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望去,没错,船舷下面接近底部的一圈明显要比别处颜色深得多,很明显是船只长期使用后,底部被水浸泡而留下的印记。
看来真得坐船走了。我回手把定向珠jiāo还给徐卫东,但心中对这个行动方案仍旧有些抵触。
沈芳华似乎看出我不大qíng愿,便上前对我说道:“唐增,不用担心。既然你清楚这定向珠是古人特意制造的,那你也应该明白,这两条船如此相同也不可能是一个巧合,这肯定是古人有意而为的。此前,这颗珠子已经带我们找到了正路,下到了这里,那么眼下这条古舫就是它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个指示,我相信这绝对是一条正确的途径,兴许也是找到那个镇物真身的唯一途径。”
沈芳华说的这些我并不怀疑,我也知道天下没有如此分毫不差的巧合。我只是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在这条暗河之上行船,绝不会一帆风顺。
“怎么了,唐通讯,害怕啦?呵呵。”徐卫东听到了沈芳华的说话,笑道,“你不会水也没关系。听说过梁山好汉‘làng里白条’张顺吗?就是能在水里待七天七夜的那位,老子年轻时在老家就号称‘小张顺’。放心,你就是掉到水里,屁股刚进去,脸还没湿那会儿工夫我就把你捞上来了。”
“我说徐排长,您那乌鸦嘴就别在这儿方人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水?再说了,凭什么我那么倒霉,就得掉水里去?得了,您快省省吧。就您还‘小张顺’?人家那是‘làng里白条’。再看看您这体型脸色,‘làng里黑板儿’兴许还差不多。”我有点儿莫名的恼火,几句话把徐卫东给顶了回去,沈芳华在边上听得都笑出了声。
徐卫东别的本事比我大,但要是斗嘴他就没戏了。我这几句话一甩过去,他就语塞得不知该如何回敬,那张大黑脸气得又暗了三分。
“好啦好啦,唐增你也是,徐白鬼那么说不也是保护你吗,你说话怎么那么损呢。”沈芳华笑着打起了圆场,又转头对徐白鬼道,“徐白鬼,人家是记者,你能说得过他吗?算啦,大家都是玩笑话,没有什么可生气的。还是赶紧吧,咱们起程动身。”
徐卫东无奈地瞪了我一眼,随即走到古舫跟前,双手搭在船舷之上,用力将船推向河面,我见状赶紧上去帮忙。斗气归斗气,正事上咱可不能含糊。
在两人合力之下,很快就将这艘古舫推离了岸边。沈芳华此时也跑了过来,我们先后都上了船,三人齐齐地立在了船楼之前的甲板之上。此时整条船已经完全进入了河道之中,只待出发了。
“走。”徐卫东拍了我一下,“咱俩去起锚。”
“这种老船还有锚?”我很是意外,我一直以为这艘舫就是完全停在河岸之上的,没想到水里还有用来固定它的锚。
“你是什么眼神儿啊,推船时连拴在船尾巴上的那根青铜链子都没看见?”徐卫东不屑道,“是船都有锚。不过咱这艘看起来有年头了,可能用的是石碇,估计不会太轻,你得帮我一把。”
“没问题。”说着我便和徐卫东一起沿着船舷内侧绕过船楼,来到了船舱背后。只见船尾那里确实有一条青铜锁链,它一端用铜环连接在了船身之上,另一端则垂入了暗河之中,显然是一条锚链。
我和徐卫东走了过去,一人一边,两个人四只手轮番使力,一步一步地向上拉动锚链。果然不出徐卫东的预料,沉在河底的那个锚碇十分的沉重,再加上没有绞车,溶dòng里那么低的温度也没有能阻挡住我们额头上的汗珠。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把它拉出了水面。谁知就在锚碇出水的一刹那,徐卫东竟然高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了?”我喘着气问道。我从没想到起锚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感觉都有点儿虚脱了。
“你就知道低着脑袋傻卖力气,自己探头看看吧。”徐卫东说着,两膀同时发力独自拉住了锚链。我见状便松开了双手,把身子探出船外,向河面上望去。
只见在水面之上,那个沉重的锚碇已经完全被我们拉了出来,那是一个jīng美的权形石碇(权形即秤砣形状,权即秤锤之意——逍遥于津注),顶端开有孔dòng,青铜锚链从中穿过,看上去连接得相当牢固。说这个石碇jīng美,是因为它完全不同于那些常见的粗糙锚碇。它的表面雕刻着很多造型奇异的神shòu,而且还密密麻麻地刻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怪异符号,搞不清是文字还是什么诡异的符咒。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徐卫东开口高叫也不是因为这方石碇,他所惊诧的是那个由于被石碇挂住,而一起带上来的东西——一具尸体,一具穿着潜水服的尸体。
第十八章 来者,死!
那个时候还是20世纪70年代,潜水服算得上是高科技产品,我们国家拥有的基本上都是从苏联进口过来的,一般的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而且那时的科技比不了现在,潜水服几乎清一色都是用那种土huáng的橡胶材料制作而成的,特别厚重,人穿上去非常的难受。尤其是那个头盔,因为要实现吸氧换气的功能,所以做得都很大,又是金属制品,戴上以后就更是笨重不堪了。这一点我亲身体验过,记得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的第一次采访任务就是和同事一起去天津港的水兵训练营,在那儿我就感受过这套装备的厉害。
这具尸体现在穿的就是这样的老式潜水服,不过没有了头盔,头部luǒ露在外,已经被水泡得肿胀发白。面部似乎还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眼珠都没有了,而且布满了撕裂状的伤口,ròu都翻了上来,整个人面目全非,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我只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儿就要吐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徐卫东在后边问道。
“什么东西?死人你没见过?!”我qiáng忍恶心,回头对他说道。
“死人?我怎么没看出来?怎么是huáng色的,后面还鼓出来一块儿?”徐卫东奇怪道。他是陆军,以前又是“下地”盗墓的,跟潜水沾不上边,所以没见过这种潜水服也很正常。
“人都已经泡变形了。huáng色的是他身上的潜水服,就是一种专门用来长时间潜水的服装,后面的那个是氧气瓶,在水下呼吸用的。其实还应该有一个头盔的,不知这个人为什么没有戴。”我对他解释道。
“潜水服?不对!”徐卫东突然提高了声调,“快,唐通讯,搭把手,把它拉上来看看!这个地方越来越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
我闻言一下子醒过了味儿来,赶紧上去帮忙,和徐卫东一起往上拉锚链。之后我们俩也顾不上恶心了,一起把尸体搭到了甲板之上。这时沈芳华也从船舱前面走了过来,她看到尸体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这是……”沈芳华颤声道。尸身上那张严重损毁变形的脸,让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从河里捞上来的,还穿着潜水服。”我对沈芳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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