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地下室黑漆漆一片。
孔利民啪地打开头上戴着的探灯。
“呜呜,我、我会听话,饶了我……”微弱的啜泣声从一角传来。
孔利民转头让灯往角落里照,浑身的血液一凝。那里蜷着个少年,他被关在个黑色的铁笼子里,浑身赤luǒ着,身上都是凄惨的伤痕。被灯一照,他往笼子一角退了退,瑟缩着哭泣:“不要拍我,不要。”
孔利民自己也有孩子,看到这少年的惨状,恨不得把那王八蛋千刀万剐。他马上和外面的人通话:“拦下目标了吗?”
“拦下了!”那边说出另一个qíng况,“孔哥,他车上载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看着不像他的亲戚。你看他会不会是他找到的新目标?”
“妈的。”孔利民骂了句粗口。瞧见笼子里那少年更加害怕,孔利民边上前把笼子上的锁链弄开边说,“马上逮捕他!我找着人了!他地下室里真藏着人!”
“明白!”那边利落地结束通话。
孔利民心里一阵愤怒。
转向那满脸害怕的少年之后,孔利民压下怒火,没直接靠近,而是拿出证件说:“别怕,我是巡警,我是来救你的。”
少年泪眼朦胧地看向孔利民。
他根本看不清孔利民拿出的证件。
少年哭着问:“真的吗?”
孔利民说:“真的。”他半蹲到笼子面前,“来,过来,我把你抱出来。”
少年小心地往孔利民的方向爬了一下,脚上的铁链当啷作响,上面带着黑色的尖刺,刺得他脚踝流血,但他还是爬到了孔利民够得着他的地方。孔利民脱下了制服外套,披在少年身上,把少年抱了起来。
少年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感觉到外套上的余温,他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蜷在孔利民怀里不动了。
这时单宁也从通道爬了过来。
孔利民想要说他两句,又怕吓到伤痕累累的少年,只能赶紧让人叫救护车过来。
人找到了,也不怕麻云轩杀人抛尸了,孔利民叫人直接把外面的门弄开,将少年带出地下室。
外面亮堂堂的,和地下室的yīn暗截然不同。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
孔利民把少年放到急救chuáng上。
少年睁开眼,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却善意的面孔。
少年哑声开口:“他、他杀人……”
孔利民瞳孔一缩:“什么?”
少年哭了出来,身体微微发颤,说出自己亲眼看到的过程:“他杀了人,藏在地下室的墙里面。”
孔利民半蹲到急救chuáng上:“好孩子别害怕,都过去了。现在先送你去医院,会没事的。”
少年乖乖闭上眼。
孔利民站起来,目送医护人员把少年推走,心qíng沉重地回到地下室。
单宁正站在地下室的另一面墙前。
玉八卦一直在颤动。
一个女孩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她已经哭了很久很久。
单宁蹲到她面前。
女孩抬起头,眼睛里都是眼泪:“爸爸来找我了吗?”
单宁喉咙发哑。
“没有吗?”女孩说,“没关系的,爸爸那么忙。妈妈不在了以后,爸爸总是很忙……没关系的。”
“他找你了。”单宁说,“他找了你很久,很担心你。”
“真的吗?”女孩欣喜地看着单宁。
“你看,我穿着制服。”单宁说,“他报警了,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你,所以我们才找过来。”
“呜呜,”女孩哭了起来,“可是我已经死了,我被那个坏蛋杀了。”
单宁沉默。
“我想到外面去。”女孩说,“我想要到亮亮的地方去。你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单宁将手轻轻覆在玉八卦上。
“谢谢你。”女孩慢慢从单宁眼前消失。
单宁没和孔利民说话,起身就往外走去。
他从大门走到了外面的街道前。
等离西香街13号足够远了,他才把女孩的魂魄放出来。
女孩站在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好一会儿,转过头看向单宁。
单宁看着她清秀的脸庞。
女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知道爸爸没有来找我。”女孩说,“我上次偷偷去看了,他有新家了,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对不起。”他说谎了。
“谢谢你。”女孩说,“能离开那个地方,我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哥哥你长得真帅!”
少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阳光之中。
单宁不知道她算不算无怨无憾地离开。
他低下头,看见第一点并不明显的星芒在玉八卦上闪烁。
单宁往回走,又遇到了那个遛狗的老太太。
老太太问:“小伙子,怎么弄得满身都是泥?”
单宁钻过通道时和孔利民一样沾了一身泥土。
单宁摇摇头,说:“没什么,刚才有点事要办。”
单宁快步回到西香街13号。
孔利民已经让人在西香街13号附近拉起警戒线。
单宁钻进警戒线,径直回到地下室。孔利民正让人研究墙面新旧不一的痕迹,准备砸开墙找少年所说的尸体。
单宁说:“我来。”
孔利民看向他。
单宁上前用力在墙上砸了几下。
很快地,一只细细的胳膊从墙里露了出来。
尸体腐烂的气味也冲进所有人鼻间。
第三十章 喝醉酒
单宁手微微发颤。
刚才还出现在他眼前的清秀少女, 已经化为一具腐尸。她手脚都被捆着, 像是蜷在墙壁里一样, 应该是生前就以这样的姿势被杀死。
单宁放下手里的开墙工具。
“畜-生!”孔利民咬牙骂道。
其他人也愤愤不平。
单宁不是专业人士,没参与接下来的取证。
他被孔利民赶了出去。
单宁走出西香街13号。
丁专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 注视着单宁年轻的脸庞。
单宁现在的模样可以用láng狈来形容:他头发上站着点湿漉漉的泥土,制服上也满是泥污。
丁专家说:“难受?”
单宁点头:“难受。”
“世上的坏人很多,可怜人也很多。”丁专家看着幽静的街道。谁都不会想到这么安宁的地方会是作案场所, 也不会想到那个衣冠楚楚的邻居会是个nüè待狂和杀人犯。丁专家说,“人xing是最复杂也最难捉摸的。”
“我知道。”单宁看着从树叶fèng隙洒落地面的阳光,“谢谢您, 丁专家。”
丁专家没有应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前方。
过了许久, 丁专家才转过身说:“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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