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莫非你想学那只尾巴翘上天的鹤灵?成了半个仙使,平日里那么傲气,还不是被天君责罚了……”
穆守中一愣,快步上前道:“你们说的可是鹤一?”
一个圆脸仙童答道:“正是他。”
“他如今在何处?”
“锦绣海呗。那些个什么灵啊向来不爱同我们住一块,也不住在仙君府……咦,你是刚从凡间上来的仙童?”
仙童们顿时兴奋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凡间的事,穆守中含糊的应了几句,逃也似的走了。
锦绣海长着各种奇花异糙,还有不少珍稀鸟shòu,虽然是个dòng天福地,却也不是生在这就都能修成灵的。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坐在树下,闭眼歇息。
穆守中放轻了脚步,走过去。鹤一睡得很熟,歪着脑袋靠在树gān上,面色有几分苍白,如玉石般冷硬,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煞是好看。
“……守中?”鹤一睁开了眼,有点迷惑。
“吵到你了吗?”穆守中捏了捏衣角道,“我,我听说你被天君责罚了……”
“那些家伙真是多嘴。”鹤一揉揉眼,冷淡道,“整日就会背后议论别人,不思进取。”
“你脸色很差……”
“不碍事。”
穆守中眼尖瞥见鹤一后颈上露出道焦黑的伤痕,心里一慌,伸手拽住领子就是一扯,急急道:“你的伤是不是很重?天君为何要责罚你?我……”
声音戛然而止,穆守中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么一拉,竟然把整件上衣给扒了。鹤一把衣服穿的很松垮,应该是不想绷着伤口,也没料到穆守中会直接来扒自己衣服,当即就黑了脸。
“千雷泽,你可以试着去那里待半个时辰,再来问我伤的重不重。”鹤一慢慢的拉上外衣,掩去背后狰狞的伤痕,冷冷道,“天君给我的期限是三个月,我光是寻你便花了一月余,回来晚了自然要被责罚。”
说罢转身就走了。
穆守中呆了半晌,忽然一拳狠狠的砸在树上,哗啦震落了满地的叶子。
月上柳梢,穆守中准备翻墙进仙君府,刚落地就被逮着了。
“守中,你怎么又弄得一身伤?”木犀子是位少见的女仙君,身上总带着股清淡的甜味,很是好闻,如云的发髻松松的挽着,不爱戴什么饰品,温柔又可亲,总能让他想起母亲来。
“和别人打了一架。”穆守中心虚道。
“拿些药去擦擦吧。你来天界的时间还短,虽天赋了得,修炼的快,到底还是比不过别人的,莫要胡乱惹事。”木犀子摸了摸他的头,口气稍稍严厉了些,“你下午翘掉的活,明日可要补上。”
“是。”
总有一日要他们如数奉还。
穆守中暗暗咬牙,他从锦绣海回来,听见那群仙童还在说鹤一的坏话,一时间没忍住,上去挑衅,结果被揍得满地找牙。
擦完药,穆守中望着窗外的月亮,一宿没睡。他开始没日没夜的拼命修炼,努力到连木犀子都不得不多招了个仙童来轮班,省得哪天把人累病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也没多久。
那群爱嚼舌根的仙童把鹤一给堵了。穆守中听到这个消息,火烧屁股一样的跳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同木犀子打个招呼,就急匆匆赶了过去。
“鹤一,你以为半个仙使好当?替天君做事就了不得?”
“就是,这次天君分明让人来问我们谁愿意去,就你答应的最快,我们都来不及说话就被你抢了差事!”
“事qíng还做的这样糟糕,真是可笑,趁早知道自己的斤两……”
被围在中间的鹤一低着头,不说话,眉宇间隐隐有几分颓靡之色,一手紧紧握着剑柄。
“一声不吭?心虚了?”一个仙童伸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穆守中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拳,接着整个场面便乱了。也分不清是谁打了谁,反正似乎每个人都在挨揍,也都在揍人,只有鹤一站在一旁,带着几分惊讶看着穆守中。
以寡敌众,到底还是吃了亏。忽然一柄剑鞘从斜刺里探出来,仙力透过其上猛的一震,刹那间就bī退了其他人。
穆守中抹了把鼻血,错愕的回头道:“鹤,鹤一?”
鹤一剑柄横在身前,目光凛冽,满脸冷傲,轻声道:“还有谁?”
鼻青脸肿的仙童们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一哄而散,很没出息的跑了。
“呃,你自己能解决啊,那……那我先走……”
穆守中有些讪讪,觉得很丢脸,来救人反倒被人救了。正要溜走,衣袖忽然被用力扯住了,紧接着那白色身影一头栽进了怀里,穆守中心猛的一跳,呼吸都快停了。
“带我回去。”
“回,回哪?”穆守中扶着鹤一,嗅到发丝间散着的糙木味,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脸也烫的要命。
“木犀子府上。”
“那你,你先从,从我身上起来……”
鹤一没说话。穆守中觉得有点不对劲,扶着鹤一的手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血都从衣服里面渗出来了。
“鹤一,鹤一!”
穆守中火急火燎的背着鹤一回了木犀子府上,给他重新包扎了裂开的伤口,扶他躺到自己chuáng上歇息,然后坐在一边发呆。
“你为何一直看着我?”chuáng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虚弱道。
“啊?”穆守中吓了一跳,赶紧编了个理由,“我……我在想怎么每回见着你都一身伤。”
“上次是被罚了,这次是一时大意遭了偷袭。”鹤一认真道,“那个小妖很是狡猾,我又只有一人,顾不过来。”
穆守中没想到他会答得这么认真,尴尬的摸摸鼻子,道:“你不生我气了?”
“生气?”鹤一愣了一下,无意识的抓紧了衣襟,低声道,“我只是不习惯给人看到伤……难怪你后来一直没来找我,我以为……以为你和他们一样……”
穆守中心里痒苏苏的,仿佛有一株嫩芽破土而出,还开了朵灿烂的小花,迎风招摇。
“以后我跟你一块去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了。”
“我本来就不容易受伤!”鹤一难得急了,“他们胡说,我一个能挑他们一群!”
“是是是,我都看到了。”穆守中赶紧点点头,又道,“你也没什么伴,一个人孤零零的不难受吗?我跟去,绝不会给你添乱的。”
鹤一靠在软枕上,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穆守中半晌,才轻轻道:“跟我走的太近,你也会没伴的。”
半分落寞,半分孤单,又掺杂着一点习以为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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