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蓝沛暗自头疼,他可以对任何人狠下心肠,但就是做不到对沈霆不管不顾。
黎明时分,沈霆的体温突然升得更高,他难受得直翻身,连嘴唇都烧得脱了皮。蓝沛着起急来,开始考虑要不要叫急诊上门。
他不断用冷毛巾擦拭着沈霆的额头和脖颈,希望能稍稍降点温。
“怎么温度还是这么高……小霆,咱们叫急诊吧。”
沈霆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蓝沛,我难受……”
“嗯嗯,烧成这样怎么会不难受?”蓝沛弯腰看着他,“哪儿不舒服?想吐?还是头晕?”
“这儿……难受。”他抓着蓝沛的手,将它放在胸口,“我心里难受……”
“那咱们叫个急诊……”
“你为什么不爱我?蓝沛……你为什么不爱我?”
蓝沛呆了呆,好半天,他哑声说:“我没有不爱你。”
“你有。你不爱我,就像他不爱你……”
蓝沛攥着湿毛巾,他慢慢坐下来,胸口的旧伤又在发作,隐隐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肺,让他上不来气。
“可你还是在爱他,就像我……也还是在爱你。”沈霆的声音,沙哑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傻瓜蓝沛,傻瓜沈霆……”
眼泪顺着沈霆烧得绯红的脸颊往下滚,不停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蓝沛再承受不住,黑暗之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几乎要把他压垮了。
那种体会了无数次的心碎,再度袭来,二十年了,他依然没半点抵挡之力,胸椎那儿,好像在被一只巨手狠狠捏挤,他听得见那不祥的咯咯声,骨头变成碎片,鲜血蚀破血管,血ròu之躯不堪重荷,被活活碾压成一滩烂泥……
他弯下腰,轻轻抱住沈霆。
就如同一片树叶,在滔天狂澜中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蓝沛趴在chuáng头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听见一种奇怪的拖拽声,蓝沛猛然惊醒,他一抬头,沈霆不在chuáng上。
蓝沛赶紧起身走到门口,那小子正一箱一箱往屋里搬快递箱!
蓝沛气得哭笑不得!
沈霆高烧刚刚退,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连一个快递箱都抱不起来,就只能跪在地上,一点点把快递箱往屋里推。
蓝沛一把拽开他!
“你这是gān什么!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
沈霆被他推得歪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得吓人,胳膊上的肌ròu还在发抖,但是下一秒,沈霆又吃力地翻身坐起来,继续往屋里推那个快递箱。
蓝沛简直拿他没办法,他拽着沈霆的胳膊,把他往卧室里拖:“你在生病!回chuáng上去!回去!”
“我不!就不!”
沈霆还想挣脱他,蓝沛这下火了,他索xing拦腰抱起沈霆,把他往卧室送!
沈霆伸手想抓住门框,但是手上一点劲都没有,他嘴里还在叫:“我要搬东西!让我把东西搬进来!”
他的嗓子都是哑的。
蓝沛不由分说把他扔在chuáng上,又抓过被子扔在他身上,他指着还想爬起来的沈霆,厉声道:“再敢动一下试试!我就连你带东西一起扔出去!”
沈霆当即不敢动了。
他扬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蓝沛,小声央求:“我要搬进来……”
蓝沛被他闹得头都疼起来了。
他揉了揉眉心,半晌,只好点点头:“好,你别动,我来搬。”
那天蓝沛索xing请了一天假,他把门口的快递箱全部搬进了屋里。
一边搬,蓝沛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这叫什么事儿!
他想方设法避开沈霆,希望往后各自生活再不见面,结果现在,他却在一箱一箱往家里搬沈霆的东西。
搬完了,蓝沛再一看,真好,客厅全占满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早知道,该租个大点儿的房子。
蓝沛暗暗发愁,这样下去,他这一个月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那天,蓝沛又煮了一锅营养粥。
沈霆坐在chuáng上,他围着棉被,捧着粥碗,一边吃,一边冲着蓝沛笑。
……浑小子还笑得贼兮兮的,得意死了。
蓝沛心里这个气!
“病好了你就赶紧给我走人!”
沈霆一听,马上放下碗:“那我就不好起来。”
蓝沛冷笑:“发烧而已,你今天就能退烧,明天就能痊愈。”
“那我就让它再烧起来!”沈霆不甘示弱地盯着蓝沛,“我总有办法的!”
蓝沛冷冷看着他:“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有很多意思!”沈霆抱着粥碗,他虎着一张脸,气哼哼地说,“我说了,我不会放弃的!”
他说完,又顿了顿:“我不会再bī你答应我了。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我不会越矩的。”
沈霆抬起头,充满渴求地望着蓝沛:“我只想和你住在一起。难道这也不行?”
蓝沛突然点点头:“可以。”
沈霆一愣!
“我可以收留你三个月,这是最高限度。”蓝沛说,“三个月内,你必须找到男友。如果找到了,我能让你一直住到你和对方系魂……”
“能不能别这样bī我。”
沈霆突如其来一句话,让蓝沛停下来。
他看见沈霆低下头,他把头埋得低低的,那只抱在胸前的粥碗,也握得死死的。
“……我办不到。”沈霆的声音很小,很轻,“我没法和别人在一起。”
“你还没有尝试过。”蓝沛放缓了语气,“和同龄人在一起,要远比和我这样的老家伙在一起……”
沈霆突然把手里的碗往地上一砸!
“当啷!”
“你能不能别bī我?!”他双眼血红望着蓝沛,嘴唇哆嗦着,“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bī我做到!有本事你就放弃他啊!有本事你就把他忘了,从此和我在一起!蓝沛!你能不能做到!能不能!”
房间里,安静得令人耳膜发痛!
蓝沛弯下腰,他一言不发拾起摔破的碗,离开卧室。
站在厨房里,望着面前摔碎的碗,蓝沛的脑子有些发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从没面对过的难题。
他生xing冷淡,心智独立坚qiáng,暧昧这个词,从来就不曾存在于蓝沛的人生字典里。即便后来和沈枞的那几年,他也始终清醒地知道,这是他偷来的幸福,他原本是不配得到的。
他这辈子,只有求而不得,还从来没有被人当做“求而不得”的目标。
厨房门口,传来趿拉趿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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