望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弟子实在愚钝,至今尚未找到一丝线索,我想他们应该早已经不在人世。”

  潘颖轩瞥了一眼马长生,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马长生身边,躬身轻轻将马长生扶起来,目光柔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马长生,说道:“长生,为师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为师办了很多事,几乎滴水不漏,但是那件事关系着眼前这件事的成败,你一定要抓紧,对于他们,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长生再次跪倒在地,紧紧地咬着牙,说道:“师父请放心,我马长生就算在这北平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悉数找出来!”

  潘颖轩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拉起马长生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走到桌子后面,拉开抽屉,从中捏出三根金条,在手中轻轻地掂了掂,握住马长生的手,将金条放进马长生的手中,说道:“这些你拿去!”

  马长生惶惶地望着潘颖轩,连忙将手推了过去,未等马长生开口,潘颖轩皱了皱眉,马长生再不敢推辞,将金条紧紧握在手中。潘颖轩微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师父您说!”马长生连忙说。

  潘颖轩向马长生招了招手,后者会意地走到他近前,侧着耳朵,潘颖轩在马长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马长生听完后,一脸惶惑地望着潘颖轩,此时他满脑子都是疑问,但是面对潘颖轩,只是将所有的疑问都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了对潘颖轩的绝对服从,正如他在jī毛店中给自己立的规矩一样,不问缘由。

  见马长生离开,潘颖轩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现在是时候见见那个人了。想到这里,潘颖轩的嘴角微微敛起,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辞别潘颖轩之后,马长生便顺着秘道离开了pào局监狱。从井口钻出来时,正是月上高枝时,四周一片死寂,如水的月光洒在马长生身上,虽是盛夏,马长生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凉意,这种感觉是自内而外的寒冷。

  马长生是个聪明人,之前贫穷的生活让他养成了一种忍rǔ偷生的生存本能,然而当他遇见潘颖轩之后,所有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他开始顺风顺水,黑白通吃,在他身上就像有一道护身符一般,不管做什么,都无人管。马爷的名号也在北平城内打出了一些名气,然而谁也不知道,其实在马长生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人,马长生的每一步都被他事先安排好了,马长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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