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啊,江昶也很好。”贺承乾笑了笑,“学长回首都星这么久了,按理说我和江昶应该登门拜访的,但是最近学长总是在搬家,我们怕扑了个空。”
话里有刺,蓝沛想,他早知道今天这一场会面不简单。
但他仍旧平和地说:“应该是我和沈霆去看望你们,沈霆他一直想向阿昶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贺承乾笑了笑,“学长想回首都星,何必这样大费周章?这一切,本来就是学长应得的。”
他算是没把最后的“报应”两个字说出来,蓝沛想。
左海洋也察觉到了这俩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他打岔道:“怎么江昶没来?”
贺承乾说:“他得晚一些到,小芙下午突然犯了肠胃炎,阿昶不放心,把她送医院去了。”
“是么?要不要紧?”
“没什么大问题。”贺承乾摇头,“完全是jīng神紧张所致。她姐姐给她做了一套高等学院入学模拟考试的卷子,那孩子做到一半就肠胃炎发作了。”
岑悦笑起来:“我看,这都是被她姐姐给吓得。阿蓉太容易让同龄的孩子产生自卑感了。”
贺承乾淡然笑道:“可不是。孩子太多就良莠不齐。最好是只养一个,以一当十。像蓝学长这样,把唯一的一个培养成jīng英,后半辈子都可以指望。”
敌意如藏在面包里的针,就连岑悦和左海洋都听出来了。
左海洋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皱了皱眉:“承乾,这样说不太好吧。”
贺承乾一笑:“海洋,你别误会,我这是在夸沈秘书呢。”
沈霆也淡然一笑:“多谢贺局长的夸奖,魂主照顾魂奴一生,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我相信市长先生对您的心qíng也同样是如此。”
岑悦不想再让他们争吵下去,他索xing拉过贺承乾:“正好,我有事找你。”
他向那几个点头致歉,这才和贺承乾说起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去警局实习的事qíng。
左海洋看了看蓝沛:“蓝医生,承乾他这几年工作压力很大,脾气也变得bào躁了,你不要往心里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蓝沛点了点头:“我知道。”
左海洋他们离开,沈霆用力抱了一下蓝沛。
“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欺负你。”
“所以我讨厌他是有理由的!当初阿枞要和他系魂,我就不看好!蓝沛这人,典型的人面shòu心!”
贺承乾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和他说话的是他的一个多年密友,也是当初在高等学院一同打子弹球的队友,那人曾经和沈枞来往非常密切,俩人一同参加了好些社团,在很多球类运动里做搭档,被学生们并称为七年级的“双雄”。
沈枞死后,他就把满腔的恨意放在蓝沛身上,认定是蓝沛不负责任,让自己的魂奴枉死。
“他根本就没有悔过之意。”贺承乾淡淡地说,“对一个几乎没有羞耻心的人,咱们还能做什么?”
“至少不能让他这么风光。”那人yīn着一张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的玩意儿,烟盒那么大。
“这是什么?”
“屏蔽装置。”那人冷笑了一声,“专门屏蔽魂奴对魂主的感知能力。”
贺承乾吃了一惊,他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是星域附属医院分管医疗器械和技术开发的副院长,也是左海洋的亲信。
“还有这种东西?”贺承乾放下酒杯,拿起那个金属仪器看了看,“对我也管用吗?”
“对你没用,你已经系魂二十年了。”那人淡淡地说,“你的心态早就稳定下来了。但是,对蓝沛有用。”
贺承乾心中一动。
“你是不知道,我们医院那些小年轻有多无聊,这就是他们在研究所捣鼓出来的玩意儿。”那人笑笑,“他们拿它到处开玩笑,吓唬那些刚刚系魂不到一年的年轻护士。”
贺承乾抬眼看看他:“你又是哪儿弄来的?”
那人耸耸肩:“没收的。他们把好几个护士吓得大哭,这玩意儿特别缺德,能让魂奴彻底感知不到魂主的存在——就像魂主突然死了。”
“啊?这么厉害的?”
“可不是。所以我按照院里的规章制度,依法没收,然后让他们统统写检查。”
贺承乾摇摇头:“我看你也够无聊的。”
那人咧嘴一笑:“我无不无聊就再说,承乾,你不想试试吗?”
他将那玩意儿塞进贺承乾的衣服口袋,又在上面拍了拍。
“系魂刚刚一个月,而且,是百分之五十灵魂力的魂奴。”他面无表qíng地看着贺承乾,“我真想看看,蓝沛在彻底和魂主隔绝的qíng况下,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你猜,他会不会吓得当场大小便?”
贺承乾有点恶心地咧咧嘴,把那玩意儿又掏出来,扔在桌上:“我可不想看蓝沛随地大小便。”
“那就让他稍稍出个糗呗。”那人又把那个金属装置塞进贺承乾的口袋,他一脸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不杀人不放火,我们就想让混蛋付出一点代价。”
第18章 第 18 章
那晚的酒会很热闹,并且,格局分明。
人群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总统岑悦和枢机大臣蔡炯为首的老资格,这群人在前任总统陆离时期,为了对抗前任议长周荃而抱团,已经成为稳固的政治派别。
另一派则是以议长左海洋、警察局长贺承乾以及新芝加哥市长江昶为首的少壮派。这群人登上政治舞台才一二十年,资历没有岑悦那群人老,因此风格更凌厉,更激进。
两个派别之间虽然没有突出的矛盾,但也泾渭分明。
江昶这个人善于藏拙,虽然做了市长二十年,xing格锋芒却远远赶不上当年的岑悦,左海洋又因为生父的关系,和那些老人始终都有说不清的牵连。所以最终,少壮派的领头羊就变成了贺承乾——原本他也是当惯了第一名的。
沈霆因为是医疗大臣的秘书,自然划归为“老资历”的那一派。
蓝沛按道理应该被划归为少壮派,同时他又是沈霆的魂奴,于是就成了两方都不肯接纳的孤立人。
沈霆很快就被医疗大臣拉去见熟人了,蓝沛只好端着一杯酒,独自坐在角落里,他慢慢呷着冰冷甘甜的液体,一面打量着四周围热闹的人群。
自己这二十年,到底在gān什么?他不由生出困惑,所有的人,都在热火朝天向前奔跑,唯有他,被时代抛弃,像一枚螺丝钉,从原来的机chuáng上意外脱落,任飓风卷着,不由自主飞离故土,最终跌落在不知名的角落,以为遭到遗忘就是他最终的宿命。
偏偏如今又被人给翻出来,然而毕竟是回不去了,于是蓝沛只好像个不合时宜的摆设,无可奈何接受着别人突兀怪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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